《阎王白书[综主幽游白书]》夏特爱尔

39、喜欢？讨厌？喜欢！

　　人类中，仙水忍这种天真的性格其实不少见，少见的是他拥有强大实力，并能毫不违和地将二者融合起来，以至于让树产生了一种“无辜”的观感。
　　就像古代那些被养在深闺的贵族少女，因无知而单纯，因单纯而可爱。
　　但往往只有小孩子才可爱，这种可爱，终是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消失掉的。
　　小孩子总要长大，仙水忍也不可能一直无知下去。
　　也不知道，那时候的他……
　　究竟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小阎王大人对你很好吧。”树微微笑。“他一定很喜欢你。”
　　他看着仙水忍脸上泛起红晕，继续补充道：“所以你对他的态度也很亲近。”
　　仙水忍：“……”
　　仙水忍：“……唔。”
　　对树来说，仙水忍实在太好懂了，情绪全都写在了脸上。这就是一张白纸，一枚尚未琢磨的宝石，稍微用点力气，就会留下清晰可见的痕迹。
　　“小、小阎王大人，很好说话的。”仙水忍用贫瘠的语言再次强调：“人很好，很……温柔。”
　　树的微笑里便多了一丝意味不明。
　　即使是小阎王，也是阎王。
　　温柔？
　　开什么玩笑。
　　过去千年，三界有多少战事，小阎王率部参与过多少镇压、屠杀，这小子恐怕一点数都没有。不过……那位大人以人类的保护者自居，对人类的确算得上温柔，但对非人类？
　　完全可以用心狠手辣来形容。
　　“……所以，他一定会有办法的——啊。”
　　仙水忍在看到小阎王的瞬间，脚步顿了顿，然后，肉眼可见地，周身那股沉静的气质发生了改变，变得忐忑而雀跃。
　　他加快脚步，随后又放慢，直到站在小阎王面前：“我……我回来了。”
　　灵界的统治者便失笑：“欢迎回来。”
　　树默默等在五米开外，静静旁观他们的寒暄。
　　“梨花……”仙水忍微微红着脸，左顾右盼：“梨花她，回去了？”
　　小阎王点头：“嗯，她还是蛮听话的。”
　　“……真的？！”才被威胁过的仙水忍难以置信。
　　“真的。”
　　“她家好像不在这附近？”
　　“我拜托了古畑帮忙。”
　　“啊……”
　　“接下来的路，我可抱不动她。”小阎王淡淡道。“得她自己走才行。”
　　仙水忍想了一会儿，才领会到这句话中双关的含义：“……哦。”
　　由此可知，小阎王对人类，也不是一味温柔而已。
　　仙水忍却没有多想，转过身，向小阎王介绍：“这是……树。”
　　小阎王这才抬起眼眸，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仙水忍：“新朋友？”
　　仙水忍愣了愣，像被提醒了一样：“唔……嗯。”
　　这回答，并不明确。
　　小阎王就当是承认，看向树，微微颔首：“你好。忍就承蒙照顾了。”
　　从树的角度，很明显能看到仙水忍下意识皱了皱眉。
　　这反应，就很有趣。
　　“不不，”树毕恭毕敬，躬身行礼。“我这边才是。”
　　“你这明显挨过打的样子……唔，忍，你干的？”
　　仙水忍就把脑袋撇到一边：“……是、是啦！”
　　小阎王又笑了：“不打不相识。”
　　仙水忍眼神死：“……嗯。”
　　“只好请你多担待了。”小阎王冲着树摊开手。“我们家孩子比较直率。”
　　所以连一点歉意也没有是吧？
　　树看着面前的小阎王，看出他语气轻佻，看出他灵力微弱，似乎和普通的年轻人没什么不同。
　　可无论他的脸看起来是多么的年轻……
　　那平静如水的眼神，虽然清澈，却透着一股过尽千帆的深沉。
　　这就是，灵界的统治者。
　　本能地，树露出了柔顺的微笑，应声道：“是。”
　　仙水忍拉了拉小阎王的胳膊：“小阎王大人，他想回魔界。”
　　“自己回不去？”
　　“好像是。”
　　“找我想办法？”
　　“……不麻烦的话。”
　　“可惜，很麻烦。”小阎王耸了耸肩：“树，你应该知道，人界和魔界之间的界境通道，是不能随意打开的吧？”
　　树继续微笑：“为什么？”
　　“……因为危险。”小阎王其实是在给什么都不知道的仙水忍解释。“魔界和人界之间存在深厚的障壁，妖怪想来人界，只有意外卷入蚀、或者通过人类的仪式召唤才行。魔界就像一只装满妖怪和瘴气的气球，哪怕只开一道小缝，大量瘴气都会泄露过来，毒杀人类，催生妖邪。树这样有实体的妖怪想回去魔界，开的就不止是小缝了；到时候，会从魔界溜过来的，也不仅仅是一点点瘴气而已。”
　　听起来很有道理，于是仙水忍一知半解地点头：“原来如此。”
　　可灵界怎么可能做不到，把在流落人界的妖怪轻轻松松丢回魔界？
　　无非是不想做而已。
　　和仙水忍比起来，小阎王倒是和其他高高在上的神明一样……冠冕堂皇。
　　树低下头，掩饰自己闪烁的眸光：“是我太唐突了。”
　　却听小阎王说：“倒也不一定。”
　　树心弦微动，重新抬起头。
　　“方法有两个。”小阎王竖起手指。“第一，付出足够的代价，挖出通道，并找到打开通道后有能力守住出入口、还能在你走后关闭通道的人。”
　　仙水忍指着自己：“我能帮忙吗？”
　　小阎王“啪”得一声打掉他的手指：“你还差得远。”
　　——不，还是不一样。
　　树看了看小阎王，又看了看仙水忍，觉得事情变得……
　　更有趣了。
　　“第二，还有数百年，黑暗期就要到来了。到了那个时候，魔界和人界之间会自然形成大范围的界境通道。你是妖怪，才几百年，应该等得起吧？”
　　这的确是个好办法，但不等树回答，仙水忍先睁大了眼睛：“那时候，人界岂不是很危险！”
　　“没错。”小阎王收回手指，按了按眉心。“不过，数百年后的事情，轮不到你来担心啦。”
　　“可是……”
　　“什么？”
　　“不是说好了，让我帮忙的吗？”仙水忍咬了咬下唇，直直看着小阎王。“我……会跟在你身边。”
　　小阎王：“……”
　　小阎王：“咦，什么时候说好的……好！好！好！”他抬起双手，“我想起来了！”
　　他额角滴下一滴冷汗，赶忙安抚生气到眼冒凶光的仙水忍：“说好了，你不改变主意的话，我是不会放弃你的。”
　　然而，仙水忍却没能消气：“不是这样——我——你——”
　　但他似乎也搞不清自己为什么会生气，根本没法组织语言，表达不出此刻既混乱又郁闷的心情。
　　小阎王则更是一头雾水，试图平息仙水忍激动的情绪：“这个，那个，我的确需要你的帮忙，我们再去做别的任务？”
　　“不要——不是！”仙水忍把头转到一边，“我现在、现在，暂时不想做任务。”
　　小阎王顺着他的意思，毫不犹豫地点头：“行。”
　　可惜，适得其反。
　　听完这句话，仙水忍看起来更生气了呢。
　　他硬邦邦地问：“不是说有任务吗？”
　　“反正不是很紧急，你不高兴的话，就算了。”
　　不高兴、也不想算了的仙水忍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终是挤出一句话：
　　“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就又，逃走了。
　　小阎王：“……”
　　他目瞪口呆，脱口而出：“这是什么毛病，叛逆期吗？！”
　　而树也终于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哪里好笑？！”小阎王收回目光，横了他一眼，“你这家伙，和忍说了什么吗？”
　　这口气，傲慢又冷淡，甚至带了一丝压迫感，和对仙水忍那种亲切温和完全不一样。
　　树却不觉得可恶，只觉得可爱——不是小孩子的那种可爱，而是大人那种成熟又不世故的风情。
　　“小阎王大人，”树笑够了，清了清嗓子，“你对那孩子真好。”
　　“那当然，他是我亲自挑选的部下，又是个人类小孩子。”
　　“可是，你不觉得，有点太好了吗？”
　　“……怎么说？”
　　“很明显，忍希望你对他能更强硬一点。”树耸了耸肩。“他很乐意为你做任何事情，而不是你反过来迁就他。”
　　“……哦，是这样。”小阎王困扰地皱了皱眉。“我也没迁就他啊，我只是不想勉强他。”
　　“是吗？”树若有所思：“我本以为，你们之间的关系，是神明和神子。”
　　小阎王摆了摆手：“我又不靠信仰锚定自我。我需要的不是信徒，而是朋友。”
　　可那孩子也并不是想当你的信徒啊，小阎王大人。
　　树的笑意加深了：“你的做法，也不像是对待朋友，更像是长辈照顾晚辈。”
　　“这有什么办法，忍才十四……唔，现在是十五岁，”小阎王摸着后颈。“我总不能像对你一样对他吧。”
　　“这可真是太荣幸了，”树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我这样卑微的妖怪，居然也能成为您的朋友？”
　　小阎王接下来的反应，却和他预计的大不一样：
　　这位地位崇高的大人物并没有插科打诨、把这事应付过去，而是直视他的双眼，摆出了极为郑重的态度。
　　“只要你足够真诚，”他微微一笑，“当然。”
　　树一时愣住，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哂笑着避开小阎王的视线，垂下眼帘。
　　这一瞬，他福至心灵：
　　恐怕……
　　那孩子，也不是只想当你的朋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