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灵之后》曳紫清风

73、你不要小看路园的实力

　　“请跟我到楼上来。”

　　闭雲北把柳上归带到三楼客厅，通过巨大的落地窗可以一览远山全貌。离别墅不到两公里的地方山峦错落，一条弯曲的江水萦绕其间。此时大雨倾盆，云层笼在山间，雨脚密得如同瓢泼。

　　闭雲北说：“就是那边，柳先生你看到那处延伸到江里的山头了吗，宋道长要去的就是那里。”

　　柳上归看见了，那里的山势形成一个回湾，有一处像牛头探到江面，这在风水上有一个好听的名字，犀牛饮水。

　　“看着确实不远，不用爬山过水，按他的脚程两个小时能回来了。”柳上归若有所思，莫不是那里有什么东西绊住了他，连萧鹤行都找不到。

　　还是，掉到江里去了？！！！他忍不住又算了一次，确实是有惊无险的卦。

　　他带着歉意对闭雲北说：“实在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闭雲北满脸担忧，闻言连忙摆手：“应该是我说抱歉，都怪我照顾不周，希望道长平安无事。”

　　……

　　山里，树林茂密。大雨被厚厚的树叶筛落下来，没有在平地时那么大。不过这也导致山路格外湿滑，民警的马丁靴一踩一个深印，地上陆陆续续都是小水坑。

　　这一带的山林不算深，地势也相对缓和，泥层厚，山石少，草木茂盛。十位民警穿着雨衣在树林中跋涉，然而并没有找到人的脚印，野生动物的足印倒是发现几道。

　　“有人吗？听到声音给个回应！”

　　山里全是民警的喊话声和雨打树叶的声音，并无其他回应。

　　一个半小时前。

　　宋径云一手拿着师承的罗盘，跟着他的道友来到回水湾，也就是犀牛饮水的那处山头。罗盘指针来回摆动，在水湾之间摇摆不定。他疑心水湾底下有东西，就顺着坡慢慢下去，一路下到河边。

　　罗盘指针摇摆的弧度变小，他望着江面青绿的水色，风吹起层层涟漪，很多鱼在里面游动。从底下往上看，真的是犀牛伏卧，绿水萦腰。此处风水绝佳，不过不能为人所用，这里既不能建房，也不可筑亭，若是人为占有容易出事。

　　一片乌云挡住了头顶的阳光，宋径云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有下雨的征兆，连忙收起罗盘往上走。道友扑棱着翅膀飞到江上，扯着嗓子叫了几声。宋径云朝它招手，示意它赶紧跟上。道友俯冲过来，停在他的肩膀上。走到小半处他无意间回头看了一眼水面，乌云罩住的地方，水里似乎有东西。

　　他揉了揉眼睛再看，确实有，一根乌黑的粗木桩似乎被人竖着插在水里，阴云过境能显出它的几分模样。他再打量整个回水湾，抓了把铜钱就地占卜起来。

　　“黑龙锁颈，苦守山门。”他脸色都变了，如果没有看见那根木桩，这就是一处绝佳的犀牛饮水宝地，可是现在变了，这是块死地！

　　他有点不信自己的眼睛，又折回水边，弯着腰往水里仔细观察。头顶的乌云越来越多，风也渐渐大起来，他一时不查踩歪了一块松动的石头，扑通一声栽进水里。

　　回水湾沙石在水流作用力的搬运下，靠近山体这边的水比另一边要深，他一下掉进去就沉得很深。可怜他这个长在山里的旱鸭子，压根不会游泳，咕噜咕噜喝了好几口江水，着急忙慌地乱蹬，倒是看清水里那根黑木桩。

　　在快被淹死的前一瞬间，他脑子里有一个念头：这看着跟龙宫的定海神针似的，插得真深啊！

　　浮浮沉沉之间，一双手拎起他的背包把他拖出水面，哗啦一下像扔麻袋一样将他放在小舟上。他浑身脱力地仰躺着，全身上下都在往外倒水，脑袋被水灌懵了，眼睛被江水浸得发涩，歪着头半睁着眼看着旁边的山，没有力气去看是谁救了他，也顾不上人家要把他带到哪里去。

　　天已经全部阴了，一丝阳光也看不见，云层厚重得随时能滴雨。江面上的风很大，小舟在水上飘飘摇摇，摇得他脑袋更混沌了，只觉得九月的风突然变冷了，寒意一个劲地往皮肤里钻。

　　等他稍微清醒一点，人能坐起来，才发现自己被船带到一处巨大的对穿的山洞前。划船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家，看着身体健壮，个头极高。老人家熟练地把船撑进弯曲的山洞，大概拐了五六个湾终于又看见天空，还是灰蒙蒙的。

　　不过眼前不再是连绵的山势，出现了大片大片的稻田，金黄的稻浪翻涌，这些水稻可以收割了。

　　宋径云搓了搓手臂冷出来的鸡皮疙瘩，对撑船的人说：“老人家，多谢您救了我！”

　　老人家扭头朝他看了一眼，脸上纵横的皱纹有点僵硬，但声音是洪亮中不乏和蔼的，“不客气，年轻人。”

　　刚刚那一瞥，宋径云分明看到他的眼珠是灰白色的，心里猜测他是不是眼睛看不见。可是看不见，又怎么能把船撑得这么好？

　　“您这是去哪里？”他看着无边无际的稻田，出声问。

　　撑船人没有再回头，声音飘散在大风里，“哦，带你回我们村子，你身上都湿了，得换身衣服。”

　　“是啊，多谢，多谢。”宋径云扯了扯身上湿漉漉的衣服，看着面前的老人家，感觉有点不安。他脱下背包，拉开拉链，里面的法器符纸都泡水了，掏出手机一看，好吧，也泡水死机了。

　　江面渐渐变窄，船行在稻田之间，若是从高处看，是一幅极美的图画。前面渐渐出现人烟，撑船的老人把船靠在一棵大柳树下，用绳子捆紧。

　　“上来吧，前面就是我们村了。”

　　宋径云没坐过船，手忙脚乱扒拉着船舷上了岸，一眼望去，清一色的瓦房，挨挨挤挤住着不少人呢。

　　“麻烦您带路。”

　　宋径云其实心里没底，自从有了手机能刷新闻，他知道山外好多骗子和人贩子，要是面前这人把他带到这偏僻的地方挖心掏肺，他现在就是送羊入虎口了！

　　他跟在后面，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自己坐船进来的方向，想着要真是人贩子，他一会儿记得往这边跑。

　　一路跟着进了村，村里还没修水泥路，是那种压得很紧的黄泥路，有的段用碎石铺垫，有的用草梗铺垫。路上遇到些人，老少都有，年纪大的看着有七八十，年纪小的十二三，成年男子个个身材高大威猛，不过这些路人都是男性，哪怕路过人家的院子，里面晾的衣服都是男人的。

　　“怎么没有女的？”他小声嘀咕。

　　跟着走了一段路，老人带他来到一座小院前，推开柴门就能将整个院子一览无余。靠近门的地方搭了一个茅草亭，里面放着几张板凳。成摞的柴堆码得整整齐齐，靠墙跟的地方有一小块篱笆围起来的菜地，再旁边就是一口露天的四方井。住得跟宋径云的小道观一样原生态，就两个字，朴实。

　　“进来吧，这是我家，我儿子去地里了，还没回来。”老人家请他进院子，让他在草亭里等着，自己进屋去拿东西了。

　　……

　　民警已经进山搜索两个小时了，依然一无所获。别墅里，柳上归坐立难安，虽然算出宋径云不会有生命危险，可是一直找不见人，不知道他是被困在了哪里，任谁都会心急如焚。

　　桌上的茶早就放凉了，他终于坐不住，站起身说：“我得亲自去找一找，这么等下去不是办法。”

　　闭雲北跟着起身，“我跟你一起去。”

　　柳上归看了一眼窗外云遮雾绕的山，现在雨势虽然变小了，但山里湿滑，进去很不安全。况且，他有预感，宋径云不是简单的迷路，不然不会连萧鹤行都找不到。

　　“闭先生，还是麻烦你留在别墅吧，如果宋径云回来了，你也好及时告知我。”

　　闭雲北很想跟去找，这么干坐着实在让人煎熬。可是柳上归拒绝的意思这么明显，他不是那种自讨没趣的人，不过，“那你一个人也不安全啊，我去好歹能有个照应。”

　　柳上归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在俊秀的脸上稍纵即逝，“你不要小看路园的实力。”

　　如果是他孤身一人，冒雨进山确实不能确保安全，但是他有萧鹤行。

　　“是我多虑了，那辛苦你了。”

　　闭雲北不再勉强，送他出了大门，看着他挺拔而孤独的背影，心里有一丝落寞。在宋道长的事情上，他是个插不上手的外人。

　　离开闭雲北的视线后，萧鹤行又冒出来，带着柳上归一瞬间到了犀牛饮水的山头。雨势渐渐收了，云层变得稀薄，天也没有那么阴沉了。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再过两个小时天都要黑了，得赶紧找。

　　山间云雾未散，呼吸里都是满满的水汽。柳上归跟萧鹤行站在山头的最高处，俯瞰着周围的江面。

　　“大雨冲刷了那么久，就算有脚印也消失了吧。”

　　“你有没有觉得，这里很怪？”萧鹤行抬手拂过柳上归的眼睛，顷刻之间，柳上归看到江面不再是平静的涟漪，而是有一层气在波动，磅礴中又被压制着，只附着在江面之上。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