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因革命》冥思胡想

19、矛盾

　　四周弥漫着腐肉的恶臭味，裴玉收了枪，招呼着不远处身材火辣，一头淡紫色长发的女人过来。

　　“白茶山最后一次出现在东南要塞是在哪里？”

　　乌鸦振翅伴随着一声又一声的鸣叫，降落在尸块上一条一条的扯下高度腐败的皮肉。

　　女人打开平板，右手垫在左手手肘下方支撑着，她语气淡淡，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暂明湖。”

　　“卧槽，他不会去暂明湖投毒去了吧？真是有病！”

　　黑色越野里，坐了三个女人，说话的人是刚刚调出白山茶动静的短发女孩，她此时为自己大胆的猜想感到深深的震感。

　　暂明湖贯穿着整个东南要塞，全部居民的饮食都要靠它，如果在里面投毒，那么毒素会立刻蔓延置千家万户！

　　“他有病，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裴玉坐在主驾驶的位置上透过后视镜和后排的两个人挨个对视，那双凤眼里写满了无奈，“他在西方基地放火烧山的目的，可能是为了掩盖自己在西方基地后山私自违规建立研究院的事实，顺便借着山火在西方基地投毒。”

　　车子拐了个弯，从白骨上碾压而过，开进满天黄沙的世界。

　　“东南要塞是他老家，他恨我抢了他老子的位置，投毒东南要塞这件事情他那种性格必须要做。而且是不惜一切代价。如果顺带着搞垮一个中央基地…”裴玉轻笑一声，充满着不屑，她的眼神暗了下去，眉宇间尽数是嘲讽，“那就再好不过了。”

　　到时候，他再及时的拿出治疗疫病的解药，众人肯定会将他搞搞举起，在这方面，他这么多年来没有输过一次。

　　但是现在，裴玉也不是当初那个软柿子，她暗中派人调查他调查了数十年，对于白茶山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

　　她让他输，就必须输。

　　暂明湖是一条如同丝绸一般波光粼粼的湖泊，在阳光下似乎还隐隐冒着仙气。裴玉第一个下车，绕到后备箱拿出检测装备，转头对着短发女人笑道，“没见过吧？”她冲裴蓿招了招手，后者笑着朝她跑了过来。

　　不等裴蓿说话，裴玉又冲她身后看了看，“万杨！过来给搭把手！给妹妹看个好东西！”

　　她拍了拍后备箱被红色丝绒布遮盖住的庞然大物，响起一声又一声清脆的声音。

　　段星河醒的时候，发现自己靠在顾衍淅怀里，他缓缓睁开酸痛的眼睛。

　　眼前的火焰已经熄灭，剩下的只有一堆黑色的焦炭，阳光照了进来，鹅卵石地面白茫茫的一片。

　　他忽然更清晰的意识到自己正被顾衍淅圈在怀里，他瞬间浑身一僵，猛地直起身来！

　　也不知道是刚刚的动作幅度太大还是怎么了，心脏跳的非常快，扑通扑通的好似要冲出来一样，他做了几个深呼吸，闭上眼睛靠着冰冷坚硬的岩石缓了缓。

　　烧退的差不多了，身上的伤口已经结了痂，自己目前没有变异，看来蓝零桉这种东西真的有点用。

　　他想到这里，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了，他伸了个腰，揉了揉酸痛的脖子，视线不由自主的放在一旁睡着的男人身上。

　　他回忆起昨天做的一个奇怪的梦……

　　墨色在天空中晕染开来，影影绰绰的干枯树枝和四下寂寥的有些诡异的环境让段星河从心底打了个寒颤。

　　他感到自己不受控制的往深处走，直到走到被藤蔓缠绕的墓碑面前。

　　那块灰色的墓碑上用红色朱砂刻着死者的名字和生卒年，他好似想要努力看清死者姓名，于是两下用匕首斩断黑色的藤蔓，血红色的名字就这样赫然出现在眼前！

　　梦里的他不知道自己看见了什么，脸上血色在那一瞬间退的干干净净，藤蔓死而复生在一次缠绕回去，他的瞳孔微涨，直直的矗立在哪里，额角不停的冒着冷汗！

　　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他才开口，颤抖的声音叫了几声顾衍淅的名字。

　　回忆完那晚的梦后，一股凉意瞬间涌上来，好似才刚刚从那片诡异无比的森林走出来。

　　他有些意犹未尽的搓了把脸。

　　段星河咳嗽几声，准备生火，摸索半天都没摸到打火石。

　　“这昨天还在，这么今天长腿跑了？”

　　他撑着凸出的岩石站了起来，看了眼自己刚刚坐下的地方，确认没有任何东西后蹑手蹑脚的走到顾衍淅旁边的空地。

　　搜索无果，还是没有找到。

　　他站直双手叉腰，有些无奈的骂了句脏话，就地而坐，打算彻底放弃生火。

　　他百般无赖的看着眼前的一堆焦土，正当思绪飘向远方，想着一会儿干什么的时候，忽然肩上一沉，思绪被迫打断。

　　段星河扭头就看见顾衍淅那墨黑色的头顶，他多看了几秒。

　　清晨的空气是清冽的，吸入肺中是凉爽的，可是现在，段星河感觉不到丝毫的凉爽。

　　他沉默半晌，喉结无意识的滚动。

　　他不敢动，也不敢让他一直靠着，于是他戳了戳顾衍淅的胳膊。

　　没动静。

　　又戳了戳他的腰。

　　顾衍淅皱着眉闭着眼睛骂了他一句。

　　“你烦不烦？多动症？”

　　顾衍淅一边说着一边一脸烦躁的推了他一把靠在刚刚的位置闭上眼睛继续睡。

　　“顾院长还有起床气呢？”段星河莫名觉得好笑，但又怕吵醒他，笑得十分憋屈。

　　他笑着咳嗽了几下，突然看见他衣服口袋鼓鼓的，于是他确定顾衍淅睡着后，悄悄把手伸进去，冰凉的感觉在指尖蔓延。

　　“艹，把打火石藏你自己口袋干什么？”

　　他拿出石头在手心颠了颠，目光放在顾衍淅熟睡的侧脸上，一股莫名的念想涌上心头。

　　他抬手鬼使神差的轻轻掐了下顾衍淅的脸。

　　心脏再一次加速跳动，一阵口感舌燥。

　　“真是……这天儿太热了。”

　　他清了清嗓子，走到墙壁边缘拿起干枯的树枝放到那堆焦炭旁边就开始生火。

　　段星河感觉自己在想很多事情，但是实际上一件事也没有想，手上的动作虽然没停，但是火苗一点也没出现。

　　一次，两次，三次……

　　他在失败中循环。

　　“哇！好酷啊！”裴蓿兴奋的红了脸，激动的跑了过去双手抱着巨大的灰色机器，脸在上面平坦的地方来回蹭，“这是姐姐给我的吗！”

　　万杨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闻言把锁骨面前垂落下来的一缕长发拨到耳后，她笑的眉眼弯弯，眼睛里似乎含着星星，“是啊，从今天开始，你正式成为东南要塞的一份子了。”

　　裴玉关掉后备箱，闻言也是笑着过来，她一手搭在万杨肩上，道，“什么从今天开始，小裴一直都是基地的一份子！”

　　“对对对！”

　　裴蓿嘿嘿一笑，裴玉收了手，迅速进入严肃的状态。

　　“这几年，我们在白茶山面前做的戏已经够多了。是时候动真格了。”

　　裴蓿立刻站直身体，闻言神情肃穆庄重，“怎么做？”

　　“这台机器，是我在中央基地研究院秘密造出来的，目前还没有投入实践。你一会打开它，然后按照我说的输入指令。”

　　裴蓿闻言，右手掌心向内紧贴心脏，左手紧贴裤缝敬了个礼。

　　然而此时，中央基地门口稀稀散散的躺的都是人。有的人盖着身上的衣服，有的人垫着脏兮兮的棉被，还有人甚至三三两两挤在一起什么也不盖，他们就这样颇为无赖的堵在门口。

　　中央基地大门紧锁，丝毫没有要打开的意思。

　　然而，内部也出现了巨大的问题。

　　“我的孙子生病了，要去看病…”说话的老人，一身衣服缝缝补补了七八个布丁，灰色的布鞋眼看着已经开了线，他怀里的小孩又哭又闹，老人龟裂的手背拽着过来分发物资的男人的胳膊，脸上是岁月的痕迹，透露着些无奈和失望，“这……这些不够啊……”

　　年轻男人看了看手上的账目单。

　　中央基地会给每家每户分配各种各样的物资，有些人会拿这些物资开店铺赚钱，有些人会把这些用于制造各种有用的东西。总之每一次分发的时候，每个人手上的东西都是很充裕的。

　　但是现在已经不是以前了，西方基地疫情导致人口迁移的蝴蝶效应已经开始显现。

　　年轻人叹了口气，掏出自己口袋里所剩无几的岁币递给他，“给……抱歉……”

　　前面还有无数双手等待着基地下发物资，养活自己……

　　指令输入的那一刻，响起十下嘀嗒嘀嗒的水声，裴玉让裴蓿站远点，因为下一秒深紫色的光冲瞬间冲上云霄！

　　三人均感叹一声眼前的壮观！

　　紫色的光芒形成一个巨大的圆柱，冲破灰色的积云后形成一个巨大的流光溢彩透明罩！

　　“这是我根据量子能量研究出来的屏蔽器，它不仅可以屏蔽信号，也能屏蔽一些其他东西。”

　　万杨和裴玉对视一眼，双方轻笑一声。

　　裴蓿不明所以，一会凑到万杨面前，一会儿又凑到裴玉面前，她挠了挠头一脸疑问的笑道，“你们在笑什么呀？”

　　不知道第多少次生火，终于成功了，段星河忽然感觉特别累。

　　心累，身体也累。

　　他靠回岩石上，一股怪异的感觉忽然涌了上来，也不知道是火升的大了，还是怎么了，他感觉现在浑身被一股热量包围着。

　　说是发烧吧，但是他并没有步履虚浮，头重脚轻的感觉。

　　这种不知道为什么的不自在感加重了他的烦躁。

　　顾衍淅换了个姿势，胳膊无力的落下来，他没有察觉，手心里攥着的名札滚落到段星河身旁。

　　段星河把这一慕看在眼里，他坐过去让顾衍淅重新靠在他肩上，手不小心碰到地上的名札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

　　自己一直贴身放着他的东西，直到昨天，可能是昨天才被主人拿走。

　　微妙的情绪涌上来，他感受着肩膀上的重量，有些迷茫的捡起名札重新放回顾衍淅的口袋里。

　　他有些不知所措的闭上眼睛。

　　火焰的热量喷射在眼皮上，灼烧感却怎么也超越不了他内心的温度。

　　段星河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奇怪。

　　他又做了一个短暂的梦，梦里只有他和顾衍淅。

　　“为什么，老是梦见他……”

　　进入梦境的第一秒，他想……

　　“烦不烦，看见这张脸就烦。”

　　进入的第二秒他想……

　　虚无缥缈的世界，声音好似从遥远的高山徐徐飘来，让人抓不住……

　　“为什么……他愿意跳崖救我？”

　　世界分崩离析，哗啦啦的流水声附和着火焰噼里啪啦的声音入侵耳鼓，紧接着段星河听见削木头的声音，他直觉是身边的人醒了，于是无意识的半睁着眼睛看着顾衍淅拿着不知道哪里来的刀削木棍。

　　火焰映的他下半张脸橙红，眼睫毛上挂着水珠，那颗泪痣动人心弦。

　　他朝着边看来，段星河淡淡啧了一声连忙闭上眼睛。

　　顾衍淅握着刀，盯着他看了三秒后，微不可查的笑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