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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人生何尝不美丽 ...

  •   有一次他们俩去看星空展,有个拄着拐杖、鹤发童颜的老人走到他们身边,他穿得很正式,像中世纪的绅士。
      “NGC2237号玫瑰星云,一朵永远不会枯萎的玫瑰。”姜乌念出了墙上的介绍。
      老绅士走到连墨身旁,目不转睛地盯着玫瑰星云的照片。他背着手,从身后递给连墨一朵玫瑰花。
      连墨疑惑地转过头。
      “我是来见初恋的,但没来得及把玫瑰给她,”老人突然就笑了,“我猜你有话要讲,有事要做,只管去做吧。”
      连墨接过那朵热烈的玫瑰,老绅士拄着拐杖,转身离开。
      “姜乌。”
      “嗯?”
      “我有一朵会枯萎的玫瑰,也许不能像玫瑰星云那样跨越世纪。”
      他从背后拿出玫瑰,递给姜乌。
      “你说过,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她接过花,“但你为什么送我花,还是玫瑰花,你这样会让人误会的,你的意思和我想的一样吗?”
      “我的意思是红玫瑰的花语。你的意思和我的一样吗?”
      “但我好担心啊。”她假装忧心忡忡。
      “早恋被发现?”他拍了拍姜乌的头。
      “早恋被发现那可是昭告天下的机会,我才不担心被发现,连墨你更不用担心啦,你是升学指标,张奇妙会保你的。”她低头看着红艳艳的玫瑰说,“我担心,你妈妈要是甩我一张支票,让我填,你觉得我应该填多少才符合你的身价?”
      她那时天真的以为,支票衡量的是连墨的价值,如果连墨对他母亲而言很重要,姜乌就应该狮子大开口,要它个九亿九千九百九十九万。
      但其实不是,支票衡量的是她的价值,电视剧里的妈妈说,给你一百万,离开我儿子。那意思是,一百万对女孩来说,够大半辈子了。一百万,买你的青春,自己去挥霍,不要耽误我的儿子。
      “你就填九亿九千九百九十九万,分我一半。”连墨说。
      “这么直接的吗?我可能会卷款潜逃。”
      “那我就满世界偶遇你。”
      “你真以为偶遇是偶遇吗?”她扬了扬那朵花,“偶遇是蓄谋已久的。”
      “那我是铜墙铁壁,永远不会放弃,只要你不放弃,我们就能像玫瑰星云一样长久。”这是连墨没有说出的话,为什么没说呢?少年吧,大大咧咧热情放纵,可能不喜欢肉麻的话语。
      也许是觉得来日方长。
      他什么也没说,两个人站在一起,就已是永恒。
      姜乌盯着那朵花,又看了眼墙上的玫瑰星云,说不定有人会看到玫瑰星云消散,在百年之后。
      早晨,正午,夜晚。童年,少年,暮年。
      早在连墨被送出国之前,有个很美很美的女人请姜乌吃饭,她简直是高手,不费一兵一卒,便把姜乌杀得片甲不留。
      因为姜乌没有任何价值,甩出支票这种手段不值得用到她身上。
      言柠在世俗沉浮那么多年,怎么会不知道对付这种孩子要靠什么手段。
      “我不会劝你任何事,和我一起吃顿饭吧,我儿子很喜欢你,我只是想知道,他喜欢的是怎样的孩子。”言柠慢条斯理地说,姜乌心里早已溃不成军。
      她已经忘了,去的什么地方,吃了什么,一路上见了哪些人。她只记得,有个不属于她的世界。
      因为言柠还带了一个人,听说是连墨的青梅竹马。
      姜乌找不出什么美好的词来形容那个女孩儿,世间最美的词用到她身上都不足为过。
      她只感到深深的绝望,一种不站在她的处境中,永远都无法体会的绝望。
      姜乌从来不觉得人与人之间,出身不同有什么影响。
      可是她喜欢上一个少年,他怎么能够像神仙一样公平,都不觉得她劣迹斑斑......缺乏教养,那个别人最常评价的词。
      李晓伟说,姜乌,你像我的女儿,你不坏。
      “那为什么我爸妈说我是垃圾,垃圾这个词能用在自己孩子身上吗?”
      李晓伟摸摸她的脑袋,你就当是我的女儿吧,有些事情,不能改变,想太多烦恼也多。
      他女儿死了,李晓伟年轻时候爱打牌,女儿放在旁边的凳子上,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的,再见时已是一具尸体。
      他骗姜乌很多事,他说自己一生未娶,看她像自己的女儿,因为她是个小太阳。
      如果人与人之间没有那么多交心,就不会有失望,彼此欺骗,却彼此相爱,就像两个灵魂契合的陌生人,也能爱着彼此,前生失散的父女,今生相逢了。
      “连墨,你觉得我是不是个好孩子,不准说不是。”
      “是,你是我见过,最美好的小孩。”
      那我们能永远在一起吗?不能。
      言柠和那个女孩相谈甚欢,姜乌看着眼前精致的餐具满脸堆笑,因为她听不懂。
      她应该是最爱自己的人啊,但现在也不那么爱了,她只看到自己身上的蛮野稚气,与另一个世界格格不入。
      姜乌看了很多书,明白很多道理,可是到了战场上,还是被吓得丢盔弃甲。
      果然,一无所有最轻松。
      “阶级是流动的,有些人生在罗马,但你无法选择。如果你能站到沐沐的位置上,我何尝不通情达理,只是我没有在你身上看到一丝向上的劲。”
      姜乌咬了一大口鲍鱼,囫囵着说,“我觉得在小镇上开个花店,养条狗就很好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
      “的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相信你也会有选择。”她抿了一口酒,姿态优雅地不得了,“连墨喜欢新事物,小时候早餐吃多了面包牛奶,有一天跑到一个老人家里,吃了碗清汤挂面,竟然回来念念不忘。乡野老人做的东西,也不知道干不干净,后来他还生了病,吓得我都不敢让他一个人出门。”
      “阿墨真是奇怪,吃路边摊都会拉肚子的,那次回来还上吐下泻好几天,就是不长记性。”
      她们两人说说笑笑,仿佛没有姜乌这个人。
      也是,本来就不应该有她在场。
      人生何尝不美丽,生存已举步维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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