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有条愚人船》风月状元郎

4、兔女

　　佟旭今年十七岁，如果不出意外她应该能活好几个十七岁，去读个大学，然后工作，再找个男人结婚，过上平常的生活，再把这遭遇都忘光，最后再死。
　　现在她可以直接走到最后一步了。
　　她看见兔女掉落在地上像弹力球般弹起，可能是因为不正常的骨头，也可能是重力的作用。反正没人愿意去验证一下。
　　小眼镜快死了，刘方昱可能已经死了。
　　她无比悲观的想，原来我还没记住班里同学的名字。
　　雨天里空气是潮湿的，角落的凝固的灰尘会在此冲刷，以此类比，他们与灰尘也没什么两样，这大概就是将心比心吧。
　　疯狂的死亡停止了，孩子们趴在校车顶上，纷纷捂着头，小心的庇佑着不砸到自己。
　　白鹭把自己夹在李舒桐和刘方昱之间，指望自己能让他俩不被砸死。
　　最先发现停止的肯定不是佟旭，但是她第一个爬到边缘向下看，这是一种身体上是反射，她并没感到害怕，可能是过度的刺激让她麻木了。
　　她低下头，无数双红眼睛向她看去，窥视着鲜活的生命。
　　“她想用不断的死亡来复刻自己，来隐藏她的位置。”佟旭说。
　　佟旭向后转头，没人在听她说话，群众的脑子里像灌满了水泥。
　　还是白鹭：“我刚才把食物都拿过来了，起码她现在不能轻举妄动，过度的碰撞会让假兔子死。”
　　小眼镜张了张嘴，她们赶紧凑上去听。李舒桐细弱蚊虫的说：“……你……你当她……傻啊……”
　　话音刚落，兔群里发出细微的声音，像是毛发相互轻碰，佟旭注意到那片白色在交换位置。
　　“真兔子想换过来！”
　　“不止”佟旭说，“她还想把身上和脸上是蔬菜汁蹭干净。”
　　“不过兔女这么强，为什么不直接过来杀我们。”有人提出了疑问。
　　“刚才我们交过手，兔女的能力并没有到变态或者碾压级，起码速度不是瞬移，只要有人在她身后，足够有机会抢到票。”佟旭声音冷冷的。
　　只要能看到，就有机会。
　　骚动越来越大，兔群中的交换速度极快。
　　“白鹭！”佟旭站起来大喊“给我个包。”
　　我要个重的东西，我要个重的东西，她不停的想。
　　她掂量了一下包，“都太轻了！”
　　佟旭看向车上几具兔女叠合起来的身体。
　　孩子们七手八脚把几具尸体往里面塞，纷纷惊奇的发现自己对这事已经麻木了。
　　“你要干什么。”白鹭把脸贴近她。
　　“你放心。”她说。
　　白鹭忽然安下心来。
　　佟旭垫了一下重量，这是个运动包，没人把拉锁拉上，里面的几具身体折叠成不可思议的形状，血从底部渗下去，佟旭仔细看了一下，大概有三具尸体。
　　以小积多。
　　她没什么心理负担，托起包还能感到余温，也可能是因为她现在浑身冰凉。
　　一只兔子忽然蹦起来，用手臂支撑，要爬上车。
　　邪魔。
　　佟旭以前看过花车，火球从艺人手中的火把喷出，不是星星点点，而是极其富有生命力的一瞬，好像能把万事万物都灼烧，让他们消逝。
　　大脑是个好东西，字面意思上。在很多时候，你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自己控制。原本是怯懦，忽然在某些时刻感到无畏。原本极度的悲伤，听完消息后却只是平和。
　　也可能是未来的诱惑太大了，走一步而想两步，欲望成了麻醉剂，毒/品，这些都能改变一个人。
　　就像佟旭，或者白鹭李舒桐，在场所有活着还是死了的人，他们都受了改变，这可能不是什么好事。毕竟有人死了对吧。
　　想到这，佟旭不再天真的希望能回到过去。
　　她把身体探出来，颈部前倾，如果可以她还想手臂挥舞，如果不是抱着死人。众目睽睽之下，兔子被吸引的动不了，她慢慢的退后一小步，鞋跟发出摩擦声。
　　“如果这是绿野仙踪就好了。”她想
　　佟旭一步一步往后退，每一次呼吸都是血腥味，这种想法都沾了怪味，有个故事，姑娘手里拿着鸡蛋，丈夫不让她打开最后一扇门，哈!里面是她被砍成烂了的姐姐，丈夫是个怪胎、杀人犯、精神病患者。
　　直到她看不见兔子，走到校车的另一边。
　　她飞速转身，背后的一只兔女起跳。一下子到了姑娘的脑袋上还高一点，像初中的跳马考试，成绩优秀，她几乎想要喝彩。
　　佟旭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包用蛮力砸过去，她半个身子吊出去，白鹭抓住她的脚踝。
　　多米诺骨牌很快就要变成，在场某人最爱的游戏了。来个慢镜头，快性子的兔女被包砸中，可怜的软骨（浑身都是）当下碎掉，只好受重力（保佑牛顿）砸回兔群，她的同伴幸好不会说话，否则最后一句一定说：混蛋！你为什么不再轻一点。
　　容貌绑架的台词。
　　砸死了一些人，剩下的人站的太密了。如果空隙再大点，可惜死掉的兔女更多，一招烂棋。蝴蝶珊珊翅膀可能引发什么？
　　一个人的死又会引发什么。
　　佟旭趴在那，脚裸有点痛。她看见如山海般向后倒去，兔子们的身体直立，然后被撞倒，压碎，碾过去，变成尸体，让人幸福，然后再撞上。
　　多米诺骨牌，佟旭发现没有再重生的兔女了，现在地面上横七八竖的漂亮身体像花一样，这是她想到的第一个比喻，想象一片海，是红色的，里面都是鲸鱼的尸体。
　　世界一下子就寂静了，她想过如果直接跳下去，虽然有可能一个效果，但是自己也会马上被撕碎，甚至在半空就会。或者是刘方昱，那白鹭会恨她。直接扔力量会小很多，得不偿失。
　　并不是什么聪明的方法。
　　白鹭张着嘴巴，佟旭回过神想笑一笑。但是她听见一声叹息，不属于任何一个人。
　　声音有点满足，又有点可惜。她四处环视，校车忽然晃悠两下，往下一沉，一点温度从背后渗过。
　　是真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