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任务一-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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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高个儿的乌黑大眼盯着他们：‘真的不来一根吗？’
壮汉的虎目盯着他们：‘这该死的疯狂的房子！’
胖子的眯眯眼盯着他们：‘那家伙请我吃肉……肉……不好吃……’
瘦子的弯缝眼盯着他们：‘嘿嘿嘿……无孔不入……’
第一间房的失踪者的乌黑大眼盯着他们：‘跑！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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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
一段路的时间足够五条悟恢复常态，他略微僵硬地抽回胳膊，面上一副镇定自若的姿态。
夏油杰是擅于察言观色的人，大部分时候他都乐意扮演一个体贴的角色，虽然有想要调侃两句的闲心，但此时也就顺着五条悟的意思，将视线给到那个失踪者身上。
五条悟走到失踪者的身边。
失踪者保持着他们离开时的姿态，抱膝坐在床上，半张脸都埋在手臂下，只有那双简笔画的乌黑大眼露在外面，像是一尊木雕的人偶。
六眼发现了什么特殊之处吗？
结合所了解到的案例背景，夏油杰做出猜测：“他应该是那个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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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害者指的是那件团伙作案中的受害者。
虽然四处吸收了不少乱七八糟的恶念，但这栋公寓显然给咒灵留下了最深刻的印象，以至于改建成了专属领域。
它依照着在这里收集来的信息，先是情绪，再是行为，失踪者们一点点被改造成此地过往的住户，重复演绎着曾经的剧目，若是在其中完全迷失了自我，就会成为领域中饰演角色的一名下级咒灵。
这个法子非常平庸，毫无效率，但想到它就是从中诞生，倒也无法否认其中的可行性。
夏油杰回忆了一番案情，虽然这个窝点被发现是因为一名误入巡警，起因却是这名巡警察觉到了一名住户企图自救的异常，住户的信息被掩藏了，但毫无疑问他就是这个案件的突破口。
绝大部分咒灵并不具备智慧，它们是靠本能行动的能量团，这一只咒灵致力于将当时的情景完全复刻，把突破口原样保留倒也合情合理，或许在它看来，希望，一点勇气，独木难支的抵抗，也是成就堕落与疯狂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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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受害者？”五条悟嘴上问着但不求一个解释，“老子只是看到了——”
他的手拂过那双简笔画的乌黑大眼，往上攀爬，像是在空气中抓住了看不见的绳索，然后咒力涌动，和他有一段距离的夏油杰都能感觉到压迫力。
“鬼鬼祟祟的玩意——给老子下来吧！”
没有突然显形的咒灵，也没有突然出现的异常。
夏油杰什么都看不到。
介于五条悟把天花板给扯了下来。
虽然是在咒灵的领域内，但这栋公寓却拥有实体。
夏油杰相当庆幸方才在每个房间都留下了咒灵看护，而根据反馈，这里发生的事情并没导致连锁反应，也就是说只有这间房的天花板没了。
指使着挡在头顶的咒灵把瓦砾掀到地上，夏油杰倒是不担心这间房的失踪者如何，毕竟他有看见五条悟在行动之前，把另一只手放到那个人的头顶上。
【无下限】可是个乌龟壳。
失踪者坐在一片狼藉中间，夏油杰注意到简笔画的眼睛纹路似乎变淡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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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更为开阔的上方滴落鲜血。
四周不曾间断的吟语从白噪音升级成了有色噪音，就像一百个婴儿、一百只鸭子和一百头待宰的猪同时嘶嚎，用人的语言、生物的语言、天地的语言拼命传达着：
——‘救命！’
它们哭喊着。
——‘留下！’
它们怒吼着。
——‘和我一起！’
它们用索求的口吻哀求着。
——请与我一同沉沦，无论那是地狱还是人间。
整个穹顶长满了发着微光的肉卵，和刚进到公寓时遇到的不一样，隔着半透明的薄膜，浸泡在组织液中的不是未成形的蝇头，而是一颗颗面目全非的人头。
他们的模样与其说是在被供养，不如说是在被蚕食。
血肉被剥离，顺着蛛丝般的管道汇集到中央。
那里悬挂着如同西洋酒楼大堂中装饰的巨型吊灯，只是整个支架并非打磨好的金属物，而是倒吊的人骨，在端点尽头托举的也并非灯泡或者珠宝，而是不断生成的头颅。
血肉顺着人骨流向头颅。
等到那头颅长好了皮肉，长好了惊惧的神情，穹顶上就会伸出一团团轻柔的黑雾，凝成一只只似是孩童般柔弱无骨的小手，捧住成熟的头颅，轻易地将它摘下。
头颅在哭喊。
穹顶上又多了一颗肉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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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本体？”
“那就是。”
“是血肉、人骨还是头颅？”
“全都是，那所有的一切，全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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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灵迟钝地发现了自己被发现。
就像是肚子被剖开，却直到内脏流出才反应过来的人，极度惊惧，手忙脚乱。
一半的肉卵爆开，一半的肉卵萎缩，传输血肉的管道发生了交通堵塞，路线冲突中的十字路口涨成了气球，人骨吊灯在摇晃，是黑雾化作的小手在抓着它发抖，头颅哀怨地叫唤着，被鲜血浇了一脑袋，如同成色最为艳丽的红苹果。
下落。
好一场人头雨。
夏油杰在其中看见了胖子的脸，瘦子的脸，壮汉的脸，瘦高个儿的脸，还有……
坐在床上的失踪者从嗓子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叫唤，他仰着头，简笔画的乌黑大眼仿佛晕开了的水墨画，黑色汁液从眼角滑下，像是情难自禁的泪水。
他与正上方的人骨吊灯遥遥相望。
加害者的恶念，受害者的怨念。
这个咒灵是这一切的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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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条悟做出【苍】的起手式。
夏油杰等着看他大杀四方。
然而五条悟收回了动作。
“怎么了？”
夏油杰发来疑问。
“你不是说……”五条悟小声咕哝了一句，“让给你了，宝可梦大师！你不是说过这个咒灵有点能耐？啊可不是嘛，都能坑到老子……”
最后一句的声音被压在喉咙里，五条悟撇过视线，又转回来，直勾勾盯着另一个人，仿佛他的心思就和他的六眼一般澄澈坦荡。
天在下红雨。
夏油杰头顶的伞状咒灵抖了抖，把咬在上面的脑袋全给颠到地上。
‘痛——’
两名咒术师同时扫过来，那个头颅立马噤了声。
于是他们又互望着彼此。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悟。”
在五条悟逐渐抬高了眉毛，耐性即将告罄之前，夏油杰接上了话题，虽然他着实没想到一心想要讨回场子的五条悟会因为这个原因临阵收手，但夏油杰毕竟是个体贴的人，可不会让对方感觉尴尬到恼羞成怒。
五条悟眨了眨六眼：“你明白就好。”
他手上胡乱按压着失踪者的头，那失踪者在如此粗暴对待下，竟像是真的流出了泪花。
“十份喜九福，记住了哟，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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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杰平静地介绍着自己放出的十只咒灵：“虽然办法有不少，但果然这样最为高效，它们全都是因为【暴食】而诞生的咒灵，会忘我地吃掉面前所有的东西直到把自己撑爆，虽然说是一次性的消耗品，不过这种类型挺好再补充，各种餐饮店面里都可以发现很多，尤其是甜品店。”
五条悟在一旁安静地听完：“快点啦，杰，再磨蹭下去点心铺子就要关门了，还是说你一个人不行？”
“……行，当然行，不然等出去了你来试试？”
夏油杰直接捏爆了要自爆的几个咒灵，暂时性的将它们的咒力凝结在拳头上。
这是【咒灵操术】的另一种用法，把操控的咒灵化为完全的咒力，对那些没有术式的低等咒灵算是一种废物利用。
然后召出飞行系的咒灵坐上去，他要上天干碎那个浪费了他们半天光阴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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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体战斗过程略过不提，咒灵操术对战咒灵简直是开挂，无论那个咒灵拥有何种特性，只要残血，别说反杀，就连逃跑都不可能。
世人固然将六眼和【无下限】捧为奇迹，但我得说，【咒灵操术】才是这个时代的福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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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杰一口吞下咒灵球，或许是其中包括了太多人的不同思绪，整个球就像呕吐味的跳跳糖，进到喉咙里还没个消停，让夏油杰差点绷不住表情。
“味道如何？”五条悟轻巧走来。
“你觉得呢？”夏油杰一脸假笑。
五条悟也就不再多问，只是让夏油杰选择是走窗还是走门离开。
“不用管他们，”他注意到夏油杰的视线，“会有人来善后，这是【窗】的任务。”
“好歹将他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对我们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咒术师……？”
这个房间里冒出了第三个人的声音。
扑通。
这是那个失踪者跌下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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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因为他所受的诅咒是模拟的那个作为突破口的受害者，可能是因为方才五条悟一直在他旁边，也可能是因为他多半就是隶属于【窗】的一员，业内人士总归会有那么一点对诅咒的抗性。
这个刚刚摆脱诅咒就恢复了自我意识的失踪者趴倒在地上，因为长时间没有进食导致的脱力，使他几度挣扎都不能坐起，只能像一条毛虫般匍匐着，可怜又窝囊地蜷成一团。
夏油杰走上前要将他扶起，但失踪者只是愣愣地看着他的手，又艰难地抬头看他的脸，最后视线移到站在后面的五条悟身上。
“五条……悟？”
夏油杰眼神询问：认识？
五条悟撇嘴：不认识。
不过五条悟在咒术界是个名人这件事，夏油杰还是隐隐约约有意识到的。
失踪者的脸上出现了细微的变化。
褪去了简笔画的眼睛，这张脸属于一个中年男人，饱经风霜，鬓角斑白，满脸沧桑，像是一块被捶打过千万次的顽石，并非那种百炼成钢的幸运儿，而是那种半辈子下来发现自己只是一块顽石的顽石。
现在，那点木讷的坚韧也从他的脸上破碎了。
“美惠子死了，因为那看不见的鬼东西……电梯掉下来，因为顶上托着三十四具死尸……每年的连环追尾死亡率都在增加……今天窗户碎了，明天花盆砸下来，小佳利考不到满分，因为咒灵把她的手筋挑断了……”
最后他嘴里反复念叨着“咒术师，咒术师，咒术师……”声音细微如嗡嗡虫鸣，若不是咒力强化了五感，单凭眼力恐怕只会觉得这个人在小声诅咒什么。
夏油杰：看来诅咒的影响还没有消退。
五条悟：疯了吧。
“都是因为你！”
失踪者突然提高音量以至于喷出了唾沫，他现在有种不管不顾的癫狂。
“以前的日子不是这样的！以前……人还是人……咒灵不过是偶然间的小麻烦……”
“喂，”夏油杰蹲下来，少有地露出冷淡的神色，“搞清楚点，可别颠倒了关系，是咒术师在救你们的命，而咒灵，如果不是你们自己的负面情绪——做个好人，或者，至少做个无害物吧。”
他指挥着咒灵清理了四周的一片狼藉。
“躺在这里，会有人来救你们。”
“悟，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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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哦，你还留了一只咒灵在那里，想想那家伙一无所知的和咒灵共处一室，哈哈哈，有计划给他表演一下灵异现象吗？比如往他脑袋上丢块石子？”
“对弱者宽容点，悟，刚摆脱诅咒的脑子本就不好使。”
“什么啊，这满口正论，变脸真快啊，杰。”五条悟倒退着走在前方，“但你知道那个人是对着我说的吧？”
他停下脚步凑过来，一幅说悄悄话的姿态。
“不好奇原因吗？”
夏油杰朝前迈步，正好与五条悟错位。
他抬手搭在五条悟肩上。
“虽然说我相信强者要保护弱者，但相对于成千上万的弱者，在我看来你的存在，远比他们更有百倍价值。”
“来啊，不是说要吃喜九福吗？”夏油杰对着微怔的五条悟轻笑，“你喜欢哪家店的？”
五条悟很快反应过来，转过身，揽住夏油杰的肩，与他并行。
“那我要世田谷的，他们的今日限定我等了一周了，武藏野那边在做促销活动，可以一口气吃个大满贯，新宿开了一家口碑不错的新店，我也有点好奇……”
“你最好在五秒内选择其中一家。”
“欸~别这么小气嘛，杰~”
不再被【帐】所遮挡的万里晴空，年轻的特级咒术师在夕阳下享受着独属于他们的青春时光。
作者有话说第6章 任务一-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