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在身边》沙鲁法尔

3、第三章 二人的雨夜

　　第三章 二人的雨夜

　　********************************

　　人类有些时候，会在遇到自己害怕看见的事物时选择欺骗自己。并且为欺骗自己不断的编织新的谎言，直到谎言编织得越来越严密，严密到自己怎样也无法推翻的时候，谎言便成了‘真实’。

　　**********************************

　　寒水悦，十七岁，身高一百六十七公分，天荒市天使翼学园高等部二年级生。在回家的山路上，路过一栋看起来几乎可以被称之为历史文物的双层别墅公寓的时候，看到了这麽一幕应该让她终生难忘的景象。

　　只是不经意的抬头，那个独自站在被夕阳的光线渲染得如同新鲜血液般红艳的房脊上的影子，就马上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他’背后近火焰般金黄的翅膀，闪耀着几乎在灼人双眼的强烈光芒，悠闲的伸展着。仿佛马上就要振翅飞走似的挥动。这种和传说中的天使极其符合的姿态令她着迷的呆站在原地，一步也无法移动。

　　直到一阵微风掀起了‘他’一直拖到地面上的月光色长发，‘天使’消失了。唯一余下的，就只有被‘他’巨大的双翼扇动时扬上了半空的黄叶。

　　不自觉的伸出手接住一片刚好打着旋向她头顶降下的枯叶。

　　“……。”突然的，少女困惑的眨了眨眼。魔咒被突兀的打破了……。

　　“……我这是怎麽了？呆呆的站在这里。”轻轻的活动着好像因为保持了同一个姿势时间过久而感到麻痛的膝盖，她又看了不远处的公寓方向一眼。那里依旧是一栋古老到让人觉得可能已经是危房的住宅，房顶除了部分没有清除干净的杂草和偶尔飞过此地的鸟儿之外别无他物。她不知道她为甚麽要看向那里，无论如何也想不起她会傻站在这里看太阳下山的理由。

　　“啊！太阳已经下山了吗？！”僵直。“该不会时遇到了……那种东西吧？”

　　仿佛迷失了时间般的感觉令她极度恐慌。她此刻才发觉太阳的光线正在迅速减弱中，只是短短的时间，整座山就已经呈现了黑夜降临的模样了。再加上天气似乎开始转坏变冷变大起来的山风。只是一只觅食完毕打算回巢休息路过此地的乌鸦飞过，就已经令她十分胆寒了。

　　“都是爸爸啦！说什麽山林环境有益身体健康！”她害怕的的抱怨着，神经已经绷到最紧。“为甚麽我一个青春时髦的花季少女非要住在这种荒郊野外不可？！哇哇哇~~~~！救命啊！！！”

　　一条悠闲路过此地的小蛇轻易折断了她的自律神经系统，少女一路尖叫着飞速跑走了。

　　********************************

　　（好像鬼屋的危楼别墅内）

　　“唔？！什麽声音？！”清水被窗外传来的凄厉尖叫声所惊。可当他爬起来冲到窗前，却只看到了一个在只剩下极少部分还在发光的落日背景下，迅速远去的黑点儿。然后他发现了出现在山的另一边出现，却正飘向这边的大片乌云。正在聚集的黑云马上让清水忘记了刚才的惨叫。“可恶！又要下雨了吗？！早知道就出去买些方便面来了！”

　　“你在抱怨什麽？”金发男人刚推开门，就听到那个相貌实在平凡（和他相比）得过了头的主人抱怨的声音。

　　“埃里西斯！来的正好！刚才那个尖叫着跑掉得人影是不是你搞的鬼？！”清水瞪着那个强行入住他家的强盗。“这里本来就已经够人烟稀少的了！被外面传成鬼屋的话，不就更没人住了吗？！你想害我变成年纪轻轻二十岁不到就独自隐居山林的怪人吗？！”

　　“怎麽可能独自？不是还有我每天陪着你吗？”被称作埃里西斯的金发妖怪毫不考虑的回答，然后揉身贴往他的身上。“更何况你本来就已经够怪，还怕人家认为你更怪吗？”

　　“嘭！”

　　“走开！别动不动粘过来！”清水抬脚踢开那个只会让他心情更坏的包袱，……不甘心……可是那个混蛋又说的没错，他的确已经是个很奇怪的人了……但是就算是事实……从他嘴里说出来不知为何就让他十分的火大！“谁用你陪？！真为我好就把我宝贵的单身生活还来！”

　　“不是你真正想要的口头命令我是不会执行的。”很清楚身边这个人别扭的个性，如果真的不经思考的听从所有他的口头命令行动，一定会在不久后后悔得要命。埃里西斯微笑着看着僵住的某人。

　　“……。”这个家伙！被看透的别扭感突然涌上心头，猛的别过脸。他可不想让他看到他不好意思的表情！

　　不过他说的没错，他的确是个很怕孤独的人，可是又总是不得不一个人。这麽有耐心随时愿意听他抱怨，自身又毫无怨言的人真的是不多见……可是看见他用那种‘你骗不过我’的笃定神情来说就会让他下意识的……。

　　“我说你刚才在抱怨些什麽东西啊？”刚给清水心灵造成了不小震动的埃里西斯却丝毫未觉的追问下去。

　　“我才没在抱怨！”直觉的反驳。清水不得不在他的提醒下回到现实问题中来。“我只是说又要下大雨，可是不但坏掉的电闸还没有修好，就连食物也……今天恐怕要饿肚子了……。”

　　“食物？你忘了买吗？”

　　“还不都是因为你？！”到底是谁偷吃了他一个月的存粮啊？！那可是他这个月救急用的干粮啊！呜~！早知道会这样就不逞强买下那套化学实验器皿了……。

　　“话说回来……你到底把那麽多东西都吃到哪去了？”他怀疑的大量埃里西斯依然苗条如初的腰腹。“一个晚上就吃掉了一个月的食物，你怎麽还活得好好的？”不可思议！他的胃甚至都没有突出……。

　　“我是妖怪，当然没那麽容易就死了。”他的胃是无底洞，就算他在怎麽吃，哪怕一直的吃不停的吃。食欲也从没有被满足过。

　　埃里西斯摸了摸小腹。他还从来不知道饱是什麽感觉呢……。（所以妖怪才会都怕他怕得要死！）

　　“喔。”清水自动把他的话翻译成‘人造生物生存时需要大量能量，所以消化的速度很快’。再说现在吃的的确已经没有了，再责怪他也是无济于事的。“只有几个晚上，忍一忍就结束了。”

　　“这倒不用。”

　　“……那你有办法填饱肚子吗？”他怀疑的看着自信慢慢的‘外国人’，他不久前可还是连方便面都不知道的呢。

　　“如果只是上次我吃掉的那种的话。”埃里西斯变魔术般的取出一堆方便面，甚至还有几根新鲜火腿。

　　“……哪来的？”他是很高兴有吃的啦。可是……他又没有钱……又没有朋友……。这些东西的来源绝对可疑！他不会跑出去抢劫超级市场了吧？

　　“一个路过这里的老女人给的。”

　　“为甚麽路过的老妇人会把自己买来的食物给你？”那女人买东西是为了送给别人吗？哪有这种事！清水忽然产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难道他为了这些东西做了……。

　　“我只是站在那里，看到有人过来就微笑着打了个招呼，又自言自语我很饿。然后她就把这些塞给我飞快的跑走了。”埃里西斯无辜的眨眼，他当时只是习惯性的自言自语罢了。“人类女性真是奇怪。”

　　“……。”那是□□……绝对是！清水只能在内心向那个被迷惑得晕头转向得可怜妇女道歉，希望和这个魅力恐怖的帅哥的偶遇不会影响她和她丈夫之间的日常生活。

　　“以后不准你随便对别人笑！”诱惑有夫之妇可是犯罪啊！这家伙的对女性的杀伤力绝对是杀手级别的！乱放电可就不得了！

　　“好吧。既然是清水的命令。”虽然不太了解这麽做的原因，埃里西斯还是答应了。“那这些事物还要不要吃？”他好像很不高兴似的。

　　“当然要！”清水毫不客气的收下。有罪的是他！食物可是没罪的！“浪费食物的人会遭天遣！”

　　“你喜欢就好。”上次只是因为第一次吃才会收不住口，这次他不会再和清水抢着吃了。

　　“可是电闸还没修好，没有光，我要怎麽煮面？”

　　“这个交给我。”

　　“怎麽交给你啊？！难不成你还会发……电……？！”

　　朦胧的金黄色光晕从埃里西斯大大张开的羽翼上不断发出，瞬间就让原本黑漆漆的房间一片光明。

　　“……。”……好明亮……简直就像温暖的炉火……。

　　“所以我常说要知道感恩那清水，你现在该知道作为一个我这样伟大的妖怪的契约人是多麽幸福的是了吧？”发着光的埃里西斯好笑的看着和不拢嘴的清水。“别愣着！快去煮面！你不是很饿了吗？”

　　“……真是个杀风景的笨蛋！”亏他还有那麽一刻觉得他很像天使！果然只是幻觉吗……。

　　“干嘛突然骂人？！”常被人勿认为是天使的金发妖怪气愤的瞪着那个已经往厨房走去的背影，忽的邪笑。“怎麽？刚刚，你觉得心动了一下吗？”

　　“鬼才会对你这种怪物心动！”

　　“别这麽说嘛！你刚才绝对心动了！”金发妖怪不肯放弃的一路跟随到厨房。

　　“我说过没有！”用手肘顶开又想粘上他的发光体，清水绕过他取出锅子，加上水。

　　“就算你不承认我还是知道！我知道你现在很开心是不是清水？”

　　“……。”撕扯调料袋的手微微顿了一下。小声。“……嗯……是有那麽一点开心啦……。”

　　“只是一点啊？”失望的叹息。

　　“……埃里西斯？”

　　“甚麽事？光线不够吗？”说着，金黄的光芒更亮了些。

　　“……你饿不饿？”

　　“还好。”他可是号称无底洞的妖怪，每时每刻都在饿，可是就算什麽都不吃，也从来没有饿到无力过。而且，清水好想很穷的样子，还是节省一点比较好。“你吃就行了。”

　　“……陪我吃。”

　　“啊？”埃里西斯惊愕，他，他听错了什麽吗？！

　　“我叫你陪我吃面你没听见啊？！”

　　“那当然好了！”很高兴，又有些犹豫。“可是那不是你一个月的食物吗？我就算什麽都不吃也还是没有影响的。”

　　“少罗嗦！”他只是突然不想自己一个人吃晚饭而已。

　　“清水的心愿就是我的答案。”象是发现了他突如其来的软弱一般，埃里西斯没有再争论。“清水煮的面里有很特别的味道，我很喜欢。”

　　“……方便面就是方便面！你在说什麽胡话？！”方便面里的特殊味道？那是过期了！

　　“唔……好吃啊清水！”一边大力的吸食碗里的面，一边发出不雅的杂音。

　　“一碗面而已！不许你用那麽幸福的表情吃！”他会不好意思！

　　“为甚麽？！你自己还不是一样的脸？！”金发妖怪不平的争辩。

　　“？！”不会吧……？！

　　不敢想象自己现在的表情，清水用力的侧过了脸。

　　为甚麽呢？只是和别人一起吃方便面而已，就会觉得眼眶热热的……那种胸口发暖的感觉……就是幸福吗？

　　望着差国内外洪水般倾泻而下的大雨。这是第一次，如此轻松的渡过雨夜。就算仍然到处都是看不到边际的黑暗，就算偶尔从天而降的青白闪电依然怪兽般的张牙舞爪，也无法再令他恐惧。

　　转回头看着头也不抬吃得丝毫不顾及自身美男子形象的埃里西斯，清水突然想笑。

　　人，果然是无法独自生存的动物呢。不管他到底是什麽生物也好，有这麽一个无论如何也要缠着他，赶也赶不走的强盗在身边……似乎……也不是什麽坏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