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阿乔》折南棠

3、003

　　翌日一早，唐正清就发起了高烧，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那许医师说的真没错，这昨天睡前看着还跟个好人似得，天还没亮就开始发热了。”谢氏叹了口气。

　　许医师昨日开了几贴药，说明了今日要服用，唐乔婉守着药罐，仔细地撇去浮沫。

　　听到母亲说的话，她也跟着点点头，“娘你别太担心，医师说了，这病只是看上去唬人，服了这几贴药就好了。”

　　“我倒是没什么，只是你爹，昨个一整晚都在院里坐着，估计还是想着阿正秋闱的事情，这都快成了一块心病了。”

　　“爹会想通的，比起科考，肯定是阿正的身子更重要。”

　　“寒哥儿还说要跟阿正一起去县里，这次倒也不成了，你会你去宋家说明情况，让人家早做打算。”谢氏看了看女儿，“对了，记得恭祝人家早日高中。”

　　唐乔婉还没有应声，就被唐林抢了话。

　　“行了，你们娘俩搁这嘀咕什么呢？婉婉你过来，爹跟你商量个事情。”

　　闻言，唐乔婉还没什么反应，倒是谢氏一下子将头抬起来，目光如炬的盯着唐林，一下子将唐乔婉护在了身后。

　　“你想说什么，就在这说！”

　　唐林这才叹了口气，支支吾吾的半天才开了口，“婉婉，爹知道你比你弟弟才情好，你们两个年岁相仿，样貌也相像，若是你扮作他去参加此次秋闱，必然不会被人发现。”

　　他话还没有说完，谢氏就直接打断。

　　“我就知道你打的是这坏主意，我告诉你，你想都不要想！当朝还没有女子参加科举的先例，你让我闺女冒死去参加什么劳什子秋闱，不可能。”

　　“婉婉，这机会三年才得一次，若是错过了，你弟弟这辈子可能就真的仕途无望了。你也知道那小子的脾气，三年后他成了家谁还能管得住他的课业！”

　　“爹娘都是村子里刨食吃的下九流，这辈子辛苦的做活，图的就是有一日你们姐弟俩能不再过这样的日子。”

　　唐林一脸祈求的看着唐乔婉，谢氏撑开的双臂也有点卸了劲。

　　唐乔婉垂下眼帘，默默地走到桌边坐好。

　　“爹，娘。这是一件大事，需得仔细思量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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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番商讨过后，唐乔婉踏上了赶往县城参加秋闱的道路。

　　她如今身着一袭青灰色的男子衣袍，头发也用发带束在一起，身上只背着一个小布包，里面装了两件换洗衣裳和母亲做好的干粮，还有两块碎银子和五十个铜板。

　　轻装上阵，唐乔婉瞧着脚上的男款靴袜，还是觉得有些别扭，她自小的打算和规划里，从未出现过如今日这样的情形。

　　哪怕是放在前两日，告诉她会穿着男子服饰进城去赶考，她也是万万不敢相信的。

　　别扭又新奇的感觉，似乎打开了唐乔婉新世界的大门。

　　没有了发间的珠丝和钗环，也没了耳上控制步频的耳坠，更没有了腰间那紧紧的束缚，她忽的发现，原来脚步可以如此轻快，她可以在这路上放肆的跑跳。

　　原来男子的世界可以这样的肆意。

　　她跑累了，刚好看到前方有一个茶摊，摊子设在这荒野之中，应当是为了供赶路人一口吃食。

　　“掌柜的，来壶茶。”她整理了一下衣袍，掏出两枚铜板放在桌上。

　　“好的，客官您稍等。”小二收了她的钱，匆忙跑进了茶馆里，随后就送来了一壶新茶。

　　“谢谢小二哥！”她礼貌地道了声谢，她声线清冷，倒是也不必要扮作男子的声音。

　　“公子您客气了。”小二挠了挠后脑勺，“看公子您神色匆匆，可是着急赶路？”

　　唐乔婉点点头，没有多说。一个人出门在外，还是小心谨慎为上。

　　可小二却没止住话头，他打量了一下唐乔婉，“公子想必是去参加县里秋闱的吧？”

　　唐乔婉这才来了点兴趣，看他也没什么恶意，便随口问了句，“你如何知晓？”

　　这句话算是点住了小二的话穴，他立刻高高的昂起脑袋。

　　“公子您别看我这干的都是粗糙的活，可我这心细着呢。我观公子身量瘦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眉宇间又有浓郁的才情，想必是个读书人。这几日恰逢秋闱，公子又着急赶路，这才猜得出来。”

　　看他如此骄傲的神情，唐乔婉也觉得有趣，“你确实是个心细的。”

　　看到他美滋滋的转身离开，唐乔婉笑着摇了摇头，将茶壶里的茶水喝完，她再次上路。

　　她必须得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赶到另一处镇子上的客栈。

　　唐乔婉捏了捏自己因为赶路而有些发酸发涨的小腿，无论如何，明天得找一下有没有可以搭乘的马车了，再这么走下去，人还没到古苍县内就得倒下了。

　　她没有选择和宋逸寒一起出发，这也是一家人商讨之后的结果，谢氏亲自去了宋家说明情况，只说了唐正清染了风寒需要晚两日看看情况，若是病情没有好转，就只能含泪放弃此次秋闱了。

　　宋家也没多问什么，只送了些药材给唐正清治病，让宋逸寒自己出发了。

　　唐家一致决定不将此事外泄，哪怕是即将结亲的宋家也不可。

　　父母是害怕宋家婶婶知道她一个女子做出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行径来，会对她留下不好的印象，甚至是反对这门亲事。

　　唐乔婉则是单纯不信任宋家的人能够为她保守秘密，毕竟是可能会掉脑袋的大事，她不准备冒这种风险。

　　唐乔婉跟宋逸寒走的是不同的道，也不害怕会碰到他。

　　太阳刚落下山时，唐乔婉才走进一个客栈，如愿的租到了一辆小马车。

　　在客栈歇了一晚上，她早早的就醒过来，捏了捏愈发酸疼的小腿，她认命的穿好了鞋袜。

　　“还好昨日用热水泡了许久，不然今日岂不是下不了床？”

　　她扶着床慢慢的站起身，走动了两下，逐渐适应了腿部的感觉。

　　坐上了小马车果然是不一样，唐乔婉惬意的掀开窗帘看马车外变换的风景。

　　她从小在丰梁村长大，后来搬进了邱利镇，本来也没见过什么大的风景，况且她还日日在宅院里待着，连邱利镇都还没逛明白。

　　说起来，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家门外的景色，其实这些景色也是平平无奇的，不过是些铺子和原野，可此刻在她的眼中都像是镀了一层金光似得。

　　熠熠生辉！

　　这马车小小的，车厢内只能容得下她一个人，两个人恐怕就得挤一挤了。

　　拉车的是一匹小马，它跑的也不算多快，可还是带起了阵阵微风，吹乱了唐乔婉额间的碎发。

　　不知是不是被路上溅起的尘土迷了眼睛，唐乔婉感觉自己的眼睛酸酸涨涨的，和自己的小腿一样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