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角落》潇潇湘水

1、chapter 1

　　半夜两点，茶溪区公安局的报警电话响了，报警者自称是殷村的农民，在南洋市的城中村从事环卫工作，说同村的一个老头死了，看上去像是被人谋杀。

　　接线员向报警者确认了地址和死者身份后，说明天一大早就派警务人员前去调查。那人却说，迟了的话，老头子会被一把火烧掉，到时候死无对证，希望区局连夜出警。

　　接线员有点奇怪，一来，他在茶溪区待了五年之久，对区内管辖的区域可谓是耳熟能详，但是殷村他却从来没听说过，还是联网查了地图才知道这么个地方，那里是个山清水秀的世外桃源，没有任何现代化工厂。

　　这最起码说明，殷村五年来从未发生过命案，甚至连刑事纠纷也没有。

　　接线员表达了自己的四点疑问，“第一，死者已经六十七岁了，按理来说病死也实属正常，但你却坚持说死者没病，要知道即便是医生也不敢这么下定论；二来，你说老头昨天早上就死了，但你却选择在半夜报警；第三，你说老头看上去像中毒身亡，但你又自称是个环卫工人，你哪儿来的专业知识呢？”

　　那人道：“我今天晚上九点才从南洋坐车回家，一到家才知道殷洪才死了，我刚去看过他的遗体，他的瞳孔缩小，且生前有过强烈的挣扎，嘴中还有泡沫，不是中毒死亡，还能是什么？”

　　接线员问道：“那你为什么说自己是个清洁工？”

　　“怀才不遇，壮志难酬。”说完，那边挂了电话。

　　接线员连忙打给刑警队，“老李……”

　　接电话的却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你好，我是葛岱。”

　　接线员认出了他的声音，“怎么又是你？你今天又值班吗？”

　　葛岱不置可否，“嗯，老李临时跟我调班。”

　　葛岱驱车来到殷村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山区的路很是崎岖，又没有路标，远光灯所照之处，一户亮着灯的人家也没有，整个山村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偶有几声虫鸣和蛙叫。

　　忽然，土质岔路口有个四十来岁的大叔使劲地摇晃着双手，直觉告诉他，这人正是接线员口中奇怪的报案者。葛岱左看又看，周围连个停车的平地都没有，只好停在大叔的身边。

　　“是警察同志吗？”车刚停下，便听到大叔焦急地对着车窗问道。

　　“你好，我是茶溪区公安局刑警队员葛岱，请问您贵姓？”

　　“免贵姓殷，贱明殷济曙，济世为怀的济，曙光的曙。”

　　葛岱点了点头，“殷大叔，麻烦跟我详细讲述一下案情。”

　　殷济曙道：“我家就在林子后面，警察同志去我家坐坐吧？”

　　“不了，就在这里吧。”葛岱总觉得这个大叔有说不出的古怪，他如今只身来到这么偏远的小山村，自然要按规矩来办事。

　　殷济曙于是竹筒倒豆子般地将死者的情况介绍了一下。殷洪才今年六十七岁，家中有个妻子，两人生了一个儿子，儿子又生了三个孩子，如今一大家子住在一起，距离停车的地方还有一里。让葛岱感到奇怪的是，大叔竟然还提到

　　葛岱问道：“死者生前与人发生过争执吗？为什么会有人毒杀他？”

　　“警官，我昨天晚上才刚回来，对这些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据我所知，殷洪才为人老实巴交，平常轻易不与人结怨。”

　　言谈之际，葛岱远远地看见朦胧处有个妇人踩着晨露颤颤巍巍地走来，不及走近，她便叉腰指着殷济曙大骂：“你在这里做什么呢？没事找事，明天他们家丧事办不好，恨你一辈子。”

　　葛岱心想，原来是殷济曙的媳妇，看起来比殷济曙显老，不过性子却是极好，即便骂起丈夫来，也尽量收敛着脾气。

　　寒暄了几句，天渐渐亮了。葛岱在驾驶室里睡了个囫囵觉，他是被窗外的嘈杂声吵醒的。揉了揉眼睛，见不远处的空地上挤满了围观人群，隐隐还有人互相推搡，眼下同事还没到，他还不能单独去居民家里查案，便过去了解一下情况。

　　发生争执的是两个大男人，一个便是昨天报警的殷济曙，另一个比他大几岁，看上去斯文儒雅，像是个读书人。

　　年长的男子道：“济曙，听我一句劝，你爹明年就逢八十了，也不容易，一个洗澡盆而已，算了！”

　　殷济曙气得脖子都红了，“别说是个澡盆，就算是颗芝麻，我也要从他那里拿回来。”

　　葛岱心想，这个大叔看起来和昨天简直判若两人。昨天，这个大叔说得头头是道，看上去像个落魄的知识分子，今天看上去却像个刻薄父亲的不孝子，不，准确来说像一条随时要咬人的疯狗。

　　为了一个洗澡盆，大庭广众之下不顾村民的劝阻，急得眼睛都红了，一定要从八十岁的老父亲那里抢回来，这都什么人啊？围观村民有说有笑，除了那个斯文老汉，没有一个人出来说句公道话，全然不顾一个八十岁老人的心情，这里的民风是何等的冷漠！

　　殷济曙很快发现了葛岱，连忙换了一副面孔，用手掌指着斯文老汉道：“警官，这就是死者的儿子，殷甲邑。”

　　此言一出，村民俱都安静了下来。

　　死者？这或许是他们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听到这个词。

　　殷甲邑也惊了，“济曙，这是？”

　　葛岱忙自我介绍：“您好，我是茶溪区的刑警队员，小葛，今天凌晨两点接到村民殷济曙的报案，说同村的老人殷洪才疑似中毒身亡，所以过来了解一下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