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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2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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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元七年夏,皇帝下令,修皇帝庙,三君观。各地受道省指令,大修道观,一时之间全国大兴道派,道省门徒众多,遍布各地。”
京都内环,巡查官办事处。
一张白板像模像样立在中间,方宗生带着个黑框眼睛,指着白板上的数字七。
接着,他又写下数字十一。
“奉元十一年开春,大月,罗斯亚犯周边境。西北又遭遇大旱,各地冬雪未化,边境粮草难以维系,接连丢城。大将军旗启退守古遐,数月后,古遐城破。十一年冬,周乘帝不听忠言,国费仍由道省把握,交与军队的不足道省的十分之一。周乘帝强征百姓兵,民怨沸腾,边境战事愈发告急。道省上书,着旗老将军之女挂帅,领兵收回失地。”
坐在沙发上听得认真的万俟斯此刻忍不住偷看旗如洛一眼,没想旗如洛眼无波澜,仍旧和齐小姐靠着,在读些什么。
“咳咳,”方宗生推了推眼睛,又写下十二,“奉元十二年,边境无大事。道省假借天相召令,天下修行大能须进京共商国运,但,道师,佛徒没有一人听令,就是京中人也连夜离京。三芜君震怒,以不听皇命为由,缉捕天下大能,当时最是有名的念云方丈号召……”
“书生。”殷舍利忽然开口打断了他。
“啊?”方宗生疑惑。
“历史的事情留着以后讲吧。”殷舍利说。
方宗生眼珠一转,拍拍脑袋,说:“你说得对,这些旧事多讲也没有意义。”
“啊?师父?我还没听到我想听的呢。”万俟斯抱怨。
方宗生只是笑笑,把那黑板擦干净,然后说:“关注当下,关注当下。”
万俟斯嘟嘴。
殷舍利说:“你想听什么?”
“想听师父的事情。”万俟斯说。
“那你更听不着了,我不像他们俩那样青史有名,我就是一个跑江湖的,你想听,那等回来,我单独和你说。”殷舍利说。
万俟斯勉为其难地点头。
叮铃铃的,殷舍利手机响了。
她接起电话。
“到了?好,楼下等我们。”
电话挂断后,殷舍利站了起来。
“出发了,夏臻风已经在楼下了。”
殷舍利快步走到门边,开始穿鞋。万俟斯接连小跑过去,穿上一个薄外套,把挂在门边的自己的小包挂上,两只脚踩进鞋子里面。
“动啊,少爷小姐们。”殷舍利笑着对坐沙发上的那三个人说。
方宗生摸摸脑袋,站了起来。
旗如洛和齐桃则收起书,走到门边,也准备出门。
殷舍利打开大门,门外雾气窜进屋内。楼道灯没亮,只有安全出口的绿光。
此刻是早上五点,天还没亮,世间的一切都该是在休息。
“等会!我想吃个梨。”方宗生忽然坐下来,拿起一个桌上的梨削了起来。
殷舍利无语地笑了,她摆摆手,抓过万俟斯的小手,偷偷说:“你看,这书生那么不靠谱,以后还是听师父我给你说故事。”
万俟斯这手烫,脸也烫,她点点头,说:“好啊。”
“走吧,”旗如洛说,“我们下楼吧,去吃点东西。”
“嗯,斯斯和她们一起,我去把车开出来,然后去找你们。”殷舍利拍拍万俟斯的肩膀,轻轻推她。
“我和师父一起。”万俟斯却摇摇头。
“好啊,还是徒弟心疼师父,那我们走,不管其他人了。”殷舍利假意流泪,假意擦泪。
等方宗生吃了梨下楼,齐桃和旗如洛在小区外和夏臻风汇合,殷舍利师徒两人也开车到了路边。
六个人各自在路边店吃了些东西,便开车上路了。
今天是周一,为了避开早高峰,一行人才安排早些去城外。且如果那庙真有玄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早些去,早些回才好。
方宗生和师徒二人一辆车,夏臻风的后座上则是旗如洛和齐桃。
路上,星星还没下班,车也不多,走环城高速一下就到了三君观附近。
一行人找了地方停车后便顺着靠江的大坝,一路往皇帝庙走去。
皇帝庙和之前万俟斯来的时候不太一样。
河道边上以往的那些垃圾此时被清理干净,那些诡异的花依旧盛开,靠河的船只不知去向。
只有那皇帝庙看上去破败如旧。
殷舍利走在最前面。
她是这所有人里面年龄最大的,再往后是旗如洛,齐桃,方宗生,夏臻风,还有她那可人的小徒儿。
殷舍利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来她小时候还和那几个同时代的人一起上过课呢。殷舍利师父和当时的常丞相好像从小就是好友,所以殷舍利还去那官家子弟的学堂听过课,学过字。
她记得,那时候的刘武还文质彬彬,在学堂当助教,每天跟在常丞相后面跑。
都怪书生今天讲些旧事,殷舍利也忍不住想起了些以往的事情,也忍不住地叹了口轻气。
“师父怎么了?”万俟斯小声问。
殷舍利摇摇头,说:“没事,斯斯,来,和我一起推门。”
万俟斯听话,哪怕她知道师父一个人一只手就能破门,但还是伸出手去推动那扇厚重的木门。
皇帝庙看着破败,但实际上只是因为没人来拜,显得非常荒。就像这屋子要是很久没有人住,没了人味,那就垮了,塌了。
皇帝庙没有受损只是因为当年修皇帝庙和三君观时候可谓倾尽天下之力。当时的好树,尤其是带有灵气的树都被三芜君征来修这破庙破观了。
殷舍利记得,那一年,当时的尧门还是最大的道派,然而尧门为了自保不得不交出流传几百年的宝树,那宝树就快修炼成人,自带天地灵气,就那样被三芜君两下劈做了这皇帝庙的房梁。
可谁知道,再往后,尧门却落得那种下场。
门被推开了,没有万俟斯想象中的灰尘掉落。
但,寺庙内只有几束透过琉璃瓦的光,那光线里飘着空气中的浮沉。
万俟斯咳了几声。
殷舍利一看,赶紧拉她到一旁伸出手给她顺气。
其余人都进入了皇帝庙内。
实际上,这皇帝庙非常高大,虽然只有一个主殿,然而这殿比京都皇宫的议政殿还要再大上好几倍,空旷如同半个足球场,高有如半栋楼,据说当年修庙的工匠摔死过两个。
方宗生走得最快,此刻他已经走到了那烧香的台前。
台上一共两个像,一个是刘武,还有一个是刘武的父亲,周武帝,刘长峰。
这台就在大殿中线前三分之一的位置,这两尊铜像高大威猛,栩栩如生,然而此刻却已经大多变绿,好像长了青苔一样,那本来立在四周的帷账也断裂腐烂在四处。
方宗生看着那两樽像放空,眼中好像无神一样。
殷舍利还在给万俟斯顺气,万俟斯气是顺好了,就是师父这手劲太大,倒拍得她咳嗽连连。
“怎么咳得这么厉害,要出去吗?”殷舍利说。
万俟斯摇头又摆手,往外撤两步,扣住师父的手,说:“师父,我没事,是你太用力了!”
殷舍利无言立在原地,她左走一步,又右走一步,最后说:“下次早些说。”
夏臻风是一个人来的,她背着自己那小灰包,此刻已经掏出罗盘和一些万俟斯全然看不懂的玩意开始四处观察。
万俟斯一看,学习的机会,一下撒开师父的手,说:“我去跟着夏道长学习了!”
徒弟跑了,跑向其他的“师父”。夏臻风这心里有点子失落。
她环顾四周,十指紧扣在这种破地方也像来旅游一样的旗如洛还有齐桃;一看就是睹物思人,在缅怀过去的方宗生;还有那看着其乐融融的“师徒”。
殷舍利摇摇头,一甩手把自己的朱雀棍甩了出来。
棍子刚呼吸上不新鲜的空气,又被殷舍利收回去了。
殷舍利看着徒弟那笑得开心的模样,手舞足蹈学到新东西的模样,这心里面就是有点不舒服,像有小石子掉进去了一样。
先去也是,先去不论是旗如洛还是方宗生,但凡是和自己徒弟走得太近,她这心里就像被戳了一样。
这正常吗?不正常,她知道。
毕竟她也是有师父的人,她的师父不像她一样,她当时可以说是广拜名师,把师父的好友都拜了个遍,师父不但没有觉得不舒服,反而是颇为安慰。
殷舍利摇头晃脑,无意间抬起头。
头顶是五个粗如车宽的房梁,那房梁周正,到今天也是毫无破损的模样。
殷舍利细细看,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仔细看,有三根房梁的中间要宽那么些,不是因为木头之间架构,而是好像那上面有什么东西一样。
“当兵的,你来看,那上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旗如洛早就不是以前那个将军了,她沾染上了现代人的气息,那就是不想上班。但,要做事了,那就得好好做事。
本来,她是不希望齐桃跟来的,毕竟齐桃身子弱。但是齐桃也不再是以前那个桃花了,齐桃现在变得强势了好些,她说要来就是要来。
旗如洛用一股看不见的线将自己和齐桃绑在了一起。
两人一同走到殷舍利身边。
“什么东西?”她们都抬起头看头顶。
“感觉那房梁上好像放着什么,你觉得呢?”旗如洛说。
齐桃此时开口说:“的确放着什么东西。”
那两人纷纷看向齐桃。
齐桃说:“你看那边,琉璃瓦下面的那一点,你仔细看,那房梁是不是有两种很接近的颜色?不细看是定然看不出来的。”
“看来真是人不可貌相。”殷舍利点评道。
“我们上去看看吧。”殷舍利提议道。
旗如洛正在点头。
“师父!”
“殷巡查!”
“殷舍利!”
忽然,这庙里另外三人同时大喊。
殷舍利被这默契吓一跳,她对着徒弟问:“斯斯,什么事?”
说话的却是夏臻风:
“殷巡查,这庙的地下还有很大的空间。”
殷舍利和旗如洛对视一眼,走向庙宇正中,而其他人也不约而同靠过来。
殷舍利先发言:“我先说,这房梁上放了东西。”
万俟斯接着说,“师父,刚刚我和夏道长一起算,这庙是的结构古怪之极,而且这地下还有很大的空间。”
“要加班了,大家。”殷舍利点头,说,书生呢,书生发现什么了?”
方宗生一直没有正对他们,而是侧身站着。
他看着那庙宇的后三分之二。那里是数不清的破败的书架还有一些石砌的台子,整个空间显得灰暗而死气沉沉。
“那供台上的香灰还是热的。”他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