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智》金篁君

57、分化的帝国（1）

　　“他的血清显示是……‘人类’！是‘人类’！”

　　蒂娜惊喜地摇了摇手中显示绿色亮光的试管，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喝下解毒剂经历完胃绞痛的修斯木然看向自己打开的双手，几秒后热泪竟在眼眶中打转起来。站在门边的米勒也露出了笑意，仿佛一切恩怨全都消散，艾玛则是欣慰地拍了拍身旁呆呆的里奥。

　　成功了。
　　我们成功了，卢瑟！

　　里奥紧紧捏住了手中的那管试剂瓶，终于体力不支地跌坐在了座椅上。他明白连同自己，还有罗什有志青年会的多少人仅仅是为了这么一小瓶解毒剂而牺牲，如今他终于制作出来了。

　　人类终于有救了！

　　“里奥。”
　　里奥眼前被一片阴影笼罩，他抬起头，意外看见加尔没有跟在尤金身侧而是站在他身前，里奥看出了他一脸不知如何开口的模样，毕竟现在的他知道加尔从以前就是如此，里奥将手中剩余的解毒剂交到加尔手中，在他略显局促的眼神中点了点头，“你想知道自己和尤金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吧？”

　　加尔看这手中透明的液体沉默片刻，随后抬首一饮而尽。

　　时间一点点过去，众人却感受到了加尔的异常，于是一声脆响打破了许久的静谧，就见喝完解毒剂的加尔站在原地垂着头，试管碎裂在他的脚边。他的反应与修斯完全不同，倒与他的性格一般沉默异常，诡异在实验室蔓延，敏锐如米勒他想挡在里奥的身前却被其里奥一个眼神给拦了住，里奥当然不会让这位孕夫保护，即使对方的武艺如何高超。

　　“加尔，你——”
　　“里奥。”
　　里奥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加尔打断，他抬起眸子，瞳中满溢的痛苦连米勒看了都有些于心不忍，“告诉尤金我很抱歉。”

　　“你要离开吗，加尔？”
　　接收到里奥眼神的米勒不露声色的从门边隐去了身形，而里奥却还是想尝试留住加尔，“你可知道尤金那时得知你被判死刑有多……”

　　“里奥。”
　　加尔阻止了里奥的话，因为他知道，如果再听下去他或许还会与尤金继续纠缠，但这是不对的。他犯了错误，一个巨大的无法弥补的错误，而错误必须纠正，由他亲手纠正。

　　“加尔，你有考虑过尤金吗？”
　　见如此情况，里奥明白自己已经无力再留下加尔，但无论如何他不想再看到那时颓丧异常的尤金了。即使尤金如何佯装坚强，但面对挚爱他终究脆弱。
　　“至少告诉他……哪怕多么微小的蛛丝马迹……”

　　“雷克斯。”
　　加尔长腿一迈借力便轻松攀上了窗户，说完便从窗台一跃而下。

　　蒂娜传来一声惊呼，待她与里奥跑到窗台时，哪里还有加尔的踪影，而实验室的门恰好被一阵风打开，慌张的尤金正对上里奥的眉眼，心下了然一切。

　　“我去追他！”
　　“等等——”
　　里奥拼命拽住也欲跳下窗台的尤金，立刻斥责他的鲁莽，“这里是三楼，你疯了吗？”

　　“可是加尔他……”
　　“我的解毒剂对现在的他已经失效。”

　　不止尤金，在场的众人都十分疑惑，因为修斯很明显已经脱离丧尸病毒，血清恢复成了普通人。

　　“加尔是最初的实验体，同时也是最后的实验体。”

　　“我的解毒剂只是针对初代病毒，而看刚才加尔的眼神，已经是完全恢复了记忆，但是……”
　　里奥闷声道，“服用完解毒剂的他身体机能依旧强悍，我现在只能推测……用在‘新士兵’身上的另一种病毒同样也存在在他体内。”

　　尤金一愣，瞬间犬齿被他死死咬得咔咔直响，“雷克斯，他去找雷克斯了吧？”

　　里奥点头，却再次拉住转头就准备走的尤金，将一个小药瓶塞进他的手中。

　　“这是做什么？”
　　“以防万一。”
　　里奥说完便松开了抓住尤金的双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去把他追回来吧，尤金。”

　　*

　　解毒剂研制成功的消息在前线城市迅速爆炸，更是在法德尔要塞一次对尸潮战前夕，由雷蒙德带着小队于尸潮盘踞地打下一次“药剂雨”，这些中了丧尸病毒的人们竟是神奇地全部恢复了神志，最终在雷蒙德的带领下于法德尔要塞郊区空置许久的村落暂住，待他们的血清恢复正常后终于进入要塞内，一部分人甚至回到了许久不见的家人身边。

　　经过这一次实际应用，前线城市的军官们响应地十分迅速，甚至纷纷表示愿意高价购买法德尔要塞的这种解毒剂。里奥的本意并非想靠此发国难财，但在亲自前往罗什经济困难的工厂还愿意免费帮忙批量生产解毒剂后还是点了头，前线城市只需付一笔材料与工人的劳动费即可，这事由执政官们协商决定，如果还有多出的费用，里奥也得到了伯恩执政官的承诺，会用在罗什新科研课题上。

　　就在解毒剂批量产出，各地丧尸的治愈战在如火如荼进行时，前线城市的军官们却纷纷接到了来自中央的免职通知。

　　“……史蒂夫军士归队，法德尔要塞将由中央任命新的执政官择日赴任。”
　　将通知书念完，史蒂夫毫不客气地将它给揉成纸团丢进了垃圾桶内。
　　“不能强令我们停止解毒剂的使用，于是直接撤我们的职吗？”

　　“目前‘药剂雨’的疗效非常稳定，我们解救的人也越来越多。”
　　“大家也都不畏惧丧尸了，但我听说内部城市却开始恐慌了！”
　　难得锈岩堡、法德尔和罗什三座城市的执政官连同雷蒙德与里奥齐聚一堂，三城因为离得近，最近常一同进行治愈战，而作为前情报人员的约翰倒是有很多小道消息。
　　“开始有传言，说前线城市已经全线崩盘，和丧尸同化，解毒剂都是假的，只是企图蒙骗内部城市以达到将人类灭绝的目的。”

　　“这种鬼话也有人信？”
　　伯恩摇摇头却得到了约翰的肯定，“人言可畏，尤其是之前因为雷蒙德上校开会提议的事触及了贵族的利益，而且有的内部城市是会歧视外乡人，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最后的版本一定要比我听说的要恶劣百倍。”

　　“难道就任由事情发酵？”
　　史蒂夫非常气愤，如今做了好事的人反被诬陷，而后面接替他们的人无非是些被驯服的狗腿，还能期待他们能做出什么靠谱有利的事？

　　“这还不算完，听说那个新型增强药已经在军队中推行了。”
　　约翰深深叹了口气，“尚不清楚军方高层是怎么宣传的，但听我的很多眼线说，传到普通士兵耳中的效果竟然变成了，‘可以预防丧尸病毒的药剂’！”

　　“这……”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最终将眼神落在了一直沉默不语的雷蒙德和里奥身上。

　　“关于新帝国研究所推出的这种药剂。”
　　里奥首先打破了沉默，其他的政治与军事手段的事情他不懂，但对于现在正在内部城市风靡一时美其名曰“预防药剂”实则是毒药的东西，倒是与他专业对口，“我已经拜托朋友帮我寄来了一些样本，我会与罗什的有志青年会合作，尽快研制对应的解毒药剂。”

　　里奥哪里来的什么朋友，不过是之前在欢愉谷他们救过的那几名守门的佣兵，欢愉谷被比尔横扫一空后他们再也回不去，后来听说罗什在招工人，哥几个就在那里与里奥再次相遇，而他们在逃难的时候曾经趁乱从比尔身边那些士兵身上偷过一些东西，多亏保存完好，里奥从其中拿到了不少残留的皮屑与毛发。

　　有了里奥的口头保证，三人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下了一半。

　　“前线城市目前‘药剂雨’仍然要持续下，但切记千万不要轻敌，万一遇到狡猾的带领人务必谨慎行事……维持我们之前指定的政策，恢复成正常人类的要求不能放低，不要被现在一点小的胜利就冲昏了头脑……至于撤职通知，暂且不理。”
　　“是。”

　　雷蒙德看向众人身前的那张帝国版图，相较于前线城市，内部城市覆盖的范围要大得多。他们的敌人现在已然不再是来自外部的丧尸，而是帝国内部的某些高层和贵族团体。而那些免职通知书……

　　雷蒙德本就是因为不愿去走仕途而毅然选择了从军，但现在看来，政治手段与身份压制成为了他现在不得不动用的选择。

　　“我需要回一趟首都市。”
　　“我和你一起。”
　　雷蒙德的话音未落，里奥便接上了话，仿佛早已知道对方会下这样的决定。雷蒙德的唇角微勾，最终还是点了头。

　　在场的其余三人知道，内部城市的造势肯定是得到了帝国中央某些高层的授意，涉及高层的事显然已经超过了他们的能力范围，但他们明白只要把前线城市的任务完成，便是为雷蒙德和里奥备好的强力后盾。

　　战略会议结束，约翰和伯恩先行离开，而史蒂夫则是犹豫了很久像是有话要说。

　　“说吧，史蒂夫。”

　　史蒂夫偷偷撇了眼雷蒙德，倏地站起身朝他鞠躬九十度，整张脸都面向了地面，口中大喊道“抱歉队长”。

　　“是有关我重伤昏迷的事吗？”
　　史蒂夫一愣，见雷蒙德的脸上并无太多意外的表情，他又偷偷看了眼那侧的里奥，顿觉十分尴尬，“队、队长都知道了？”

　　“为什么要说我们最后一次行动的地方不在法德尔要赛？”
　　“因为……因为当时队长受了很重的伤……”
　　史蒂夫无奈道，“当时法德尔要赛的英格玛称医疗资源不足，曾经拒绝我们入城，不得已我才带着您转到了其他城市的医院，不过幸好没耽误治疗……”

　　“那我知道史蒂夫对我态度一直不好的原因了。”
　　里奥了然道。因为史蒂夫知道雷蒙德最后一次出任务是去旧帝国研究所，而自己又是从那里获救的，在他看来肯定是与雷蒙德的受伤脱不了干系。

　　“我并不知道是你一直寄药给队长，我以为是尤金……唉，都是误会！”
　　得知真相的史蒂夫只想回去痛扇自己的脸。他曾经每年圣诞节都给尤金寄酒来感谢他为队长供药，直到现在才知道自己这些年的不光钱白花了，恩人到头来还给得罪了，真是憋屈。

　　见史蒂夫一脸后悔，里奥只是笑着摆摆手，他并不是斤斤计较的人，而且现在……里奥瞧了雷蒙德一眼，眉眼弯曲的弧度更加柔和。

　　困扰与伤害雷蒙德多年的烈性毒终于被里奥化解了！

　　“你现在比之前爱笑了。”

　　史蒂夫将这些天压在心头的石头终于放下，和雷蒙德与里奥道别便去忙自己的工作。雷蒙德刚准备起身收拾行李，却发现身后的那只猫儿正笑弯了一双眼，温柔得险些要了他的命。

　　“大概是傻子里奥的后遗症。”

　　里奥定定地看着雷蒙德，却见对方矮下高挑的个子，倾身凑了过来，迷离的呼吸缠绕间便被稀里糊涂地骗去了一个甜蜜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