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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章 ...

  •   天山是标准的西城的山,没有什么陡峭的绝壁,山势平缓,从山脚下一路有郁郁葱葱的树往上直到天山门的大门。当空气潮润的时侯山间树林里总是有一层薄薄的雾气飘着,不论是朝晨还是傍晚。
      李永正,或者叫他程师叔,此时正站在天山门的侧厢房看着冷宜瑾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讲经台,他对身边的王爷说道:“我先去启动锁魂阵了。”王爷今天戴了一顶带翎的帽子,他回复:“锁着吧,别先动。”
      李永正嗯了一声,接着走了出去,他走进大殿,在讲台下方按下地砖,地面随之而动,石砖下沉,出现了一个地道。李永正扶正自己头顶的冠冕,走了进去。

      地下室空旷得让他的脚步产生了一点轻微的回声。
      四周墙壁上是点燃的油灯,正中间立着一座黄铜色的平底七尖角圆炉,七个耳分别用铜锁链连接到四周的墙面上,每个锁的连接点的上方都用三角木架立着一个深色的木盒,李永正知道那里面是七只人间凶煞,是王爷借他的。
      李永正按下丹炉正中间的兽首,七条链子随之微振,带动木盒中的阴气往丹炉之中移去,他转头看了门口一眼,接着在丹炉正前方的阵眼坐下,闭上双眼守着阵法。他不自觉的回想起来自己从前的日子,一会儿露出笑脸,一会却又显得悲伤。

      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李永正开口:“王爷。”声音在地下室被清晰地放大。
      王爷没有理会他的问候,反而声带怒意:“不是叫你先锁着吗?”
      “王爷,程某测算不好,算不准夏山河的动向,先炼了好。”李永正睁开双眼,缓缓起身。
      王爷呵地一笑:“算计我呢?”
      “程某不敢,王爷要的比较重要。”
      “那你停下,金童子我要带走的,你灌这么多阴气,我怎么用?”
      李永正往身后退几步,弓下身子说道:“阵法动了就没法停了,王爷。”
      王爷笑:“被驱逐的道师还敢算计本王?你想死吗?”
      李永正摇摇头,依旧恭敬的说道:“程某不敢,等炼化结束了,王爷再取生气也不迟。”

      王爷不再说话,他和李永正本来就是半路同伴,利益本来就不合,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一届凡人竟然有勇气和他作对。枉他还帮着找姓夏那小道师的信息,甚至借给他七煞。王爷活了几百年,这一次少见的差点笑出来。
      “给你十秒,把金童子取出来,不然七煞我就收回了。”他的话很平淡,但不威自怒。
      李永正丝毫不慌,反而淡淡地开口:“七煞阵是双向阵,阵破了,七煞也没了。”
      哈哈,王爷的笑声在地下室回荡,他说:“真当我什么都不懂?杀了你不就行了。”说时迟那时快,王爷伸出手去,五指并排,刺向李永正。
      李永正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同王爷搏斗。那刀通体深红,让王爷的手脚也有所顾忌,每每动作都小心翼翼不让自己碰到刀刃。
      王爷出身皇家,师承武林大师,不论意识还是出手精确度都在李永正至上,而且和李永正来往不出五招,他就已经发现,李永正根本不会用刀,他一招一式都是拳法。
      除了那把亮刀,李永正几乎没有办法和王爷打成平手。
      可是拳刀不是一家,前者发力在胸背,后者巧劲在肘腕,李永正始终生疏,被王爷抓住漏洞一掌劈掉了手中的刀,接着一掌直接拍向李永正的胸膛,李永正受不住力直接往后退去。

      “明知打不过为什么还要和我对着?”王爷问。
      李永正捂住胸口,脸色因为吃痛而发白,但他眼神却丝毫不慌张,好像他早就算到这种情况一般。
      王爷懒得和他理会,朝他走去,双手合十一掌刺穿了李永正的肚子,说:“这也算到了?”
      李永正嘴角溢血,说:“程某不善测算。”
      王爷的手收回来,李永正鲜血汩汩,他用手捂住腰间,他的眼神飘向门口,在地道口捕捉着什么。

      倒不是伤口折磨着李永正,而是王爷身上过分的阴气顺着他的伤口直往身体深处钻,让他的心口疼的不行。
      “王爷不是想知道如何炼气吗?杀了我,王爷怎么办呢?”
      王爷一笑:“人间不止你一个道师,本王再找其他人不就行了。”
      “那王爷又要找多久呢?等到金童子都死了,也不一定找得到和我一样的人。”
      “你刚刚的态度可不是这样的,程山海。”王爷叫出他的名字。
      “程山海!”但这一声如狮吼一般的呼喊,不再是王爷叫出来的了。

      一直在炉内认真听着外面动静的夏臻风此刻反应过来,这是师父的声音。
      刚刚程山海被刺中之后,四周的阴气流速也慢了下来,夏臻风大喜过望,即便此刻身体已经凉得很,她还是怀着激动的心和冷宜瑾说:“阿瑾!师父来了!”
      冷宜瑾闭着眼睛,没有回答她。
      “阿瑾?”夏臻风又说。
      冷宜瑾即便穿着夏臻风的毛衣和棉服,但是身体始终不如夏臻风,此刻已经昏睡过去了,整个人尽量缩成一个球倒在夏臻风怀里面。
      夏臻风收回放在她鼻下的手,试图用自己也带着凉意的手搓热冷宜瑾的脸庞和双手。

      炉子外面,程山海早已经倒在一侧,他看向从门外冲进来的人,闭上了眼睛。

      夏山河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还带着一个。那个人面色惨白,留着长发,穿着深色长褂,手里面握着一把折扇,跟在夏山河的身后。
      那个人的目光看向王爷,和王爷的目光在空中相撞。王爷这只鬼却如同见了鬼一般,迅速遁形,化作一道烟,跑了。
      夏山河本来是跑向程山海的,但是随着他的眼神顺着台阶往下,脚步越来越慢,最后他改变方向,跑向了最中间的丹炉。
      “徒儿!还好吗?”夏山河拿出罗盘开始作法。
      “师父,我没事,只是冷姑娘已经睡过去了。”说着自己没事,夏臻风的声音却显得有气无力。
      “师父,是七煞锁魂阵,要先动七煞才能破阵。”夏臻风说。
      “嗯,你没算错。”夏山河蹬步上墙,往每一处锁链上都贴上白符,接着又将七根符针打入装着七煞的木盒。

      夏山河走向丹炉,他不好意思的看向那个和自己一起来的人,说:“老夫力弱,可否劳烦大人?”
      那人走过来,只一手拍上丹炉,震气四开,掌心处的炉壁出现裂纹,接着便碎成块掉落下来,露出刚好够人通过的洞。
      夏山河连忙伸手去接住夏臻风抱出来的冷宜瑾,接着又把夏臻风从里面拽出来。
      “为师来晚了,我和这位大人收到你的消息之后不过十分钟就已经进来了,没想到这里已经过了许久。”夏山河说。
      “没事的,师父。”夏臻风用力一笑。
      夏臻风被扶着,又拖着冷宜瑾坐在地道台阶上面,冷宜瑾的体温开始慢慢回升。

      程山海在角落已经是奄奄一息,但是他此刻却费力地睁开双眼,看见站在不远处的夏山河,露出笑容。
      “怎么又有你,夏山河。”他的声音打断师徒的对话,然后自顾自地说起来:“哦,你擅长测算,肯定算得到吧?还是说刘林那鬼和你提起来我?我看新闻了,是你收走了刘林。这么说来,你去刘家也是算到了吧。”

      夏山河站在原处不动,不理他的问题,问程山海:“你这是要炼鬼吗?作为天山门的弟子。”
      “我还算天山门的弟子吗?”程山海说,“在我杀了李一鸣的那天起,我已经被逐出师门了。”
      夏山河的话变快:“小…程山海你知不知道,李师弟死后,张素敏过得有多苦。”

      程山海又笑:“夏山河,我看你真是脑子有问题了,当初该吃那碗粥的人是你,我什么时候想过要杀其他人了?”
      夏山河却不吃惊,只说:“那你现在回头是岸。”

      “你真是老糊涂了。”程山海说,“都是半身入土的人了,还在这里说胡话。”

      “当初你想怎么对我,我不计较,那时候我们都还太年轻,如果我有错,我和你道歉。”夏山河说,“但是你后来不该走上邪道!程山海!命有轮回,回头是岸,现在还来得及。”

      程山海一笑:“夏山河,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我最讨厌你总是一副自以为在帮我的样子。”
      程山海好像忽然之间有了精气神,他撑着身子坐起来,靠着墙壁。自顾自的说了起来:“真是好笑,回想我这一辈子,没做过几件好事情,过得也不快乐。想来最快乐的那几年,竟然是和你刚成为师兄弟的几年。夏山河,你说,你要是没有那么优秀,多好?”

      话音刚落,程山海拿起在脚边方才被王爷打掉的短刀,横着直直插进自己的喉咙里面,然后又硬生生拔出来。
      一时间,鲜血淋漓,直上三尺,在程山海还有气口的那十几秒,他睁开双眼看着自己的血喷溅到夏山河干净的衣衫上面。
      那个朝自己跑来的已经一脸皱纹,青春不再的白胡子老头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他没有见过的表情。

      程山海的头在垂下的前一秒被夏山河接住,满脸血腥的夏山河把挎包里面东西全部倒出来,他的手焦急地在里面翻找,把所能找到的一切都往程山海喉咙的伤口上面塞,不停叫着程山海的名字。
      “小峰,小峰……”
      鲜血不再从夏山河的胡须上往下流,而是凝固在原处。

      “师父。”过了一会,夏臻风在一旁开口,“没用了,他用的破魔刀。”
      破魔刀,斩生人,三魂七魄俱散,从此灰飞烟灭。

      夏山河一愣,一双手慢慢垂下,他的声音很轻,哽咽着:“我知道,这把刀是我送给他的冠礼。”
      看着手中的血慢慢凝固,夏山河在程山海的脸上看到曾经师弟的模样,他长叹一口气说,“命运到此,我也算到了。”
      不远处站着的那位大人,此时开口道:“众半仙,在下先去追人了,后会有期。”他本来是想收走程山海的鬼魂,带回地府受审,此刻也没有必要了。
      说完之后,他便也化成一道烟,走了。

      “师父,那位是?”夏臻风问。
      夏山河用手合上程山海的双眼,说:“太乙救苦天尊。”
      然后站了起来,和夏臻风解释:“是地君。那位鬼王爷是通缉令在册的三鬼王之一。 ”
      “那,为什么要找上我和冷姑娘?”
      “徒儿,我和你说过,你们两是有缘人,是转世缘。你们前世是天山神人座下的一对金童子,所以冷姑娘和你都带着通天的生气,也是为什么那鬼王爷看中你们的原因。通天的生气是位列仙班的必要条件,就像现在的地君一样,死前也是有通天生气的人。”
      “师父,可是,这和师叔有什么关系?”夏臻风又问。
      “徒儿,走吧,先回昆仑山,我和你慢慢讲。”夏山河说,他把程山海的尸体挪动到自己的背上,背起他,往地道口走去。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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