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城深如海》偌临

4、宰相“不死”

　　宰相的离去在陈深心里永远是一道难以愈合的伤，每次想到，都会隐隐作痛。但他必须向前看，只因他肩负着宰相未完成的使命，组织给予的“麻雀”身份，让他将所有苦痛深埋，扎根。

　　毕忠良临时接到通知，麻雀的上级又开始活动了，在洪泽大饭店接头，他赶忙带上陈深和唐山海出发埋伏在四周，还在对面茶馆二楼窗口处安排了一名独眼狙击手。这狙击手向来不说话，脾气古怪，要价颇高，却一发致命，从未失手，故深得毕忠良喜爱。毕忠良这架势，欲来一招瓮中捉鳖无疑。

　　唐山海和陈深看局势不太妙，商量着给里面的上级送个信，好护送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毕忠良布下的天罗地网。

　　陈深在毕忠良身边耳语道：“老毕，我们先去里面看看情况，找到接头的人。”得到允许后，唐山海和陈深进入洪泽饭店，早已安插好的假服务生在里面和他们对上了眼神。

　　插着兜的陈深装作左右环顾找什么东西似的，“一不小心”碰倒了旁边一位戴着洋气帽子、穿着不俗的女士的酒杯，顿时红酒洒满了她的衣襟。她就是来接头的组织上级，在教堂，嬷嬷已经交代好了陈深，陈深的任务就是和唐山海一起掩护她。

　　陈深赶忙道歉，余光一边瞟着那边楼上的毕忠良他们，一边手忙脚乱地抖弹着那位女士的大衣，并趁乱塞进一张纸条，吩咐旁边假服务生把她带进卫生间清理一下。

　　这边陈深与唐山海淡定地走出饭店报告毕忠良没有什么发现，那边假服务生已经掩护着组织上级从小巷离去。陈深直到看见巷那边冉冉升起的信号烟雾弹，知道她们没事了之后，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而这时，他早已将昨日给李小男的承诺抛出九霄云外，李小男此时在剧组里满怀希望地等待着。马上就要到她的戏份了，她要站在女主角身边倒茶，并且还有一句台词，这对于长期当“人肉背景”的李小男来说是一件天大的事，她太希望这纪念性的一幕能和陈深共享，并得到他的夸赞。

　　她不知道，她翘首以盼的人，在无声的战场上厮杀。

　　毕忠良看着陈深他们，眼神复杂，似乎夹杂着不信任与失望：“这家饭店，只准进不准出，那个女人呢？”

　　靠，果然什么都逃不过毕忠良这双如狼似虎的眼睛，陈深心里暗暗骂着。

　　“哦，我刚刚叫服务生带她去清理衣服了，怎么？现在要把人家从卫生间揪出来？”陈深缓缓抬了下眼皮。

　　“去！现在！”毕忠良瞪起了双眼，此时的他，像一只随时准备吃人的猛兽，而非曾经在战场上和陈深并肩作战的战友。毕忠良怀疑的任何事情，他会不择手段地查到水落石出。这就是毕忠良能够任职汪伪特工行动处处长的职位的原因。

　　陈深心乱如麻，他不知道组织上级是不是真的安全逃离了毕忠良布下的天罗地网，难道她们其实已经被俘，烟雾弹只是敌人佯装的假象？陈深脑子里设想着无数种坏的可能。

　　他走在饭店后深深的巷道里，想到无功而返后毕忠良的嘴脸就让他坐立难安，组织的人也会因此陷入更加绝望的险境，因为，以毕忠良的性格，他一定会设下更加密不透风的网，就连一只麻雀都在劫难逃。

　　一阵扑腾翅膀的声音在陈深头顶响起，他以为仅仅是一只迷途的鸽子，并没有太在意。但这只洁白如雪的鸽子始终在陈深周围上下翻飞，似乎在试图引起他的注意。终于，陈深抬头看了它一眼，它的瞳仁似乎突然散发猩红的光芒，它大胆了起来，稳稳站在了陈深宽阔的肩膀上，用它的喙一下又一下，轻轻啄着陈深的肩头。

　　陈深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想要赶走这只大胆的鸽子，但它似乎并没有放弃，在被挥走之后又会飞回原处，用同样的频率一下又一下，轻轻啄着。陈深慢慢发现好像它的动作是有规律的，好像是在重复告诉他一件事情。

　　他觉得这只鸽子似乎没有那么简单，他慢慢停下脚步，细细感受它那有节奏的啄，每隔一段就会重复一次，陈深凭借他高深的特工训练水准，震惊地发现这竟然是摩斯电码的“宰相”两个字！

　　陈深瞪大了双眼，愣在原地，他无法相信，眼前这只会摩斯电码的鸽子是真实存在的，难道只是某种特殊的巧合？不，不可能！忽然，陈深浑身一颤，他的脑海里闪出一个画面：深夜的雪落长街，倒在一片血染鲜红中的宰相，胸口立着一只洁白如雪，瞳仁射散猩红光芒的鸽子！

　　他不得不相信，这只鸽子是宰相的化身，是宰相不甘如此离去而寄托灵魂的生命，从前的他从不信这些通灵之事，可现在，他从头到脚每一个细胞都在说服自己眼前这只非凡的鸽子就是他的亲嫂子化身的。

　　陈深还没反应过来，那只鸽子就慢慢地开始往前飞，很低很低，还时不时转身看着陈深，似乎是在领路，陈深不由自主地跟着它，一路七拐八弯来到一处破旧的小门前，它轻啄了一下门，陈深领会了伸手试探着敲了敲门，两个女人在门缝里看见陈深后赶忙打开门把他接了进去，她们是刚刚逃走的那位上级和假服务生！

　　原来白鸽一直跟着她们，在巷口等着陈深，它知道，他一定会回来找她们。

　　陈深出来时，白鸽却早已不见踪影，就像从没出现过一样。当陈深迅速带着穿上真接头上级的衣服鞋帽的假替身出现在饭馆，这才在毕忠良这里侥幸逃过一劫，而毕忠良也因为无法确定哪个是真的接头人员又怕打草惊蛇而默默撤退。陈深长舒一口气，熬过这一劫，还不知道往后还有多少意料不到的事情等着他呢。

　　夜深，疲惫不堪的陈深拖沓着走进行动处，李小男早就拎着包穿的像只花蝴蝶一般站在门口等着他了。看见陈深，她气的挥起包就打陈深，却是重重挥起轻轻落下，她可舍不得自己的宝贝陈队长真的受到什么伤害。

　　陈深为了平息李小男的怒火，只好推锅给毕忠良：“这个老毕，临时跟我说有任务，你有本事打他去啊。”

　　李小男心里也明朗，知道这个陈深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又搬出毕忠良来堵她的嘴，只得作罢，立马转移话题：“今天导演夸我演的好，说我再过不多久就能当女主角了呢！”她自豪地昂起头，颇有几分娇羞和淘气。

　　“好好好，你李小男不当女主角，世界上哪还有人敢当。”陈深认真地敷衍道。

　　“你讨厌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