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彩虹(D/Hr)》锭 一九六3

77、【III】（上）

　　德拉科走进金妮的办公室，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韦斯莱小姐？”他提高音调问道。今天下午该是他来接受例行检查的时间。
　　他望望墙上的时钟，打算等她回来。他沿着墙，慢慢看过房间里的每一样物件，以打发时间。忽然的，他发见金妮的办公桌后面多了个木头架子，上头摆着一个石盆。边缘浮雕着一些古文字和罗马数字。
　　如果是以前的德拉科，他一眼就能认出那是冥想盆。
　　不过现在的德拉科，只单纯对这奇形的石盆和石盆里盛放的银色的水一般物体感到好奇。
　　他绕过金妮的办公桌，走到石盆前，弯下腰，仔细打量着盆中的银波荡漾的东西。它发出浅浅的银光，却不会反映出影子。
　　德拉科好奇的看了半响，慢慢的伸出手来，向银光触去。
　　只一碰触，他就如同被卷入龙卷风一般，进入了另一个人的记忆。

　　…………
　　光从天井上轻轻的飘下来。
　　德拉科•马尔福和赫敏在魔药教室外的洗手池旁相对而立。残留的水珠顺着马尔福棱角分明的脸侧滑下，挂在尖尖的下巴上。赫敏的发上零星的挂着细密的水珠。
　　他们相隔不远，神情都有些提防，又有些关切。
　　德拉科转身离开。
　　…………
　　霍格沃茨的礼堂装点一新，舞池里，穿着各色礼服长袍的学生们一对对翩翩起舞。
　　其中最惹眼的女孩是赫敏，深褐色的头发整齐的盘起来，露出纤巧漂亮的脖子和肩膀。她高高的抬起手，随着乐曲在空中划过一个优雅的弧度，转身间落入一双苍白的手里。
　　德拉科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冷漠，目光从赫敏脸上一扫而过，就低下眼。
　　舞曲流畅的继续，这一对舞伴却都低垂着眼帘，看着他处。他们的手牵在一起，舞步轻快，却都不看对方。只是在身影交错间，才各自偷偷抬起眼，从对方的脸上一掠而过。
　　再度交换舞伴时，德拉科居然直接抽身从舞群中退场。晾下他的舞伴，年轻的小女生一脸尴尬和窘迫，眼眶腾的就红了。
　　他头也不回的走，只是悄悄握起双手。
　　所以他不知道，他一直倒映在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里。直到他的身影消失，那双眼也没有离开他。
　　“哎呦，”罗恩抱怨道，“赫敏，你在看哪里啊？都踩我两次了！”
　　…………
　　赫敏躺在病床上，安静的闭着眼，睫毛也没有一丝抖动，仿佛进入甜美的梦境。
　　德拉科侧着身坐在床沿，他的左手覆上赫敏的右手，轻轻的将她的手裹起来。如同他悄然的陪伴一样谨慎而坚决。
　　金色的阳光如同藤蔓般爬进病房，洒满了白色的床单。照的她褐色的鬈发泛起金黄，她的鼻梁两侧有些雀斑，调皮而可爱。
　　德拉科久久的望着她，仿佛在等待地老天荒一般。他深深的吸气，屏气，向她俯下身去。
　　他的侧脸在晨光中如同最完美的雕塑，渐渐下倾，在她鼻梁前一英寸停住。他不知止境的贪婪的凝视着她，好像用眼光将她描绘了千千万万。
　　然后，他闭上眼睛，吻了她。
　　如果这瞬间被麻瓜的相机咔嚓一下拍下来，会是多么美丽的画面呢？美丽的那么那么深切，几乎让人害怕，害怕它是否会转瞬就消失。
　　仅仅停留几秒，他就撤开了这个短暂而甜美的吻。他直起身，侧过脸不面对赫敏。
　　“见鬼……”他低声嘟囔，“这可是我的初吻啊……”
　　他站起身来，匆匆走到墙边，拿起扫把，从窗户飞出去。
　　片刻后，赫敏抬起左手，轻轻的移到唇上。指尖压上嘴唇，如同一个轻柔的吻。
　　“见鬼。”她轻轻的说，“这也是我的初吻呢。”
　　…………
　　占星塔楼上，天台边，两个人之间隔着一架望远镜的距离。德拉科的双腿荡在空中，仿佛遥遥立于大地之上，他们在说什么？风声很大，听的不甚清楚。站在记忆里的德拉科想前走了几步。
　　“没有男人喜欢只被称赞外表，”马尔福认真说道，“我比较希望你注意我的优秀魔法。”
　　“你有吗？”赫敏忍住笑说。
　　“我没有吗？”
　　“唔，相比于我，你勉强算良好啦。”
　　“自大！”
　　“自恋！”
　　两人同时大笑出声。
　　笑声清脆嘹亮，无忧无虑。在他们的背后，旁观者德拉科看到的是一对正在坠入爱情的普通男女。
　　然而他们知道吗？自己正在这夜空之下，随着愈加浓郁的夜色，渐渐的坠入深沉的羁绊之中？
　　他们知道吗？如果知道，他们还会这样选择吗？
　　天台边，德拉科扶起赫敏，赫敏的脚步深浅不一，德拉科无奈的笑着摇摇头，拉起赫敏的一只胳膊，环过自己的脖子，半是抱着半是拖着，将她带走了去。
　　走过作为旁观者的德拉科面前，他晃了晃，竟是脚软了一下，连带着赫敏一起倒了下去。
　　“哎呦！”赫敏叫道。她睁开眼睛，看着压在身下的德拉科，痴痴的笑起来，“我又那么重吗？把你都压倒了！”她撑着德拉科的胸膛，坐起来。她伸出右手，带着醉意，笑的格外甜美，“来！”
　　德拉科伸出手搭上赫敏的帮助，一把被拉起身。两人坐在地上，相视而笑。酒精迷糊了头脑，两个人都带着孩童似的笑，痴痴的看着对方，却不言语。
　　好一会儿，德拉科虎虎的摇了摇头，“你一点儿不重！而且……”他又望着赫敏出了神，半响才接着说道，“而且，男孩喜欢女孩儿丰满一点儿……”他不好意思的埋下头。
　　赫敏愣了愣，瞪大眼睛。紧接着扑哧一声笑起来。越笑，便越是大声起来。
　　她的笑容是那么可爱，那么简单。
　　在安静的夜里，她的笑如同阳光一样温暖。
　　如同她一样温暖。
　　…………
　　魁地奇球场里，众多球员围在一起。球场上人声鼎沸，听不清播音员的声音。只有零碎的话语传进耳朵：“他死了吗？”。
　　“乔丹！”
　　“我是说，他还好吗？”
　　接着，球员们分出一条道路，庞费雷夫人赶着一架悬空的担架向城堡快步走去。
　　“哦！斯莱特林的马尔福抓住了金色飞贼！——但愿他别把脊椎给折断！那么拼命，做给谁看……”
　　“乔丹！”
　　“对不起，对不起！好的，本次拉文克劳对斯莱特林循环赛到此结束，斯莱特林领衔二百一十分获胜！”
　　绿色阵营里传来惊天的欢呼。
　　“笨蛋！”毫无记忆的德拉科循声回过头来，赫敏站在一个无人的角落里，眼泪盈满了眼眶。
　　她用袖子狠狠的擦眼睛。
　　“笨蛋！”她再度出声，眼眶又红了起来。
　　…………
　　“你好吗？我……不，不对。”赫敏摇摇头。银色的海狸鼠坐在地上，眼睛亮晶晶的。
　　赫敏张了张口，沮丧的把话又压下。“到底该对他说什么呢？”她问道。好像在问她的守护神，又像在问自己。
　　“突然的给他传话，会不会……这样做，合适不合适啊……”她看着海狸鼠，歪着头。
　　想了片刻，她语气断然道“不管了！反正哈利和罗恩也不知道！”
　　“马尔福，这话带到的时候，你醒了吗？你还好吗？听说你伤的很重，一直昏迷。”她停了一下，犹豫着，方开口道，“嗯，下次，别做这么危险的事了。我很担心。就这样，再见。”
　　…………场景又转动起来，拉着德拉科往下一个记忆移动…………
　　首先是刺破耳朵的尖叫。
　　撕心裂肺的疼痛从德拉科的脑袋里迸发出来。他双手猛地抱住脑袋，狠狠的用力，想阻挡声音传进耳朵。
　　那声音犹如一根刺，直直扎进他心里，狠命的往下扎，非要碰到什么被埋藏起来的东西一样。
　　不要，不要！——他模模糊糊的想。不要去想！——他命令自己。
　　他勉强睁开眼睛，搜寻是谁能让他有如此痛苦的感觉。丛丛树木间，一个女孩蹲在地上，紧紧怀抱着一个瘫倒的男孩儿。
　　他抢步向前，要看清女孩儿的脸。
　　“马尔福！马尔福！——马尔福！”她凄惨的叫着。
　　“醒过来，求求你！醒过来啊！马尔福！德拉科•马尔福！”
　　“我也、我也……”
　　男孩猛地抽动了一下，一口暗红的血液冲口而出。他的头歪向一侧。
　　“不——”女孩儿尖叫着，一头栽倒在地。
　　寂静中，德拉科却还未放下捂住耳朵的双手。那声音还萦绕在耳，令他心有余悸。
　　他走到两人面前，弯下腰。
　　女孩儿紧紧抱着男孩儿，即使晕厥，也不曾松开。她的脸上衣上，沁满了男孩儿的血。
　　血将他们紧紧捆绑在一起。
　　…………
　　“昏昏倒地——”
　　德拉科•马尔福在空中滑出一道弧线，摔在一旁。
　　赫敏的泪水如同两道清冷的伤痕。
　　“我要杀了他！”谁在怒吼。“放开我！我要杀了他！”
　　赫敏愣愣的注视着眼前突然的空白。那双如同灰雾一般温柔包裹她的眼，毫无防备伸开双臂的身影，在失去防范的瞬间被击倒。
　　留下她一人。
　　她刚从摄魂怪的威力解脱，而拯救她的人，在顷刻间消失。
　　摄魂怪重又团聚上来。
　　她睁着大眼，泪水像星光一样滑下。
　　“不……”她喃喃道，“不……马尔福……”她渐渐被摄魂怪掩埋。
　　一道银光忽然拔地而起，照亮了几英尺内的土地。一只银色的海狸鼠冲破摄魂怪的包围圈，它跳跃着，四处驱逐那些可憎的生物。
　　赫敏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她的眼睛有了神采，脸上却还是一片苍白。
　　“马尔福……马尔福……”
　　德拉科的头又剧烈的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