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柴狗不如狼》笋片片

6、决心

　　柴敬直对于女孩子喜欢些什么确实没头绪。
　　——奇怪，他过生日怎么在想荀染喜欢些什么？
　　柴敬直在电影院里面嚼着爆米花，悄悄思索着——电影太“疼痛”了，他着实看不下去。不理解为什么荀染喜欢看这种类型的电影。
　　不理解。电影里面的高中生在考大学选专业选城市上面有那么大的分歧，与父母有那么多的争吵。换作李女士，是绝对会支持他的，他想去哪就去哪，绝对不会被束缚。
　　荀染看得津津有味，爆米花都没吃，可乐也没喝。
　　不过，这个情节还是让柴敬直想起了市一中。他如果要考市一中，困难——前几天去找班主任问过了自己的成绩，原来自己排年纪八百多名，初三一共也就一千两百个学生左右。
　　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到。
　　“荀染，你想……我……上市一中吗？”柴敬直试探着问了一句。
　　此刻电影里男女主正在约定考同一所大学，女主正在等男主说出那个“好”字，慢镜头配上抒情的音乐，一切都在静静酝酿。
　　荀染还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脑袋偏转了一点角度，但是并没有看向柴敬直，目光还是紧盯着屏幕。
　　柴敬直习惯了，她认真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就很难抽离出来，叫她没反应，是常有的事情。
　　换作别人，他早就没耐心了，要是柴淞元没有立刻响应他，他立刻爆炸，回一句“烦死了，我刚刚已经说过一遍了”，哪里还可能重复。
　　可是面对荀染，他好脾气就会冒出来许多:“你希望我上市一中吗？”
　　荀染以为他是看电影有感而发，有点愣住了，她在思考，应该怎样回答。如果回答希望，那就可能暴露自己的心思，如果回答不希望，又很伤人，毕竟是这么熟悉的关系。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回答沉默。
　　“为什么不回答？希望还是不希望？很简单的问题啊。”柴敬直见荀染久久不答，急性子的本性冒出来了。
　　“我们先看电影吧。”荀染试图糊弄过去。
　　柴敬直不买账，以往任何事情，均是事事有回应，人人都侧目，荀染更是一直陪伴在他身边，他接受不了这一次的无视。自己如此在意的问题，她怎么一点都不在乎？
　　“不行，我现在就要你回答我。”柴敬直把脑袋伸到荀染前面，挡住她的视线。
　　“难道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吗？”荀染还是有些想逃避，目光追随电影屏幕，不想看他。
　　“是的。”柴敬直察觉到她言语之中的不相信，就想硬气点，给肯定答案。
　　“你能考上吗？”荀染有点无奈，八百多名，死命学也没希望。
　　“凭什么不能？”
　　“好，那你考上吧。”
　　此话一出，两人皆沉默，柴敬直有些尴尬地坐回座位，柴敬直深觉自己夸大；荀染也已经无心看电影，担心自己心思暴露。两人心思各异，最终悻悻离场。
　　走出电影院大门，荀染还是百思不得其解，她早就做好了高中就和柴敬直分开的打算了，不明白柴敬直这念头从何而起。
　　“荀染，今天我过生日，你这么不开心是几个意思？”柴敬直看着荀染紧锁眉头，不满。
　　“你为什么想去市一中？”荀染问道。
　　“因为我不想和你分开。”
　　掷地有声，旁边的人都侧目。荀染不好意思，拉着柴敬直往偏僻地方走，不想引起别人注意。同时脑海里飞速回响他的回答。
　　说话直白，引人误会，也许是柴敬直的特殊技能。
　　“你拉我干什么？”柴敬直没有完全意识到自己那句话的威力。
　　“人太多。”荀染找借口。
　　“和我分开又怎样呢？”荀染忍不住问出来。
　　“你想和我分开？”柴敬直听荀染说这话，立刻爆炸了。
　　“我们是没办法在一所高中读书的。”
　　“你凭什么断定？”
　　“即便我们一起上市一中，大学呢？桃子姐的手可伸不了那么长。”
　　“那我就和你上同一所大学，太小瞧人了，你凭什么说我做不到？”柴敬直发表了惊为天人的言论来表明自己的决心。
　　荀染呆站在原地。
　　她有些心神不定，还没反应过来，不知道柴敬直这个想法是处于什么动机。
　　愣愣地说:“好”。
　　刚刚老师讲到了三角全等的证明方法，点了一个同学回答，回答得很好，老师说了一句“好。”荀染又想起柴敬直说的那个“好”。
　　于是在脑海里面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全部都在脑子里面重新放映了一遍——像电影。
　　荀染只当他是开个玩笑。可从昨天开始，有个种子就生根发芽了，她时不时会冒出柴敬直发表的这些决心，并将其言语字斟句酌地润色、发散，变成一副极美的画面，在未来闪闪发光地吸引着她。
　　说者也许无意，听者已经有心。
　　她已经满脑子想了一整天。做很多事情都会联想起柴敬直那信誓旦旦的模样。
　　毕竟她身边能留住的人并不多，连爸爸妈妈都轻易离开了她，如果能有一个人可以久久陪伴她，该有多么美好啊。可是，连爸爸妈妈都留不久，柴敬直和自己非亲非故，又为什么要跟随自己的脚步呢？
　　于是，思绪停住。
　　然而今天稀奇地是，柴敬直并没有在食堂等待她一起吃饭，她也无法骗食堂阿姨，他的傻弟弟吃饭太慢。她跑去打听了一下，他竟然在认真学习，午饭时间托朋友给他带了一些零食，没去食堂，节省下来的时间，都在做题。班主任秦老师也被他感动了，觉得很稀奇，在班上大肆表扬。
　　柴敬直充耳不闻，接下班主任秦老师的话茬：“老师，既然我这么有决心，能不能把我调到一班去？”
　　“不！能！刚夸你几句就翻天了？”秦老师暗暗想自己还是草率了，不能够让柴敬直尾巴翘得太高了。
　　荀染听完表示震惊。
　　给她描述这个故事的同学讲得绘声绘色，而且这故事短短一上午，就已经在整个燕林中学传遍了。
　　风云人物的“改邪归正”——燕林如果有新闻报纸，小报标题早已拟好。
　　荀染又在脑海里面把柴敬直表决心的画面放映了一遍。便走向一班，继续奋斗了。
　　放学之时，柴敬直比荀染还要快地走出校门，等待李桃的迎接，李桃没看见柴敬直手里的饭盒表示很稀奇，便问缘由。
　　荀染接茬，“他中午没吃饭。”
　　“为什么？”
　　“在学习呢，没空吃饭。妈，能不能把我调到一班去啊？”
　　“我哪有这个权利？”李桃很淡定，心里有数了，可是，还需要再多聊几句，确认一下儿子的决心。
　　“怎么会没有，那爸呢？身为教职工子女，我怎么一点好处都没享受到啊？”
　　“你为什么想来一班？”荀染插嘴问了一句。
　　“二班太吵了，今天秦老师还表扬我，搞得我很不习惯，大家也很烦人，像看动物一样看我。李会长手下肯定是安静得多，环境好。而且李会长能力也比秦老师强，我希望得到李会长的帮助。”
　　“嘿，你还能意识到自己被当成动物一样看啊。”柴淞元在旁边揶揄儿子，他是典型地打压式教育，从不给自己儿子说好话。
　　以前柴敬直犯错，柴淞元身为市一中的校长被秦老师叫家长的时候，那也像被当成猴子一样看。都是教育界的，他和办公桌里面的老师多多少少打过交道，必然是会非常之尴尬的。
　　他此刻只觉得，自己儿子终于也和自己受到一样的对待了，能体会自己的心情，多少优点心理安慰。
　　“这事，我给你办。”柴淞元开口。
　　“看来，咱们家小直是受到刺激了？”李桃心里乐开了花，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而且还是自己预计的方向发展。
　　柴敬直不愿意说话，他表决心的时候确实信心满满，但是今天早上认真做题的时候，就被打击地不行，但还是强装镇定，“没有。”什么多余的话都不想解释了。
　　“你不想说那我就不问了。但是，饭还是要好好吃的，今天午饭怎么解决的？”李桃问道。
　　“委托同学买了点零食，吃的零食。”柴敬直确实饿了，还是吃米饭香得多。
　　“吃饭的时间还是不能省的，身体是最重要的，爸爸妈妈希望你能健康长大。”李桃语重心长地说。
　　“行。”柴敬直还是能听进去李桃的话。
　　“学习上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下小冉。”柴淞元补充道。
　　虽然柴敬直没有直说自己开始认真学习了，但是这车里好像每个人都知道了。每个人的态度都改变了，关心的语言变多了，慈爱的目光也变多了，不像从前，都没有得到过好脸色。连他那个没有好脸色的爸爸都开始和颜悦色了，还主动揽下转班的任务。
　　柴敬直心里面暗暗吃惊，却又有些享受，看了荀染一眼，好似在问“你以前都享受这么多关心的吗？这种好事怎么不早和我说？”
　　荀染没读懂柴敬直的意思，以为他怕自己不答应，所以出言接下了柴淞元的话“没问题，随时来找我。”还拍了拍柴敬直，并且没出声地叫了声“柴狗”，有口型，李桃从后视镜里面瞥见了荀染的口型，暗暗偷笑。她知道他们之间的小小昵称。
　　晚上回家之后，柴敬直在书房挑灯夜战到很晚才睡，李桃没有劝他，她不想在儿子最有兴致地时候打击他，免得弄巧成拙，反而是给荀染打了个电话，希望荀染能够出出主意，等柴敬直转到一班之后，帮忙量身定制一个学习计划，她呢也会从中辅助，帮助儿子达成心愿。
　　荀染当然是答应了，这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只不过，电话结束之后，她不会在脑海里面播放电影了，而是由衷地感慨，桃子姐对柴狗真的太好了，事无巨细，尊重他的每一个选择，致力于帮助他完成想做的事情，无论他想读书还是不想读书。这样开明的父母，自己确实是羡慕不来。
　　——投胎失败。
　　想着这些她逐渐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