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柴狗不如狼》笋片片

4、他不想

　　很明显，柴敬直并不想和荀染分开。

　　当初搬家，他和那群小学同学分开的时候都已经要死要活了，直到现在还和其中一些保持联系。当然也有一些逐渐失去联系的。

　　他的人生最大的信条就是快乐，如果不能如自己所愿，就不会快乐。

　　以前他真的是不愿意承认，李桃女士从来不说他什么，今天被林森那个小子戳中了心事，才想起来柴淞元父亲以前总挂在嘴边的“你不要影响小染学习”。

　　如果逐渐消失在他生活中的，是荀染，他很清楚，他不想。简单思考过后，他果然被李桃女士的逻辑打败了。

　　作为心理老师，李桃女士深谙青少年的心理。主动学习是很难的，在青少年时期必须要有外力支持，才能够启动孩子的向学的开关。她对此深信不疑。

　　燕林中学风平浪静的一天，李桃女士离开校园的之后，柴敬直和荀染心里的想法酝酿了一上午，终于有了结果。

　　冲动、执着、莫名其妙也是青少年的心理特点。

　　荀染和柴敬直都在学校吃午饭，也在学校午休。他们每天中午会一起去食堂吃饭，雷打不动，谁叫柴敬直都没用，不过也没人叫他。

　　荀染的好姐妹也逐渐不和她约饭了，她的一天除了学习就是柴敬直。

　　今天荀染有点不安，头一次这么不确定，柴敬直会不会不和她吃饭了？她慢慢地走。

　　快要走到食堂的时候，她抬起头看见柴敬直等着她，“荀染，你快一点啊！吃不上热乎的了！到时候你又要拉肚子。”

　　“你小点声。”荀染快步上前，白了他一眼。

　　“不好意思了？”柴敬直擅于将别人心事拆穿。也多亏了和荀染的相处，他还是比较懂女孩子心思的，不说一眼看穿，琢磨一下也是能懂的，至于荀染是自然是一眼看穿。虽然荀染把这都归结于默契。

　　“快进去打饭吧。”荀染埋着头，冲进去，险些撞上，柴敬直把手拦在她的头前面，给了一个缓冲。初三就已经一米七，自然很容易护住她。

　　“你看着路。”语气中带有一点点愠怒，但是又有一丝急切。

　　他是习惯了的，荀染总是这样不看路，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女孩都这样，他记得以前她妈妈也这样，但是柴淞元已经不像他这样了。

　　“哦。”荀染有些不好意思，她已经无数次撞到电线杆和树干，总是就是跌跌撞撞，赵小然给她准备了无数碘酒，擦药的总是荀谦。而柴敬直在的时候，往往已经避免了这种情况了。

　　打完饭两个人沉默地吃着。

　　“你不生气了？”荀染先问。

　　柴敬直轻笑，怎么明明是他的错，她还这样问。

　　“本来就不生你的气。吃饭为大对吧？”柴敬直也不纠结，给台阶就下。

　　高中的食堂人还是挺多的，大锅饭毕竟不是那么可口，家长送饭的情况也有很多，但不包括他和荀染的父母。荀染妈妈倒是偶尔会做做饭，但是极少，他的妈妈从不做饭，爸爸更别说了。

　　“我生我自己的气。”吃着吃着柴敬直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桃子姐跟你说什么了？”事出反常必有妖。

　　柴敬直，生自己的气？不可能。

　　“和我妈有什么关系？”

　　难道不是桃子姐批评了他一顿？

　　“是我自己，我觉得林森说得没错。”柴敬直耷拉着脑袋，停下吃饭，低着头看着自己碗里的米粒。

　　“他说的确实没错，但是你没做错什么，不必一脸歉疚。”

　　柴敬直抬起头看着荀染。

　　“我妈妈和我说过，和人交朋友不需要看任何条件的，最重要的就是彼此之间真诚相待，林森觉得我和你不是一路人只是但从成绩上来看的，但其实我和你成为朋友从来都不是因为成绩对吗？”荀染其实冷静下来想想，不仅仅是因为桃子姐对她好，她才和柴敬直做朋友的。

　　柴敬直对她是真的好，她在柴敬直面前也能够无比放松，不至于回家之后那么不开心。

　　“我们好像从来就没有仔细聊过这个事情。从初一开始，就有人这样说了不是吗？所有人的人都觉得成绩好的学生和差生不应该有任何交集。但实际上不是这样的，我和你的认识不是因为成绩，和你做朋友也不是因为成绩。妈妈说，以后出了社会，成绩只是一方面，学会做人才是更重要的一方面。”

　　“其实班里有很多同学和我做朋友是因为我成绩好，和我搞好关系，他们就可以借我的作业抄，就连林森，他觉得他找我借笔记是因为学习，所以是理所当然的，可是他们从来没有想过我不想因为我的成绩和谁交上朋友。他们也没有想过我愿不愿意，就假设我一定愿意，成绩好在大家眼里就一定要是愿意的。”

　　“你从没和我说过。”柴敬直有些惊讶，荀染总是和他倾诉心事他习惯了的，但是这样细腻的心思，他还是第一次听她说。

　　“我当然不和你说，因为这样有点凡尔赛。”荀染轻笑。“你没有耽误我的学习。况且学习是我自己的事情，不是别人想耽误就可以耽误的。”

　　“那你为什么要和我说，我一点也不着急。”

　　“是因为我嫉妒你，有点生气罢了。”荀染又无奈地笑了。

　　“嫉妒？怎么可能？”柴敬直大惊失色，他停下了吃饭，准备听她说。

　　他们经常待在食堂二楼的角落里边吃边聊，总是要吃到人都要走光了，他们才吃完，荀染看了看周围，没有几个人，她才放心说出口：“桃子姐说，你考不上市一中可以安排你去十三中，所以我嫉妒你可以不用努力，我在初三的时候还要拼命学习，害怕考不上市一中。”

　　“怎么可能，我妈说过，你的成绩很稳定，一直在年级前20。”

　　“再稳定在中考也会害怕的。”我和你不一样的，柴敬直。荀染心里暗想。

　　柴敬直沉默了，这话李桃没和他说过，原来她放任自己的学习，是因为无论他学成什么样，家里都有办法。

　　他以前是不懂的。

　　“你还会嫉妒我，真是没必要，我以为你学业上无忧无虑。”柴敬直再次表达了自己的震撼。

　　“我刚刚不是说了吗，现实生活里，成绩并不是一切。”你家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但是也不能没有成绩，不是吗？”柴敬直听懂了，他在安慰荀染。

　　荀染笑着不说话，眼角都眯起来了，柴敬直这才意识到，这句话把自己砸坑里去了。

　　“也不能没有，对吧。不然桃子姐让你进十三中也会有点困难。”荀染就快要咧开嘴大笑了。

　　柴敬直轻哼了一声不接话。

　　“快点吃，怎么还在这里墨迹！”食堂打饭的阿姨发怒了，食堂二楼窗口不多，关门早，时间差不多就要收工了，但是总有些谈恋爱的小萝卜头偷偷躲在食堂角落谈恋爱。问起，他们说在吃饭 ，也让人挑不出毛病。后来阿姨干脆一竿子打死，反正她要关门了，都给我滚出去！

　　“吃个饭这么慢！”阿姨马上就要走到他们桌边了。

　　柴敬直赶快端着饭碗就下楼了，“荀染，麻烦阿姨了，我先走了，秦老师找我呢！”

　　荀染无奈，不好意思地对阿姨笑了笑：“这是我弟弟，脑子不太好，尤其是吃饭很慢。”

　　阿姨不信这一套，荀染默默快速干饭，吃完下楼。

　　他们都没有用学校的消毒餐具，因为赵小然不允许，说是不干净，于是给荀染买了一套餐盒，顺便给柴敬直也买了。

　　卫生是卫生，但就是太麻烦了，吃完饭还要洗碗。

　　柴敬直最讨厌碰油烟，所以总是丢给荀染洗，荀染觉得浪费时间，而且带洗洁精去学校也很麻烦，所以就每天带回家给赵小然洗，有时候是荀谦洗，第二天再带到学校来。

　　放学时间，柴敬直像往常一样收拾好书包就到一班门口等荀染了 ，一班的学生都见怪不怪，但是比其他班级要淡漠一点，因为一班的学生都是要冲市一中的，没有那么多精力把目光放在别人身上，所以荀染和谁关系好，对他们来说根本不重要，荀染的排名更重要。

　　荀染收拾好提着饭盒和柴敬直一起走出校门口，找到李桃的车，柴淞元在副驾驶。

　　——《柴家和荀染的日常》，荀染常常在心里想，自己和柴家人待在一起的时间都比和自己的爸爸妈妈待在一起的时间要多，多少有点讽刺。

　　不过也无所谓了，只要大家都过得开心，在不在一块也没什么关系。

　　现在的模式，荀染觉得挺好。总比以前家里天天吵架要好。

　　赵小然和荀谦已经离婚了，然后两个人分居，荀染一个人住。

　　荀谦是一个普通的人民教师，是初中老师，就是另一所中学的语文老师。赵小然是一个普通的公司职员，做文员。两个人虽然离婚了，但是对荀染都很关注，在重大的日子，比如荀染的生日，赵小然和荀谦一定会出现，还有家长会，两个人也会一同出席。他们两个人也许对彼此都不太了解，可是对女儿的情况都非常了解。他们经常会回家，但是会挑不同的时间，一般是分单双周来看荀染，但是做完晚饭就离开了。所以，荀染长期是一个人在家。

　　荀染对于柴家的依赖已经比她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多了。

　　这样的关系虽然没有不开心，但是也谈不上多么开心，孤独是常有的事情。

　　尤其是荀染心思敏感，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就会胡思乱想，这个时候她只能给柴敬直打电话。她的心事没什么别的人可以说了。

　　柴敬直上车之后，柴淞元又试图对他进行教育，“小染提了两个饭盒，是不是有一个是你的？”

　　“是又怎么样？”

　　“你好意思让小染帮你拿吗？”

　　“没关系的，我带回家洗。”

　　“小染，你不要总是帮他，把他惯坏了，什么事情都有人帮他做，都初三了，还要别人帮他洗碗。”柴淞元继续批评柴敬直，但是他知道自己的儿子什么德行，说再多肯定也没用，只要荀染不帮忙，就可以了。

　　“没关系的，叔叔阿姨每天都接送我，所以我爸爸妈妈说可以帮忙洗碗，也不是什么大事。”荀染怪不好意思的，其实她也不洗碗，都是赵小然或者是荀谦帮忙洗好的。

　　“这样啊，什么时候，可以约你爸爸妈妈一起吃个饭啊，我们都没怎么见过。”柴淞元确实没见过荀染的父母。

　　“爸，你不知道别人家的情况就别乱约。”柴敬直插嘴。

　　“你这孩子，还插嘴。”

　　“行了行了，整天叨叨，每天就是这几句话，你也说不厌，儿子要是能听进去就好了，你看他听吗？”李桃一直觉得柴淞元的口头教育是在做无用功，而且完全不了解儿子。

　　“行行，他就听你的行了吧。”柴淞元每次教训没两句就被李桃打断，他最近的耐心都快被磨没了，要不是这周情况特殊，他要去开会，可能要喝酒，也不好开车，才不坐李桃的顺风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