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读书》越越越

3、chapter03

　　裴子瑜今天翘了课，跟着方夏又去了赛车场。
　　“我也想下场。”裴子瑜跟方夏说。
　　“你也想下场？有驾照吗你，你当这碰碰车呢。”
　　“驾照当然有，谁干什么还没个开头怎么的。”
　　“别了吧，你要想开我哪天单独给你找个场子，现在这儿有人，危险。”
　　“你让他去呗。”黎轻也来了，他已经换好了衣服站在后头说。
　　“轻哥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他要是受什么伤他那老子能放过我？”
　　“我又不会把你供出来，我是那种人吗。”裴子瑜在旁边帮腔。
　　“他要是查你拦得住？我可不想被我爸剥一层皮。”方夏给气笑了。
　　“我干什么又不用经过你同意，大不了你说不认识我。”
　　“裴大爷，你行行好，高抬贵手放小的一马，别闹了哈。”
　　黎轻听着他们俩这跟说相声似的，忍俊不禁。
　　“有一个折中的办法。”黎轻出声说，“你来坐我副驾，咱俩跑一圈。”
　　赛车手的副驾驶是一个很重要的位置，在专业比赛中，要根据路书的记录向车手提示有关道路情况的比赛信息，精准确认行车路线。关于比赛赛段或路程的导航说明书及有地图的赛程路线图由一些缩写符号和箭头标志构成，包括各具体路段的长度等。副驾驶需要在赛中用最简洁、有效的言语，将信息传达给赛车手。
　　说浪漫点儿，副驾驶员是赛车手的一只眼睛。
　　这不是专业比赛，这几条道儿黎轻来来回回跑了好几次了，本来就不需要副驾驶员，带个小孩玩儿也没什么。
　　坐上车后，裴子瑜利利索索扣好安全带，黎轻看得出来他有点儿躁动。
　　“不是有选手在比赛的时候因为副驾驶的问题出意外吗？”裴子瑜说。
　　“每年都有，还不少。”
　　“那你是把命交给我了吗。”
　　黎轻鼻腔里传来一声笑声，不知道该笑这小孩儿天真还是太瞧得起他了。
　　“放心吧，这条路我跑了很多次了，不会把咱俩的命交给你的。”
　　柏油路上的尘土被初夏的风卷起，呼啸而过的车打拐，漂移，转弯，黎轻操作熟练，行云流水。裴子瑜虽然面色冷静，其实内心是有点兴奋的，不住地用眼睛去瞟黎轻的侧脸，黎轻想着本来就是带小孩玩儿于是没带头盔，这正好方便了裴子瑜欣赏他的侧颜。
　　“裴子瑜。”
　　裴子瑜嗯了一声。
　　“要看你哥我就光明正大的看。”
　　黎轻长得很幼，他今年二十四还是有人问他成年没有。裴子瑜被点破后就开始直勾勾的盯着人家看，黎轻皮肤很白，天生眼尾上挑，睁大点是纯，半眯着就是欲。这样的人，随便放在哪里，永远会是最出挑的一个。裴子瑜喜欢看他抽烟的样子，因为他抽烟的时候看起来很颓，眼睛半睁开，嘴里边儿吞云吐雾，更衬得他身形单薄，仿佛摇摇欲坠，特别是他站着你坐着，他向下看着你的时候，随便一个眼神儿就能让裴子瑜滑到桌子底下去。虽然裴子瑜并没有这样被黎轻看过，但这不妨碍他想象。

　　一圈很快就到了，裴子瑜意犹未尽。
　　“还不下来？”黎轻从驾驶座开门下去，拎了瓶儿水回来看见他还坐在里面，“你坐的这可是我小老婆。”
　　哪有人霸占着别人小老婆不放的。
　　裴子瑜开门下了车，说：“哥你手机能给我下吗？”
　　黎轻解了锁递给他，他又划开了自己手机，调出二维码，扫完之后还给黎轻。黎轻觉得有点好笑，就看着他也没说话。
　　“哥，别拒绝我。”

　　于是就这样，裴子瑜终于拥有了黎轻的联系方式。
　　后来别人想起他这事儿，都说果然只要人够不要脸，什么事儿都能办到。

　　过了五月份之后，天气渐渐变得很热。裴子瑜拥有了黎轻联系方式之后倒是很少出现在他面前了，但是天天微信骚扰可不少，黎轻都要以为这小孩儿难道还存着一搞网恋的非主流心思，这才想起来这小孩儿好像快高考了。随便吧，就当给他释放压力了。
　　然后他又转头想到，我他妈什么时候这么有耐心了。
　　但是裴子瑜不在他面前瞎晃悠的时候，黎轻其实也挺清闲的，人一无聊就什么都有可能干的出来，比如大半夜不睡觉跟裴子瑜唱双簧。
　　裴子瑜：哥我后天高考。
　　黎轻：嗯，好好学习。
　　裴子瑜：
　　裴子瑜：哥我明天想来找你。
　　黎轻：明天不行。
　　黎轻：我白天要睡觉，晚上去酒吧，你别来了。
　　裴子瑜：我就来。
　　黎轻：你后天高考明天晚上泡酒吧？
　　裴子瑜：反正我保送。
　　黎轻：你是不是有病？
　　裴子瑜：不是不是，虽然我保送，但是我想考另外一个学校呀。
　　黎轻：你就是有病。
　　裴子瑜：你不问问我想考哪个学校吗。
　　黎轻：那请问你想考哪个学校呀。
　　裴子瑜：我要考南大美院。
　　南大美院算得上是全国顶尖的美术学院，黎轻对于裴子瑜的成绩还是有所耳闻，就是不知道他家里同不同意，据黎轻所知，这种少爷一般都是要接管公司的，不过他上头还有个哥哥比他大好几岁，年龄应该跟黎轻差不多，也不知道裴子瑜自己怎么打算的。虽然但是，黎轻对这种豪门纠纷一点儿不感兴趣。
　　黎轻：恭喜？
　　裴子瑜：谢谢哥！
　　黎轻：你还真顺着台阶儿下了。真有你的。
　　裴子瑜：那高考完了哥你陪我来看展呗。Kim Jakobsson的画展。
　　裴子瑜：当送给我三年寒窗苦读的辛勤报酬好不好。
　　黎轻：你这三年，天天往赛车场酒吧跑，还好意思说你寒窗苦读？那别人岂不是天寒地冻？
　　那边沉默了好一阵，黎轻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小兔崽子的表情，乐得嘴角都扬了起来。
　　那边弹过来一条语音，黎轻点开一听。
　　少年人的声音过了变声期，嗓子低沉带有磁性：“哥，别拒绝我。”
　　黎轻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之前赛车场那次裴子瑜也跟他说了同样的话。
　　黎轻：
　　结尾尴尬而匆忙。导致黎轻觉得自己真的闲出鸟儿来了，思考了一下正经找份工作打发时间的可能性，然后想起自己的对口专业，还是决定先搁置这个计划。

　　高考前一天晚上裴子瑜还真来了，据说是从家里边儿偷偷跑出来的。
　　黎轻到酒吧的时候，正好是人开始变多的时候。他找到陈望他们的卡座，点了杯威尼斯黄昏之后找了个地儿坐下。
　　“喝的什么呀，威尼斯黄昏，讲究还是轻哥讲究，小资。”陈望非得凑上来没话找话，黎轻塞了他一巴掌给他推开。
　　“滚吧你。”这群人今天没有上次那么拘束了，跟这小孩儿多见两次了就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正经人，高考前一天晚上还跑出来泡吧，他们也就放开了。
　　酒吧里气氛渐渐热起来，没一会儿DJ就上了台子开始搓碟，整个酒吧氛围一下子点着了，人群开始躁动起来。卡座里有几个人舞池里头去了，里面就显得宽松了些，黎轻往里头坐了一点，没一会儿裴子瑜也摸过来挨着他旁边儿坐。
　　“国外的酒吧也这样吗？”裴子瑜问黎轻。
　　“这算非常温和的，国外的酒吧比这乱多了。”
　　“有多乱？”
　　“台子上一个男的夹着个夜光肛塞跳钢管舞你敢信？”
　　“嗤。”
　　“笑个屁。”
　　“哥你那天到底什么意思啊。”
　　“不去。”黎轻发现是自己对着小孩儿太好了，才让这倒霉孩子蹬鼻子上脸的。于是他决定让这小孩儿见识自己的冷酷无情真面目。
　　他好一会儿没说话，黎轻以为他放弃了，心情大好，端起他那杯味道不怎么样价格贵的离谱的威尼斯黄昏有一口没一口地嘬着。
　　一杯酒精饮料见了底，黎轻把杯子放下，右手撑着卡座的沙发左手玩着手机，就感觉的右手上面覆了另一只手，黎轻心里好笑，裴子瑜反而得寸进尺，手指挤进黎轻指头缝里，从手背上扣着他的手。
　　“解释解释？”黎轻挑了半边眉毛斜睨着他。
　　“不解释。”裴子瑜身正不怕影子斜，颇有种理所应当的感觉。
　　“你这小孩儿。”黎轻真觉得好笑，但这小孩儿手扣得死紧，挣都挣不开。
　　裴子瑜是越界的，从他第一次见黎轻开始，他就一直在这若有若无的边界线上蹦极。若有若无的边界线有什么好处呢，那就是不确定性。他没有明确标准，换句话说就是，越不越界全凭你黎轻一句话说了算。之前那些事儿黎轻全部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裴子瑜机灵，他不想跟这小孩儿计较。
　　但是现在，他越界了。
　　这就等于把审判的铡刀亲手递给了黎轻。之前那些黎轻全都没当真，这小孩儿是见色起意还是其他的什么他不管，但是现在这情况有了根本性的变化。
　　这小孩儿明显当真了。
　　“别这样儿啊。”黎轻带了一点儿警告的口气，“你撒开我当没发生。”黎轻没接这刀，自然说不上斩还是留。
　　他把刀给推回去了。
　　“嘶——”黎轻嘶了一声，小屁孩儿越捏越紧了算怎么回事儿。
　　“哥。”
　　“可怜可怜我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