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四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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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后半夜，刺青店还灯火通明的。
银灰坐在书房里，连日的奔波哪怕是他也开始感觉到疲惫。他几乎要睡过去，困顿至极的时候仿佛看见了以前的泽维尔。
他看见泽维尔大喇喇的推门进来，还是那副任性骄纵的模样，眉眼里满是不耐烦，像是又去了一家难吃的餐厅。
青年穿着黑色的背心和军绿的工装裤，裤脚收着，侧躺在单人沙发上时拉动了裤脚，最后露出来一截细白的脚腕。
他抬眼看了看，有些无奈，但还是签署了手上的文件，这才走到沙发边上，弯腰揉了揉青年柔软的发，“谁又招惹你了？”
“银灰……”泽维尔一手撑着沙发挪了挪。他抱着银灰的腰，面色逐渐变得苍白，像是忍耐着巨大的痛苦，“疼、好疼啊……”
“怎么……”
询问的话戛然而止，银灰动了动耳朵，确认了一遍，他确实听见了嘀嗒嘀嗒的声音。紧接着十分突兀的，宽大的书房里充斥着血腥气。
他扭头看向沙发另一头，青年两条修长的腿就吊在那里。
可有什么不一样了。
泽维尔右腿的裤脚快速的被晕成深色，银灰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他轻轻抹了把那只裤脚，沾了满手黏腻的血。
怀里的人还在不停的叫疼，银灰撕开宽松的裤脚，眼皮子一跳，半晌没能回过神来。
那条腿被子弹贯穿了，就在小腿肌肉的位置。哪怕不停有鲜血涌出来，银灰也能够清楚得看见那个弹孔，还有弹孔里面被撕裂的肌肉。
银灰手抖的厉害，他见过比这严重得多的伤势，甚至是直接被炸得只剩下半截儿的。可这一次，他觉得自己像个懦弱的家伙，像是第一次面临离别那样。
他有些手足无措，只能慌张的抬手按住那只腿，想要用这样愚蠢的办法来止住温热的鲜血。他的手压在弹孔上，青年疼得惊叫了一声。那声音凄厉极了，他觉得像是有人把手伸进了自己的脑子里搅弄。
“太疼了，银灰……叫瓦莉塔来……”
瓦莉塔是谁呢？是医生么？不，芙洛拉才是医生。那瓦莉塔是谁？
噢，是那个花店老板。
银灰并不明白泽维尔为什么要见瓦莉塔，但是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不行。”
“……老爷？”
银灰猛地惊醒，他蹭得从椅子上站起来，抬眼看向了那张放在窗边的单人沙发。
地面是干净的，沙发是空的，也没有人坐过的痕迹。
但他还是觉得喉咙发紧，于是坐下喝了口冰凉的咖啡，这才说：“进。”
“老爷，人还是没有出来。”
现在已经是凌晨四点，泽维尔是在有一天中午进的那家店。如果不是确定店铺只有一个出口，银灰几乎要觉得是近卫队的人被泽维尔骗了。
他按了按眼眶，疲惫至极，“那是家什么店来着？”
“老板是维多利亚人，刚来谢拉格，是刺青的。”
“……刺青？”银灰睁了睁眼睛，站起身来快步朝着外面走去，“带路，去店里。”
店铺前面空无一人，银灰抬脚走进去，依旧是那副雷打不动的模样。他环视了店铺一周，最后抬眼看向了最里面的小屋。
那里有模糊的谈话声传来。
小屋的门被踹开，浓重呛鼻的香烟气扑面而来，银灰抬手在面前挥了挥，待看清了房间里的情形，气得几乎就要笑出声来。
“呵……”
泽维尔趴在黑色皮质的长椅上，上身裸露在空气中，后背被勾出了大片线条，已经进入了上色阶段。而那个刚刚出现在谢拉格不久的陌生男人，正叼着杆烟将纹身的针扎进泽维尔的皮肤里。
“现在，麻烦你抬起手，然后出去。记得不要手抖。”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银灰被这满屋子的香烟气熏得头疼不已。他走到长椅尽头，像是打量一件工艺品一样盯着泽维尔裸露的脊背瞧。
那脊背上有一道伤，银灰看过无数遍，十指抚弄过每一个角落，他甚至会叼着青年脖颈后面那块皮肉撕咬，这身体从里到外他都是那么熟悉。
但现在，疤痕上也被拉了线，看起来是一棵枯死的老树，叶子已经掉光了，只剩下崎岖的树干。要说有什么不一样，就是那树干被人从中间狠狠剖开。
一只戴着狰狞面具的怪物，正从树心里爬出来。
刺青的老板不明白为什么说好了纹上他自己，最后却成了这么个怪物，但银灰知道。
他一提裤脚在泽维尔面前蹲下，甚是平和的抬手掐着青年瘦而尖的下巴，迫使那低垂的头颅抬起来面对自己。
“不怕疼了么？”
疼，怎么能不疼，勾线十二个小时，每一针都是真真的扎进皮肉里。十六个小时过去，泽维尔觉得自己都快要习惯这种细密的疼痛，又或许不是习惯，而是在丧失痛觉。
他疼得面色苍白，额角全是细密的汗。可面对着银灰，他拨开他的手坐起身，然后笑出来。
“不疼了……疼过了。”
银灰跟着站起身，他用手抹去青年额角的汗，又将五指插进柔软的白发里，不出意外的在发根处沾了满手潮气。
“不纹了好不好？”他低头亲吻他潮热的眼尾，话里是温情的，可两眼沉得见不到底，“你怕疼的，别纹了。”
“不。”泽维尔摇了摇头，“我不怕了。”
对世界一无所知的时候才有底气怕疼，身边有人无论是朋友还是亲人爱人才有底气怕疼。
他没底气，所以他不怕疼。
“看样子老板确实是来谢拉格不久。”银灰垂着眼睛，一手细细地在青年后颈摩擦，“如果他待的久一点，就该知道要在你身上动点儿什么，要先过问我的。”
“泽维尔，你想害了他么。”
这次银灰是真的动了怒，泽维尔鲜少能把他招惹到这地步。可他看着面色紧绷的银灰，只抬手勾着银灰的脖子把人往下拉，而后舔吻着男人紧绷异常的下颌线，用潮湿骄纵的声线说出了难听的话。
“试试看，银灰。”
过去他也这样肆无忌惮的说话做事，可那是因为他有所依。
现在不一样了，他无所惧了。
作者有话说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