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归来兮》浮游的蜉蝣

2、第二节

　　说到要让他建立的寅家中的人能心甘情愿地甚至主动请缨地作为筑朦的寄主，躇励已经有了腹案。其中心思想就是让这些人把这件事当作一种荣誉，而且能得到实际利益。

　　前者得要言传身教，不过后者筑朦自己就能够保证。活的越久见识就越广，给后辈们支几招绝对是没有问题的。再说筑朦本就是个才华横溢的人。

　　（3．2675．5．7）

　　建立一个家族，最简单的方法是结婚生子，以血缘为联系，只要没有太大差池的话自然就能延绵不断。而且继承了躇励血脉的人跟筑朦的血缘也就比较接近，这样的人也更适合作为筑朦的寄主。

　　不过，这对躇励来说很难办，因为他并不想随随便便地娶妻，即使是为了自家小妹也不能赔上他的一生幸福是不是？所以躇励决定先收养几个孩子好了。

　　如果他以后真的找到了心上人的话，如果他真的能有自己的孩子的话，那到时候再让筑朦选他的孩子做寄主就好了。如果始终都没有的话，那就只好让筑朦将就一下了。反正没有血缘做联系只是让筑朦和她的寄主之间有点沟通不良而已，也没有其他问题。

　　可是说到收养问题，躇励又犯难了。他收养的孩子当然品行必须是纯良的，才能坚定保护筑朦；但是又不能愚蠢，否则寅家影响力不够大对于找到牵执总是个麻烦不是？

　　筑朦化为灵体后躇励也就开始了他的寻人工作，跑了不少孤儿院，但始终没有找到合意的，不过躇励也并不着急，因为筑朦沉睡的时间即使是最保守估计也得好几年，可能十几年，不排除几十年。反正他死之前应该可以看到筑朦的回归，躇励也就不操那份闲心了。

　　就这样过去了三个月，然后这一天躇励在大街上遇到了三个孩子。

　　那是三个女孩。最大的那个顶天了不会超过十岁——这还是把她营养不良的因素估算进去了的——最小的应该刚出生没多久。

　　不过躇励会注意到她们的原因倒不是年龄，即使她们看起来就是一幅被抛弃——事实上也确实是被抛弃——的样子，他关心的是眼神。

　　最大的那个明明有一双愤世嫉俗的眼眸，明明还带有冷笑的意味，明明就是不相信遗弃她们的人会再回来的样子，为什么会一动不动地待在那儿呢？

　　还有稍小一点的那个，比起姐姐——姑且把她们当作姐妹吧——营养不良的外表，她看上去倒是满养尊处优的，一双单纯好奇的眼四处看着一切引起她兴趣的事物，的确是这个年龄的孩子该有的神色，但，跟她们的处境有些不搭吧？

　　而且最奇怪的是在躇励观察她们近三个小时的过程中始终都没有听到过那个婴儿的哭声，笑声倒是听到了不少。这可真有意思了，躇励想着。

　　老实说对她们躇励是有些好奇的。本来这不关他的事，他也向来没有助人为乐的优良品德，更不要说在弥音域这种地方好奇心绝对是会害死猫的，不过，不过，偶尔做点蠢事也无伤大雅吧，毕竟太完美是会遭天谴的，而且重点是，她们真的引起他的兴趣了，这可不容易，应该嘉奖。

　　至于说要不要把她们当作收养对象，唔，这个躇励还没有决定，事实上他现在根本就没有想到那一回事，心思都放在‘很有趣’上了。

　　起身，躇励向她们走去。不出他所料，大女孩抬起了防备的眼，冷漠，还有些讽刺，但也就仅至于此了，没有丝毫敌意，也不像打算无差别攻击的样子，当然，那是说在躇励没有首先做出什么伤害她们的事的前提之下。

　　蹲下来与她们平视，“嗨，我叫躇励，你们呢？”标准的搭讪台词，对美女通用，即使是小美女。

　　大女孩只是看着躇励，没表示，他不意外。婴儿也看向他，笑得很开心，这就让躇励比较惊讶了，他倒是不知道自己还有婴儿缘，起码他家小妹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可没对他另眼相看过，而最近他跑孤儿院的经历也告诉他他不能对自己跟小孩相处的本事抱太大的指望；还好小女孩很给面子，接下了他的话，真可爱，要知道现在这世道已经很难找到这么无邪的人了。

　　小女孩问：“叔叔，你是来接我们的吗？”

　　接？躇励对这个词眨了眨眼，看向大女孩，然后——

　　“是的，我是来接你们的。”躇励很干净利落铿锵有力地承认。唔……刚刚，他好像一不小心，被威胁了？对象还是个……孩子？

　　小女孩笑了，很开心的样子，大女孩看着她也微微露出了笑容。

　　嗯……躇励摸摸下巴，这样，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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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小女孩叽叽喳喳的介绍下，躇励知道了她们三个真的是亲姐妹，她叫漾弈，她姐姐叫祈汶，她妹妹叫敛鸢。

　　漾弈说她们的妈妈让她们在那个地方待着，说会有人来接她们的。然后那位妈妈就走了。

　　关于这件事情躇励知道的可能比她们更多一点。因为他是亲眼看到那位母亲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把她的女儿们丢在那个地方的，而且其说辞之拙劣让躇励非常佩服地停下了经过的脚步，想看看她还能演出些什么来。

　　当那个女人转身离开时，躇励也跟了上去，跟了大概半条街就看到她跟一个男人碰面，然后说说笑笑地走了。之所以躇励肯定她是遗弃了她们是因为她说了这么一句话：“我们终于能永远摆脱那三个没用又碍眼的东西了。”

　　听到这句话躇励挑挑眉，顿住脚步，目送了那两人一段距离后，便转而回到事发地点，看三个女孩的表现，这一看就是三个小时。

　　“叔叔，”漾弈道，“谢谢你这么快就来接我们了，我还以为今天得挨饿了呢。”

　　“唔，”躇励瞟了眼祈汶，笑容满面和蔼可亲诚意十足地看着漾弈道，“不客气，这是我的荣幸。”

　　漾弈回头看着祈汶：“太好了，是吧，姐姐？”

　　祈汶对漾弈点了点头，在漾弈没有看到的时候，看向躇励的眼神却充满了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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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我们应该可以好好谈谈了吧？”安排漾弈和敛鸢睡下后，躇励把祈汶拉了出来，要求给个说法。他没有把祈汶当作小孩——虽然事实上她是——而祈汶的态度也一再告诉躇励，没有必要把她当作小孩。

　　祈汶很平静地开口了，完全看不出一丁点寄人篱下的自觉：“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疑惑，我马上就会解释清楚，然后，希、望，你能继续收留我们。”

　　这是威胁吗？躇励有点好笑：“在那之前，虽然有些失礼，不过我很想知道，姑娘芳龄几何？”怎么想这也不是一个小鬼会有的眼神和语气吧？

　　“今年九岁。”很干脆地回答，也不好奇他为什么而问……起码外表是这样。

　　哦……躇励很感慨，现在的小孩子啊，真是越来越没有个小孩子的样了。

　　祈汶没有理会躇励内心的感慨，平铺直叙地问道：“还需要我解释吗？”如果不，那最好，她可以省下不少力气。

　　躇励点头：“当然要。”难得他这么有好奇心啊。

　　祈汶：“简单说来，家里太穷，而且不想要女儿，所以我们被抛弃了。”虽然说了要解释清楚，不过事实上还真没什么可说的，太恶俗的剧情，不管是说还是听都是一种折磨。

　　“不想要女儿？”躇励好笑。生到第三个才说这种话是不是有点迟钝过度啊？

　　祈汶没有理会他略带笑意的语调：“那个家以男子为尊。”

　　穷到连自己的孩子都养不起的家庭还有这么多讲究？这算不算是打肿脸充胖子呢？躇励暂不追究：“可是你和你的两个妹妹是一起被抛弃的。”不要跟他说丢一个女儿在外会愧疚，一次丢三个就心安理得了。

　　祈汶：“据说家中有女孩的话可以为生儿子祈福。”所以她们才多享受了几年‘家庭温暖’。

　　有这种说法？他好歹也是弥音域人吧，而且一直生活在弥音域，没听说过啊，躇励惊叹，他真是太孤陋寡闻了。“终于得到儿子了？”然后就过河拆桥。

　　祈汶：“是。”

　　照这种情况来看，“双胞胎？”躇励再猜道，如果那女婴是在之后出生的是绝不会和两个大的被丢在一起。

　　祈汶：“是。”

　　躇励还是笑嘻嘻的，没有半分同情心的样子，反正看起来眼前的小丫头也不需要：“还多养了几个月嘛。没一出生就抛弃是因为良心未泯吗？”

　　祈汶神色从头到尾都没有半丝波动：“据说双胞胎至少要在一起过完一季才能保证孩子的健康成长。”

　　又是‘据说’啊……躇励都要怀疑他是不是还在弥音域的土地上了，孤陋寡闻啊孤陋寡闻。“二月出生的？”他又笑着问到。

　　祈汶：“一月三日。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先在另一处待了一个月，确定男婴没有任何不良反应时才被彻底抛弃。”

　　躇励：“你们？”一起的呵。

　　祈汶：“他们不想照顾一个没用的婴儿。”跟良心绝对没有半分关系，所以不要笑得那么恶心。

　　躇励：“他们要抛弃你就乖乖让他们抛弃？”原来那一男一女是夫妻啊，他还以为是……嗯，思想不纯洁，真是太不纯洁了。

　　祈汶抬头看向躇励，眼中又露出了浓浓地嘲讽：“你不是也听到了吗，妈妈她说‘要乖乖在这里等着喔，会有人来接你们的。’我只不过是最后一次乖乖听话而已。”

　　躇励：“哦？你看到那个时候我在那里啊？”一点都不尴尬的语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