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鹿为患》初鹤先生

22、第 22 章

　　周末上午，鹿然今天不用去画室，做好早饭之后想给自己休息休息，于是跑去晨跑了几圈。
　　等她回到家，宁怀已经起床吃完早饭，现在正在水槽前洗盘子。

　　见她回来，边关水龙头边侧身看她，“外边冷吗？”

　　鹿然搓手捂了捂冻得有些发凉的点，点了点头，“不过跑起来就不冷了。”

　　所以对宁怀这种万年不运动的肌无力来说，完全不理解鹿然起那么早，还迎着冷风去晨跑的做法。

　　鹿然活动着身子走进厨房，上下打量了一番宁怀的细胳膊细腿。

　　“你什么眼神？”宁怀甩了甩手上的水，被她这种略带鄙视和怀疑的目光给刺激到了。

　　鹿然轻笑一声，抬起手伸到她面前，“要不要掰手腕？”

　　“掰就掰。”

　　宁怀纯粹是那种不行还不让别人说的类型，心里还不服气，毕竟曾经也是有搬着大桶水上六楼的光荣事迹。
　　还怕掰不过鹿然这小丫头？

　　宁怀信心满满。

　　两人面对面坐在餐桌上，鹿然看着宁怀放到桌上的手，自己也抬手握紧。

　　“赌什么？”宁怀准备好架势，问道。
　　“......输了去滑冰？”
　　“那你输了陪我在家看两部电影。”
　　“没问题。”

　　一面对输赢方面的事，宁怀总得加点赌注，就好像有了奖励，自己的潜能会被激发一样。

　　随着鹿然的倒计时开始，她就感觉宁怀是真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她的手腕因为压力都有些倾斜。同时看到她抿着唇用力的模样，鹿然差些忍不住笑，险些脱力输了。

　　接着她稍稍使劲，宁怀的手腕便开始往反方向倾斜，最终，贴在了桌面上。

　　“不玩了不玩了。”
　　宁怀百无聊赖的甩甩手，没能赢了鹿然，看上去让她很不开心。

　　鹿然笑吟吟地看着她，“那我们走吧，姐姐。”

　　原本宁怀输了还有些不甘心，鹿然这一声姐姐叫出口，就也没那么在意了。想想自己也有好几天因为天气冷没出门，或许去滑个冰也不错......

　　开着车来到商场，五层就有一个人工冰场，正值周末，冰场里人不少，趁着周末带着孩子来玩，也有小情侣来约会。

　　租了两双冰鞋，鹿然还没有跟宁怀来过冰场，瞧着她穿鞋时笨拙生硬的动作就知道她完全是小白一枚。

　　“别动。”
　　鹿然俯下身子，帮宁怀调整好冰鞋，“得绑紧，要不待会儿上冰场会崴了脚。”

　　瞧着鹿然熟练的模样，宁怀也不由好奇的问：“你经常来滑冰？”每□□夕相处，她还真不知道鹿然有这个技能。

　　“嗯，来过好几次。”鹿然点点头，整理好冰鞋，起身看着宁怀，“站起来试试。”

　　“跟上次的学妹来的？”
　　宁怀边问边慢慢起身，站直之后晃晃悠悠平衡拿捏了半天，这才稳稳的站住。

　　“不是，是跟瑾悦一起。”
　　瞧她松了口气，鹿然伸手拉住宁怀的双手，边后退边带她走进冰场。

　　以前谷瑾悦有段时间沉迷滑冰，嚷嚷着要去学花滑，所以鹿然跟着她来了不少次，但结果是谷瑾悦没什么运动天赋，直到体验课程结束连基本的滑走刹车都不会。反倒是鹿然学了个七七八八。

　　听鹿然这么回答，宁怀若有所思，平日里她们两个几乎都在一起，鹿然什么时候去学的滑冰，她也没什么印象。

　　上了冰面，那跟外面的地面就不一样了，宁怀完全无法平衡站立，只能靠着鹿然才能慢慢往前行走。

　　“稍微弯点腰，扎马步，往前倾。”鹿然握着宁怀的手，一点点的引导，耐心的教她往前滑。

　　可惜她忘了宁怀连站立都不太稳当，下盘无力，所以容易直接坐在冰面上。

　　“你慢点，慢点。”
　　宁怀平常本来就不锻炼，初学站在冰面上就已经很考验她了，光是被鹿然带着往前滑这么两步，心里害怕不说，腿上也有些抖。

　　冰面上人多，鹿然就只能边带着宁怀边注意旁边会有人撞上来的情况，往前走了一节，发现宁怀实在困难，又赶忙往回退。

　　就这么一小会儿，宁怀就开始喘息，手扶着边缘的扶手，“你去玩吧，别管我了。”

　　鹿然摇头，“我想跟你一起滑。”

　　“那你有点为难我...”宁怀没细品这句话，摆了摆手。

　　“那我陪着你，歇会儿，不着急。”鹿然抬手扶着宁怀，让她能半边身子靠着自己，这样还能存点力气。

　　原本宁怀想着等鹿然自己去玩，她去外边坐着，可听她这么一说，又用那么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这拒绝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歇了会儿，宁怀先试着站稳了，然后再扶着鹿然慢慢体会和熟悉滑行的感受。

　　“你那天去哪儿去吃饭了？”
　　“嗯？”

　　宁怀光注意着脚底下，听鹿然说话才抬眼去看她。

　　“就是你喝醉的那天。”鹿然看着她，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啊，跟小白，还有两个同学。”
　　想起是那天跟白书禾她们聚餐，宁怀也不由的想起白书禾说的鹿然聊情书事件，正好想起来了，而且本人就在眼前。

　　“听小白说，你初三的时候收到过情书？”

　　鹿然愣了愣，“好像是有。”

　　“那你怎么不跟我说，反而去找小白？”
　　被鹿然带着滑了会儿，她也慢慢找到了技巧，没最开始笨拙生硬，也没那么累了。

　　“......”鹿然沉默了半响，带着宁怀滑行的速度也慢了几分，“...当时刚去学校，我打了人。”

　　预料她说这个，宁怀便道：“那是她们的错，跟你无关。”

　　“那我也给你惹了麻烦，”鹿然干笑了一下，想着也滑了一阵子应该休息一下，边说边带着宁怀往边缘滑去，“我当时很怕你送我走。”

　　宁怀也不由的想起那天晚上在警局门口，那是她第一次看到鹿然哭，心中一软，连目光都柔了几分。
　　“我怎么会呢。”

　　“可是很多人都这么做了。”
　　“......”

　　“所以之前...收留过你的人....都对你不好吗？”
　　滑到边缘扶着扶手，宁怀喘息着抿了抿唇，因为念及鹿然心思敏感，从收养她之后，宁怀也没提起过关于过去的事，怕她因此伤心难过。

　　鹿然闻言摇了摇头，接着目光看向脚下冰面的一块凹陷，缓缓说：“十二岁那年，被送到我妈生前的一个朋友家住了一年。”
　　“因为生前我妈很照顾她，所以她就想收养我。她也对我很好，给我买吃的、穿的，家里很有钱。”

　　“那为什么？”
　　宁怀听着都感觉这人的设定跟自己重合了，也难怪鹿然当时那样封闭自己。

　　“她结婚了。”
　　鹿然的目光忽然落在宁怀的双眸上，她神情平淡，像是在说着与自己不相干的事，可那语气中却分明含有隐忍和落寞。
　　“来年开春，她和男友订婚了。她的未婚夫说不想家里有个连沾亲带故都谈不上的孩子，让她把我送走。”
　　“然后就把我送到了舅舅家。”

　　六年过去，会想起这些事，鹿然内心已经没有太大波澜。如今再提起来那个阿姨，其实在她记忆中，那张脸已经有些模糊了，只是隐约记得，阿姨人很好，很温柔，有双类似于宁怀一样的双眼，她最喜欢看着阿姨对她笑，夸她乖巧，听话......

　　不过鹿然也记得，被送走的那天。坐在阿姨未婚夫车的上，这一天，她都再没与那双眼睛对上视线。连句像样道别的话都没有。

　　虽然这些年幼时的经历曾经一度让鹿然觉得自己不被需要，但如今去想，她并不怨他们。

　　“其实本来我们就非亲非故，她能收养我一年已经是很不错的结果了。况且她对我很好，也处处照顾我。”

　　宁怀：“……”
　　鹿然的舅舅就是王青山，也是宁怀后续联系想要收养鹿然的人。她原本想着鹿然心思敏感，不信任自己是因为这么多年的遭遇和经历。却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和自己情况相似的人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所以我闯祸之后，想的就是给你添麻烦了，会把我送走。那些琐碎的事，我也不想告诉你，怕你听了会觉得麻烦。”鹿然说着摸了摸鼻子，“因为都是些小孩子的事……”

　　“傻瓜...”
　　宁怀叹了口气，唇角上扬，笑容有几分无奈，下意识抬手去摸了摸她的头，“我怎么会嫌你烦呢？又怎么会送你走。”

　　她也明白为什么鹿然会对她谈恋爱这件事这么敏感，以至于丘景的出现也让她闹了别扭。

　　鹿然感受着那只放在自己头顶的手，抬手将其摘了下来握在手心。她不想把气氛弄的这么悲情，便扬起个甜甜的笑容，“我现在当然不会这么想了。”

　　转而她又神情低落，委屈巴巴的看着宁怀，“但你有了喜欢的人，会不会......”

　　“放心吧，不会的。”
　　鹿然的眼神像极了会说话即将被遗弃的小猫小狗，宁怀心都化了，又怎么会忍心让她失望。

　　鹿然感觉气氛差不多了，心满意足的勾了勾唇，随即张开手，将宁怀拥入怀里，“你真好。”
　　那温热的双唇几乎贴在她耳廓，鼻息间微弱的吸气随着双唇的翕动细细打在耳畔。
　　宁怀身子僵直了一瞬，这份触感好似电流，转瞬遍布全身，席卷四肢百骸，随即迅速消散，可余烬却经久不息，让人无法忽视。
　　她又慌忙将这份异样的心情牢牢压在心底，轻轻拍着鹿然的后背，想要安慰她，却发觉好像是自己被她抱在怀里。
　　这个怀抱有些用力，有些紧。
　　却很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