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刹那与永恒

12、第十二章 声声慢

　　飞舟停泊下来。
　　迟愉最后一个从船舷上跳下来，手虚虚一握，那艘能远渡重洋的飞舟便化为一道流光钻进迟愉手心，慢慢化作只有桃核大小，被迟愉反手揣进宝贝囊里。
　　她转头看向海港托举起的魏巍高城，感受着周遭人流如织，眯了眯眼。
　　——就这是南海妖洲的“京都”九重城了。
　　这时候秋玲珑转回来拉过迟愉，对她轻声解释道：“我这一趟算是悄悄回来的，所以没有传信家里，自然没有接应的人。不过好在九重城我还是熟悉的，你随我找一家客栈先住下吧。”
　　于是几人穿过热闹的街道，进了一家客栈。
　　老板娘头上生了一对红艳艳的狐狸耳朵，甚是可爱，她打着算盘，眯起一双细细长长的眼睛，笑眯眯地对秋玲珑道：“客观要几间房？”
　　秋玲珑按照之前商量过的答案回答道：“给我们两间房。”
　　老板娘把算盘一打：“好嘞。”
　　在飞舟上时，几人就商议过了，就梅晚的消息来看，这段时间妖洲必然鱼龙混杂，安全起见，就不要单独行动了。另外按照妖洲的规矩，需要露出自己本体的特征，秋玲珑便挨个给几人做了伪装。
　　迟愉捏捏自己的淡青色耳鳍，颇为满意。
　　定好房之后，西厂几人又围在了一起。
　　迟愉叹气道：“虽然可爱可亲的梅晚小姐给了我们一个价值连城的消息，但我们现在还是一头雾水，下了飞舟就停滞不前。”
　　白夜来顶着个王字也跟着叹：“要不是为了查案子我才不会跑来，我根本不想回家来，那个什么四龙遗骸我也不感兴趣。我好亏啊。”
　　秋玲珑给了白夜来一巴掌，道：“话大可不必这么说，客栈这种地方汇集天下人杰，咱们注意观察，总能发现的。”
　　迟愉：“人家也不是傻子，还能让我们观察出来。”
　　最终秋玲珑还是败下阵来，蔫蔫地道：“我们西厂一路走来，全然靠的是我们自己，天天都在东跑西跑，没收获的时候多了去了，就算没得到什么，也是看了风景。”
　　林表掏出纸币，宣布道：“没错！”
　　邝羽山：“……我是无所谓的。”
　　达成共识。
　　迟愉就和秋玲珑一起回到了了房里。
　　两人各自坐下，准备打坐，临到闭上眼睛，迟愉开了个玩笑，道：“话说画本中时常有个桥段，”
　　秋玲珑嗯“嗯”了一声，示意自己在听。
　　迟愉：“就是主角入住客栈，猛的听到房门外有人起了口角，遂出门查看，顺理成章地英雄救美。”
　　“好俗套。”秋玲珑道。
　　话音未落，就听外边吵吵嚷嚷，似乎有人争执了起来。
　　秋玲珑：“…………”
　　迟愉：“…………”
　　真是好巧好俗套的桥段呢。
　　此时客栈大堂中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几个明显是狼妖的大汉围着一位头戴白纱帷帽的纤弱女子，耀武扬威地拍打桌子，将桌面拍出了几道裂缝，一旁的老板娘欲劝不得，气得眼泪都要下来了。
　　“怎么回事小妞，你的脸那么金贵，让哥几个摸摸都不成？”狼妖说着，伸手就欲揭女子头上的女子头上的帷帽，被女子一撇头躲开了。
　　周遭看戏有之，起哄有之，躲避有之，愤怒有之，唯独没有上千来的。
　　狼妖一看，更加来劲，嘴角的口水都要滴到地上了，他抹了把嘴角，阴森森地一笑：“既然你如此不识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说完便伸手，那动作分明是要将女子抗到肩上直接掳走！
　　谁知手还没触到女子衣摆，就觉脸颊一痛，狼妖痛叫一声捂住脸，待擦掉脸上蜿蜒的血迹，再睁眼，只见面前站了个不认识的高挑美人，刚到嘴边的粗鄙之语就这样卡在了喉咙里。
　　“怎么，看呆了，说句话呢。”迟愉在狼妖面前拍了拍手，示意狼妖回神，笑着道，“一对着别的美人走不动道，换个美人你就呆了？”
　　狼妖被巴掌声一震，顿时回神，但显然此妖是个欺软怕硬的货色，只会挑软柿子去捏，碰到像迟愉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给人脸上开一刀的高手，立即就做去了缩头乌龟。
　　他色厉内荏，终究眼神闪烁了几下，骂了两句脏话，便恶狠狠地招呼他的狐朋狗友灰溜溜离开了客栈。
　　迟愉嫌弃地自言自语道：“呵，胆子一点点小，跑得倒快。”
　　秋玲珑跟在她身后，低头先低声询问那白衣女子：“姐妹，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斗笠底下穿出了一个轻柔和缓的女音：“没有受伤，多谢二位姐姐。”
　　迟愉道：“你别害怕，我方才将纸符融进了他们几个身上，只要敢靠近你方圆十尺，就会浑身发痒，恨不得把自己的皮子都挠烂。”
　　斗笠女子轻轻点头道谢：“谢谢姐姐。”
　　三人又说了几句客套话，便散了。
　　迟愉将斗笠女子送出门又折了回来，她问秋玲珑道：“怎么样，贴上了吗？”
　　秋玲珑道：“贴上了。”
　　闻言，迟愉叹了口气，抱手道：“现下妖洲暗流汹涌，她一个没有半点灵力傍身的弱女子孤身一人出现在此处，被狼妖窥伺也不见半分惶恐，还是留一张追踪符在她身上最好。”
　　秋玲珑认可道：“是的，是善，我们可以迅速定位赶过去，是恶，我们也可以追踪到她，就是有些愧疚。”
　　迟愉笑笑，似乎是浑不在意地伸了个拦腰，道：“无所谓，横竖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我没有良心，也就不会受良心的谴责。”
　　秋玲珑用一种颇为语塞的表情看着她。
　　小插曲过后，二人回了楼上。
　　之后两天，意料之中的一无所获，不过西厂既然都心态平和，毫无波澜，甚至开始研究起了打牌，直到迟愉突然踹门进来。
　　“那个符，被她发现了，而且她确实有些问题，好消息是符纸不止有追踪之效，坏消息是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发现的这张符纸。”迟愉一脚踩在门槛上说，似乎是很急的样子。
　　西厂几人都露出严肃沉思的神色来。
　　只有邝羽山一个人状况外，他不解道：“这发现早晚有何区别呢？”
　　迟愉撇了他一眼，还是单独给他解释了：“若是她发现了就给解了，那还好办，但如果她早早发现，那么之后发生的所以意外，都有可能是给我们下套，我们顺着往下查，绝对会碰壁。”
　　邝羽山闻言拧眉：“这……如何是好。”
　　“这其实也很好解决，”迟愉理所当然地问：“你觉得自己道行怎么样？”
　　邝羽山正色答道：“虽不及天下无敌，但除去各大宗派不出山的太上长老，行走世间的修者能奈何的了我的，几乎没有。”
　　迟愉接着问：“那你觉得西厂怎么样？”
　　邝羽山想了想，道：“亦是难逢敌手。”
　　迟愉摊手：“那就很好办了，不管是坑还是洞，都去踩一脚，反正我现在无头苍蝇乱撞，既然不容易死掉，便都去找找。”
　　邝羽山思索一番，觉得迟愉说的有理。
　　片刻过后，几个人凑在了一起，迟愉拿出一直锈成了青绿色的铜盆来。
　　她搓了搓手，似乎是活动筋骨，而后她手上将诀一掐，口罩念念有词，边念手上快如闪电，不过几息就完成了法诀。
　　只见铜盆明明干干净净，一滴水都没有，却像被蒸干了水一般，从盆底冒出了袅袅的白烟，渐渐有雾里看花似的景物浮现见了雾中，有人有物，以一种肉眼难辨的速度演绎这两天那边发生的事情。
　　符纸似乎是附在什么东西上，视角转换得极其令人难受。
　　秋玲珑:“……你把符纸贴哪了？”
　　迟愉:“呃，她后背上。”
　　秋玲珑:“……”
　　你怎么不干脆贴她鞋底上呢。
　　迟愉手指头尴尬地卷着鬓角的长发，眼神飘忽地道:“真的没办法，正面我能往哪贴。说实话的，最好是能贴她额头上，但人家也不是僵尸，我要是那样贴，她不挠我。”
　　她说的好像是真的。
　　就这样几个人一起看完了，一张人脸都没照到的白雾。
　　秋玲珑看了一会，忽然道:“他们是不是出去了？”
　　迟愉:“对，这是……到了草原上？”
　　秋玲珑摇头道:“如果他们还在妖洲，那就不是草原，妖洲上没有草原。”
　　“他们还在妖洲，这张符纸效果没那么强，出了妖洲白雾就递不回来东西了。”迟愉可算是放过了自己鬓边的那一缕毛，只是她手放下之后，头发就打着卷垂下来。
　　迟愉吊着半边卷头发，道:“你想想这是妖洲的哪？”
　　秋玲珑沉默不语，转头把白夜来拽过来，真诚地道:“说实话我在家基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对妖洲各处知之甚少，问我不如问他，你让他想。”
　　白夜来:“…………”
　　西厂几人一起看向他，白夜来感到如芒在背，只好被串起眼睛和脑子，想让它们达成一致。
　　过了好一会，她才不确定地道:“这好像是葛藟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