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刹那与永恒

11、第十一章 南歌子

　　画堂里又热闹起来，迟愉端着一大盘点心放在桌案上，豪爽地一扬手，道：“吃吧。”
　　坐着的人放下背上快有她人高的金丝大刀，一屁股坐下，一手接过江清月递过来的糖罐，一手喂自己口秋玲珑倒的茶水，放松地喟叹一声：“啊，嗟来之食，真香，哈哈哈哈哈。”
　　一句话还没说完，她就仿佛被卡住脖子，“嘎”地怪叫一声：“邝羽，咳，邝少主？”
　　刚刚进来的邝羽山权当没听见有人直呼其名，淡定地咽下诧异，波澜不惊地回道：“梅少主。”
　　梅晚立即放下左右手里的东西，脸上浮出一层无懈可击的恬静从容，客套地和邝羽山互相见礼，而后邀请对方坐下，再然后……就顺理成章地冷场了。
　　还好有砖可以随便搬，迟愉及时打破弥漫着一股名为不熟的空气，很有风范地为两个“少主”做介绍：“嗯，你们俩之前也都见过，不过在这人都在西厂了，虽算不上自家人，但好歹在自家地盘，不熟就不要装熟了。邝羽山是我为还因果，将他塞西厂来的，平时就跟着我们没事东跑西跑。梅晚你是知道的，她是七大派之一落华山的少掌门，算来和邝少主你还是同行，她以前下山的时候在西厂呆过一段时间，和我们关系十分要好。”
　　邝羽山表面上点头，心里暗暗道：你可算了吧，就你们这种见面恨不得搂一起的架势，加之修道之人冗长的寿命，你嘴里的一段时间估计都够从垂髫长到黄发了。
　　当然这种腹诽，他还是有自知之明，不会往迟愉面前说的。
　　迟愉介绍完了，看了邝羽山两眼，觉得自己也词穷了，加之邝羽山也配合地默默喝茶，于是愉快地将注意力倾注给了梅晚。
　　“你怎么突然想起来回来的，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叫人把你屋收出来。”迟愉对梅晚道。
　　梅晚摆摆手，拒绝了：“别了别了，我在这喝口茶就走，来这也就是为了告诉你点事。”
　　迟愉饶有兴致地道：“什么事，说说看。”
　　梅晚挑眉一笑，道：“也没什么事情，就是吧，你最近是不是追查一个叫灵修教的教派。”
　　迟愉对于大宗派的无处不在的消息网见怪不怪，点头道：“确实，不过在下不才，我们小小的西厂查了半天也连它在哪都不知道，更别说他们最近在搞什么幺蛾子了。突然说起它干什么，怎么，慈悲为怀的梅少主要告诉我些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
　　梅晚淡淡地道：“倒也没什么，就是，你可曾听过四龙？就是那个‘且帝以甲乙杀青龙于东方，以丙丁杀赤龙于南方，以庚辛杀白龙于西方，以壬癸杀黑龙于北方’的四龙。”
　　迟愉有种不好的预感从心中冉冉升起，麻木地顺口接道：“知道啊，古之四恶龙，传说有改换天地之能，被太初帝皇斩杀封印在天地四方，和这有关？”
　　“有的吧，灵修教不知从哪弄来了唤醒四龙遗骸的法子，可以以万物怨气为引，引动遗骸共鸣，将其从封印中取出。当然啦，什么玩意被封印在地底万万年也早成渣渣了，四龙也只剩下身上最为坚硬和最具威能的地方了。分别是青龙之眼，白龙之牙，赤龙之角，黑龙之鳞。”梅晚支颐道。
　　迟愉：“所以？”
　　梅晚的声音平淡如水：“按照东南西北的顺序，他们下面会去南海妖洲去取。我建议你们去妖洲复仇兼夺宝，龙牙做啥东西都是绝世神器，你有了它，今后所有的理想在实现的的路上都会平顺很多。”
　　迟愉：“…………”
　　邝羽山一口茶喷了出来。
　　西厂众人脸色各异，面面相觑。
　　迟愉似乎是早就料到梅晚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她无奈地扶额，给自己也倒了杯水，含着水咕噜咕噜地道：“你可真是……你怎么又来这一出。”
　　梅晚冷笑一声，道：“呵，狗比落华山想让我去抢东西，鬼才给他们卖命，我姐的账还没跟他们算完呢。而且我上次让你去的遗迹带回来的古籍好不好用，由此建立起来的西厂阵法牢固不牢固？别得了便宜还卖乖，闭嘴吧你。”
　　迟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人家的家事，自己不好插嘴，又得了人家的便宜，更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只好依言闭嘴。
　　梅晚笑笑地发了一通脾气，焦躁地就茶水干了半盘子点心，终于算是顺过了一口气，出场时的乐天开朗又重新回到了她身上。
　　她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迟愉，很欢快地问道：“所以你去不去？”
　　迟愉微微仰头想了想，道：“去吧，总该觉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何况案子还没查完，还有好多扑朔迷离的暗线没有理清。”
　　闻言梅晚先是一撇嘴，道：“你一天到晚，风满楼八百次，”而后“那好耶，那等到了妖洲你给我传信，我去找你玩。”
　　迟愉豪气干云地回道：“好说。”
　　“那就这样啦，我这一趟出门没跟长老说，不能出来太久。”梅晚站起来，挨个抱了几个姑娘，便来去如风地走了。
　　迟愉目送梅晚离去的背影，待人影都见不着了，才退回来。
　　“妖洲我和夜来陪你去吧。”秋玲珑边收拾桌子边对迟愉道。
　　坐在一边没有存在感的白夜来一个猛回头。
　　“也行。”迟愉同意了。
　　林表也冲过来道：“我我我，把我也带着，我这几天熬夜翻书，对灵修教和四龙可感兴趣了，我也要去。”
　　“行的。”迟愉同意道。
　　邝羽山跟着出声：“督主可否……”
　　迟愉：“……我又不是去踏青的，你们怎么一个二个都抢着要去看风景？”
　　她无奈地道：“邝少主，你仔细看看秋玲珑和白夜来，我不信你这种道行还看不出他们其实不是人，是妖吗？”
　　邝羽山一时语塞，秋玲珑白夜来的道行和他差的不多，身上还带了专门遮掩妖气的法器，他也没和他们有深交，竟然没看出来。
　　但迟愉只当他被自己问住了，一言难尽地道：“不瞒你说，其实他俩个，玲珑是九色鹿族，夜来是白虎一族，都是妖洲神兽家族的，他们俩胳膊肘根本不可能往外拐的，咱们去只能找灵修教的麻烦，至于珍宝，咱们能蹭点边角料就不错了。”
　　邝羽山：其实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迟愉摇摇头，感觉有一种疲惫的无奈感：“算了，就当是踏青了，我去备东西。”
　　说完，她就幽魂一般脚不沾地地飘走了。
　　林表兴奋地苍蝇搓手，对秋玲珑道：“哎呀，像我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本就不擅长打架，我要去买上好的墨锭和宣纸去记录我踏青的见闻了。”
　　秋玲珑送走了林表，转头轻轻柔柔地对邝羽山道：“不要听他胡扯，他只是在西厂里相对不怎么能打，放在外面还是可以的。只不过他比起打打杀杀，更爱舞文弄墨，但书生二字属实是他自己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少主可以不用理他。”
　　邝羽山：累了。
　　没想到迟愉说的备东西，她是真的去备了，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少主眼睁睁看着迟愉用三天时间，手搓出了一架一看就可以飞跃重洋的飞舟。
　　到了出发的时间，迟愉安装好灵石，拉下闸门，飞舟缓缓升空，越飞越高、越飞越快，向着南方倏然而去。
　　迟愉坐在船头，长天之上的疾风刀子般割脸，但修道之人自有真元护体，对她来说和仿佛羽毛拂面。
　　背后传来轻缓的脚步声，迟愉转头，只见秋玲珑一撩裙摆坐在她身边。
　　一只粉嘟嘟的桃子递到她面前，秋玲珑举了举，示意迟愉接过去，道：“新下市的桃子，今早上在门口买的，我尝了一个，还是挺甜的。这个我洗过了，你吃吧。”
　　迟愉哦了一声，接过咬了一口，果然是个清甜的脆桃，秋玲珑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嘎吱嘎吱啃完了，末了，又问她：“需要我帮你扔掉吗？”
　　迟愉摇头拒绝，手掌一握，桃核便连同黏糊糊粘在手指上的汁水一同化作一缕青烟，与天风一道被抛下了飞舟。
　　待烟尘散尽，秋玲珑道：“我看你心情不好，和我说说么？”
　　迟愉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有些勉强地咽下了什么，有些提不起嘴角地笑笑，慢慢地道：“也没什么，就是你也很久没有回家了，这一趟你要住多久？”
　　秋玲珑一愣，随即了然似的，空谷幽兰般恬淡的面容上浮出了一丝悲喜莫辨，答非所问地道：“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
　　迟愉喃喃地道：“关山难越……”
　　两人互相打了会哑谜，好像周遭永不停息的长风都有些许凝滞。
　　“哎，先别想那么多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迟愉率先打破平静，拍拍秋玲珑的肩膀，“回去休息一会吧，再过一会，就要到南海妖洲了。”
　　秋玲珑眼睛盯住了迟愉放在她肩上的手，依言跳下船头，走回了船舱里。

　　这章拽古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