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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阿兹卡班游记 ...

  •   北纬57·5度,东经7·5度的海域,简称北海57575,是一片诡异的海域。
      航行到附近的船只,总是会偏离航道,有些船只还会长时间失去联络,恢复联系之后,船上的人却一口咬定没有任何异常。
      还有人在附近看到凭空冒出的海岛和城堡,但当时的气象状况并不符合海市蜃楼产生的条件,而且拍摄的胶卷冲洗出来,全部都是白茫茫一片。
      据说壳牌石油曾经计划在那里建个钻井平台,完成之后,却发现偏离目的地一百海里不止,平台承建商为此赔到差点破产。

      诸如此类的事情偶有发生,沸沸扬扬闹一阵又很快平息,北海57575的影响力始终不如英格兰的麦田怪圈和苏格兰的尼斯湖水怪。

      那是公元1993年的夏天,英国政府关心的是北爱尔兰和平谈判以及卷土重来的疯牛病,英国民众关心的是曼联队再次夺冠的□□赔率以及王储夫妇分居后的绯闻八卦。

      当时我在伯明翰的某个灵异现象研究会谋了一份差事,主要工作就是收集那些捕风捉影的神秘事件,并加以穿凿附会的解释。
      协会的主要赞助人,一位爱丁堡的厨房用品生产商,不知道怎么就看中了我的能力,专门拨了一笔款子,让我去做北海57575的调查研究。

      我对于这次调查没有多少信心,便将它当作一次难得的休假,由于预算比较紧,我租了一艘旧渔船,独自出了海。
      海事卫星电话或者全球定位系统之类的东西,到了北海57575海域总是会失灵,不过我也用不起那些东西,靠着罗盘和六分仪大致确定了方位,我就躺在甲板上晒太阳。

      晒完了正面晒背面,因为天气很好,所以晒着晒着我就睡着了。

      我是被船体的颠簸闹醒的,海面上起了浓雾,阴沉沉一片,海浪起伏,一波接一波撕咬着我的破船。预报说这几日都是风平浪静的好天气,显然我让气象局的人耍了。
      我调转船头,打算返航,然后我就看到了那个传说中的海市蜃楼。

      一座海岛,坚硬的,仿佛是用钢铁铸成,毅然矗立在咆哮的大海上。
      峥嵘的黑色岩石托举着一座古堡,青灰色的石墙上,黑洞洞的窗户就像地狱的入口。

      我立刻收拾摄影器材,预备留下这难得的景象。
      这时候气温突然开始骤然下降,一种尖利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刺穿了我的耳膜。
      我抬头,目瞪口呆看着海岛的上空,那里漂浮着一些奇异的事物,像幽灵……死神……或者一切神话里的恶魔——正在向我飞来。
      那巨大的、褴褛的长袍,挟着死亡的气息,兜帽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洞,干枯的手指伸到我面前。
      白光一闪。
      我失去了知觉。

      “嘿,你可以自己站稳吗?”有人对我说。
      我哼哼了几声,渐渐对准焦距,脚下是一块黑色的礁石,而身边是一个奇怪的男人。
      “我怎么了?”
      “你被摄魂怪袭击了。”那个男人说,我注意到他有一头灰白的短发,身材魁梧,穿着一身长袍,一手夹着我的胳臂,一手握着根小木棒。
      “谢谢,我好点了。”我站直了说。
      “不知道你是算倒楣还是走运。”男人打量我:“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只是躺在甲板上睡了一觉……嗨,我的船呢?”我回头看向波涛汹涌的海面,努力寻找。
      “沉了。”
      “哦,不,那可是租来的!”
      “闯进这里,能留着性命就算不错了。”
      “如果是这么危险的地方,就不应该随随便便让人闯进来!”我抗议说。
      被我抗议的人吃了一惊:“对于自己的处境,你难道不害怕吗?”
      “当然害怕。”我说:“不过这是我的工作。你刚才提到那些会飞的东西叫什么,摄魂怪?一种史前生物吗?”
      “不是。”那人的脸有点变形。
      “莫非……你们都是来自遥远的猎户座?”
      “也不是。”那人的脸上已经满是黑线:“麻瓜见多了,没见过你这样的——”
      “麻瓜?”
      “不会魔法的人,像你,叫麻瓜。”那人用木棒捅捅自己的胸口:“会魔法的人,像我,就叫巫师。”
      “巫师?”我哈哈笑:“这又不是童话故事。”
      “没错,这不是童话,这是现实。”自称巫师的男人认真的说:“我们共同生活在地球上,我们知道你们的事情,而你们,绝大多数不知道我们的存在。”

      “我比较愿意接受你们是外太空的智慧生命。”我低声嘟囔着。
      “好啦。”巫师对我挥挥手:“先跟我进城堡,外面冷得够呛。”

      我们沿着一条陡峭的小路爬向城堡,它看起来并不比外面温暖。
      “那是16世纪的建筑,对吗?”
      “阿兹卡班?不,它出现在更早以前,不过后来可能扩建过。”巫师说:“这是英国魔法部直属的监狱,由摄魂怪担任狱卒。”
      “那你呢?”
      “我是个傲罗。”巫师骄傲的说。
      我估计那是份不错的工作,政府工作人员什么的。
      “因为魔法部长福吉要来这里视察,我过来作准备工作。”
      我们踏上监狱的台阶,沉重的铁门咯咯打开,里面是狭长而阴暗的通道。

      整座建筑是用花岗岩砌成的,格局严谨,质量远比16世纪的城堡可靠,走道的一面是石墙,间或有个小小的天窗,透过一些光线,另一面则是铁栅隔开的牢房,大部分是空的。

      我不停的东张西望。

      “我本来应该找艘船把你送走,不过你看,今天我很忙。”巫师搓搓手,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用魔法让你睡上一觉,等我空下来,我会把你弄回去的。”
      “抱歉,今天已经睡过了,我一点也不困。”我坚持。
      “我没时间照看你,如果你遇到摄魂怪的话,搞不好就永远醒不来了。”
      “那些小隔间怎么样,我可以在里面呆着。”我指指远处。
      “那是牢房……”
      “无所谓,反正我挺好奇的。”我耸耸肩。
      “你确定?”
      “当然。”

      于是,我开始了一段牢狱生涯。

      等到巫师转身走开,我飞快的掏出记事本,写下刚才得到的信息。
      哥伦布只不过发现了一块陆地,而我,发现了一个魔法世界……这绝对是本灵异现象研究会创始以来最重大的成果!
      我埋头奋笔急书,直写得手指头抽筋,活动一下脖子,我站起来踱步。
      墙上有个小窗通向左边的牢房,我认为应该尝试发展一下睦邻关系。
      “嗨,你好。”我趴在窗口招呼:“请问摄魂怪这个词怎么拼?”

      墙角蜷缩着一个人,如果不是看到他的胡子微微颤动,我都要以为他已经死了。
      他维持着僵硬的坐姿,眼神空洞,散发着一种死寂和绝望的冰冷。
      “你愿意和我说话吗?”
      过了一会儿,我自动判断他是不愿意,只好回头探索我的牢房。
      卫浴设施简陋,通风状况堪虞,有虐待囚犯之嫌。

      我变得沮丧起来,一些伤感的往事重现在脑海,我突然觉得生活没有一点乐趣。
      于是我无力的躺在硬邦邦的小床上,开始思考生存和死亡的深奥哲理。
      虽然已经了无生趣,不过看到一个摄魂怪从前面飘过,我还记得自己有工作要做。
      “摄魂怪先生,我有一个拼写问题——”我抓着铁栏有气无力的喊。

      大概是我喊得太小声了,摄魂怪只在隔壁稍作停留,掉下一个疑似面包片的东西,越飘越远。
      奇怪的是,它走远了,我的嗓门倒变大了:“等一下啊——”

      “没有用的……它们没有听觉,也没有视觉,它们以人类的希望和快乐为食,是一种腐朽和黑暗的生物。”
      隔壁的人转过头,头发胡子拉拉杂杂的,面庞看不清。
      发现我的邻居原来是会说话的,我免不了喜不自胜:“嗨,你知道很多事情吗?你在这里呆多久了?”
      “多久?”他低声重复了一遍:“在这里呆多久了?”他伸出双手,茫然的看着指缝,好像在数手指的数目。
      “原来,12年了啊……”然后他叹气。
      “真够久的,那么,你什么时候可以获释呢?”
      他顿了顿,轻轻一哼:“终身监禁。”
      “哦。”我尴尬的转换话题:“那个,这里有探视制度吧?”
      “探视?”
      “比方说,你总有一些亲戚要来看你——”
      “当年我离家出走,就断绝了所有的亲戚关系。”
      “呃……朋友,朋友呢?”我觉得越说越不对劲了。
      “朋友?朋友……·哈哈哈……·”他突然笑了起来,那是一种非常可怕和惨痛的笑声。
      “是的,当我还很年轻的时候,以为命运就握在手上,以为世界就踩在脚下,是的,我有朋友。”
      “嗯……”我预感到不能再问下去了。
      “但是后来,其中一个出卖了我们,另一个因此而死去,剩下一个把我当作叛徒来憎恨。”
      “听起来像是……你受到了不公正的审判?”
      “根本就没有审判,战争后期,傲罗的很多做法和食死徒无异。”
      “那么,一旦进了阿兹卡班,就没有上诉的机会了?”

      很长时间的沉默,长到我感到有点冷。

      “上诉……不,这是我应得的,我的错,愚蠢的、自以为是的轻信……是我给了彼得背叛的机会,我应该对詹姆和莉莉的死负责。你知道吗,如果摄魂怪之吻可以挽回这一切,不管多少次,我都愿意承受。可是,摄魂怪只能带来死亡,所以詹姆和莉莉永远无法复活,我也只能带着痛苦和自责在阿兹卡班腐烂……”
      说话间,他缓缓瘫倒在地上。

      我仿佛看到他的生命渐渐黯淡。

      我努力的想,应该怎样劝解一个失去生活信念的人。
      “既然你也知道死去的人不能复活,那就为活着的人想想,难道这世上就没有一个让你牵挂的人了?”

      “牵挂的人……啊……如果有的话,那就是哈利,詹姆和莉莉的孩子,我的教子。”他倦怠的脸上散发出温柔的光芒:“我记得他微微上翘的嘴角,那是詹姆的翻版,我记得他墨绿色的双眼,那是莉莉的遗传,我记得他用小手拉扯我的头发,我记得那快乐、温暖的笑声……你说得对,我还有一个牵挂的人。”

      而后,他的声音变得微弱:“可这有什么用,他也许并不知道我的存在,即使知道了,也是作为杀父仇人……”

      “嗨……”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几个人沿着过道走来,我想起那个巫师说过什么魔法部长视察的事情。
      “德力士,这个麻瓜是怎么回事?”说话的人是个粗壮的小个子男人,他穿着一身考究的条纹西装,紫色的尖头皮靴,带着显而易见的官僚作派。
      “是这样的。”带我进来的巫师说:“他的船不知怎么开进了防护咒范围,我正想着找艘渔船送走他。”
      “记得记忆要清除彻底,我可不想让麻瓜首相念叨,说我们非法囚禁他的公民。”
      我惊讶地跳起来:“部长先生,我们的首相知道这些事,有关巫师世界的事情?”
      “当然,首相都知道。”魔法部长对我挤了挤眼睛:“那是属于政府高层之间的对话。”
      这么说,在野党抨击首相欺瞒公众,倒是没冤枉他,哦,记下来!

      “唔,西里斯·布莱克。”魔法部长停在隔壁:“这几年你倒还老实。”
      “我还能怎么样。”
      “呵呵,你们追随的那个人三番五次失败,基本是难成气候了,你就安心在这里呆着吧。”魔法部长说:“鉴于你的表现,我也许可以满足你一个小愿望,黄油啤酒之类的。”
      “我想了解……外面的世界。”
      “好吧,我手上正好有份预言家日报。”魔法部长咯咯笑着,从怀里抽出一份报纸:“天下太平,你恐怕要失望了。”
      报纸抛在地上,魔法部长率领他的同僚扬长而去。

      “咦,这是你们的报纸吗?我可以看看吗?”我趴在窗口,急切地说。
      西里斯·布莱克伸出手,越过栅栏,去拿地上的报纸。他可能是打算把报纸递给我的,但那上面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
      如雷击般震颤了一下,他站了起来,双手握紧报纸,弄得纸张沙沙作响。
      “怎么了?”
      “彼得,小矮星彼得——”西里斯喃喃地说。
      “那个叛徒吗?”
      “他还活着,变成耗子,我看过多少次他的变身,我不会认错的,就是他!”西里斯咬着牙:“他装成一只宠物鼠,苟延残喘……等等,韦斯莱的孩子是霍格沃兹的学生,很可能是哈利的同学……天哪,小矮星就藏匿在哈利的身边!”
      “怎么办?怎么办?”西里斯在他的隔间里打转:“哈利就暴露在危险之下……”
      “我能帮忙吗?”我说:“也许我出去以后可以报个信。”
      “没用的,他们会修改你的记忆,而且,就算说了也没人相信。人人都以为小矮星被我杀了,知道变身秘密的人……只有莱姆斯。”西里斯丢下报纸,抱臂靠在墙上:“我必须……”
      他忽然抬头,目光凌厉而深邃,半天下来,这是我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如此坚定的神情。
      “你把脑门伸过来。”他说。
      啊?
      啪——
      西里斯的手指弹到了我的额头上,我的脑袋嗡嗡作响。
      “这办法,也许可以帮你保留一些记忆。”他说。
      “哦。”如此近距离,我才发现,他实际远比我以为的要年轻很多。

      过去的12年,本该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年华。
      他用那段岁月惩罚自己无心的过失,
      他甚至还决定了用这一生去祭奠死去的朋友,
      但是现在,
      死亡不再是他追求的救赎,
      保护他的教子,
      成为了他活下去的动力。

      第二天早上,我被一艘渔船从海面上捞了起来,脑子混混沌沌。人们把我送进医院,等到我记起自己的名字并回到伯明翰,已经是一个星期以后了。
      关于自己是如何落水,自己的船又是如何消失,我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好在我的经历间接证明了北海57575的神秘,总算有所收获。

      八月底的一个黄昏,天上飘着小雨,我慢吞吞的向我的寓所走去,有一个呼之欲出的念头在我的大脑周围环绕,可我就是抓不住。
      一条黑色的大狗默默跟在我的身后。
      我对犬类的了解有限,无法判断它的种类,只知道它比一般的牧羊犬大多了,它看起来非常消瘦、疲倦和虚弱。
      在它跟了我五条街之后,我对它说:“嗨,如果你能保证不乱嚷嚷,我可以带你回我的住处,请你吃饭。”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通常不那么善良。
      它居然点点头。
      灵异现象无处不在,我想起了我们研究会的宣传口号。

      我在厨房和一锅肉汤奋战半天,转身却不见了那条大黑狗。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衣着破旧,头发乱蓬蓬的男人不客气地站在那里。
      “啊,你、你怎么进来的?”我连忙捞起汤勺护身。
      “你带我进来的。”不速之客对我钩钩手指:“把脑门伸过来——”
      什么?
      没等我反应过来,一根手指已经弹到了我的额头上。
      啪——
      我的脑袋嗡的响了一下,什么东西哗啦哗啦流进我的脑海,有关阿兹卡班的记忆恢复了。
      “布莱克兄弟!”我兴奋得大叫:“你怎么出来了?”
      “越狱。”

      西里斯·布莱克坐在我的餐桌旁,慢慢喝着浓汤。
      “12年了,我甚至忘记了食物的美味。”他说。
      “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在这里住几天。”我热心的说:“还有许多属于人类的美好事物可以享受。”
      “谢谢。”西里斯笑笑:“可我必须走了。”
      “你都等了12年,不在乎这几天吧。”
      “以前或许无所谓,但我已经知道哈利正处在危险之中,我又怎么等得了?而且,现在到处都是我的通缉令,我不能在任何地方久留。”
      “上帝保佑你。”我只能这么说。

      西里斯变身为黑色的大狗,默默消失在雨夜的街角,为这个夏天留下一丝悲凉的味道。

      从此,我再也没有见过西里斯·布莱克,也没有听到任何关于那个巫师世界的消息。
      他们的世界是真实存在的,但对我们来说却比深夜的肥皂剧还要遥远。

      三年以后,我把这段经历写出来,寄给伦敦的一份晚报,结果惨遭退稿。
      编辑的评语是:充满无端臆想的拙劣童话。
      我倒没指望这篇文章能引起多少注目,只是假设西里斯看到,他就会知道我还惦记着他。

      他是否阻止了那个叛徒的阴谋?
      他是否解开了朋友之间的误会?
      他是否洗刷了多年的不白之冤?

      我想我是多虑了,那是公元1996年的夏天,也许西里斯已经结束了他的苦难,也许西里斯已经得到了应有的补偿,也许他正微笑着,和他最爱的教子一起,幸福的生活……

      童话的结局总是这样的。

      (发表于2006-05-09)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阿兹卡班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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