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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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李且言的哭声，她原本细长的黛眉肉眼可见的在变淡、变粗，直到形成了一条竹节。像是少年束在额间的淡色抹额，一个不小心落了下来。
怎么说呢，就是脸上充满了“生机”。
谢韫舟紧紧抿住自己的唇，生怕不小心笑出声来。
陆凛伸出自己隐隐变绿的那只手，敲在李且言的额上，发出一声空空的闷响。
确认了，都是竹子。
“噗。”谢韫舟终于没忍住，笑出声来，“这就是脑袋空空发出来的声音吗？”
李且言只有眼睛还灵活，瞪向谢韫舟：“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平日里温文尔雅翩翩公子，谁知道里子竟然又笨又坏。”
自己回去一定要火速把之前收集的谢韫舟的东西都出了！不然以后让世人知道他的真实面貌，一定会跌价的！
眼见两人要吵起来，陆凛只想用自己变硬的那只手给他们一人一锤，让他们暂时安静下来。可伴随着这样的想法，却是她的手臂也在慢慢变得僵硬。
“我就算是变成了……”李且言刚说到一半，就被陆凛捂住了嘴。
“嘘。”陆凛感觉着自己手下冰冷的肌肤，或者说暂时已经不是肌肤了，而是有着根茎触感的人形植物。“不要再想再说自己会改变。”
李且言立刻乖乖点头。
陆凛打量竹林，前后都是幽深的甬道，因为浓雾的原因看得不慎真切。她毫不怀疑，如果不能快些走出去，那自己终会变成一根竹子，加入小路两旁的竹林，成为这里的一部分，再静静地等着下一个误入的人。
伴随着这样的想法，陆凛的肩膀也开始僵硬了。
看来时间也是有限的，哪怕最后想出办法，可能也太晚了。
妖域需要有域主，这里的域主是谁？
出去需要条件，在这一片连绵循环的竹林当中，条件会放在什么地方？
高书雅又去了哪里？她显然是在说谎话，为的就是将陆凛和李且言骗过来。
陆凛试图理清思路，将自己变成竹子的想法挤出脑海。
但即便是这样，她仍然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右手由指尖开始在慢慢变凉，好像要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是因为一开始就有了变成竹子的想法吗？
之后无论如何将这念头忘掉，都不能停止改变的进程？
李且言的情况比陆凛要糟糕些，她的变化是从头部开始，如今纤细的脖颈也开始有了竹化的痕迹。
“砍下竹子做成小背篓，背着宝宝去找河哦。”原本寂静无一人的竹林当中，突然有歌声传来。
和一开始虚无缥缈的歌声不同，如今的歌声更像是真人就在不远处唱出来的。伴随着歌声，竹林开始晃动。但此时并无风吹过，倒不如说更像竹林在回应着什么。
同那歌声一道传来的还有人的脚步声，以及金属制品摩擦碎石路所发出的刺耳呲啦声。
“先后退吧。”陆凛低声说道，“有人要来砍竹子了。”
看着李且言和谢韫舟弱不禁风的模样，再想想自己的打斗能力，陆凛突然十分怀念古青墨。
三个人也算某种程度的配合默契，随着陆凛话音一落，便一起快速地向后退去，同那歌声的距离也越拉越远。
但这也只是暂时避让，如果不能快些想出破解之法，陆凛和李且言仍然会变成竹子，杵在原地等邪祟来将他们砍下来做成小背篓。
谢韫舟经过罗家庄一事，回去烧了两日，但并非全程躺在床上昏昏沉沉。
陆凛向陆解吐槽他的内容实在太过刺耳，他在京城多年，耳旁总是夸奖的言语，何曾被说的如此一文不值。
于是，他在清醒时总是会回想罗家庄发生的一切，然后发现自己从头到尾确实一文不值。除了在戏台上因为认出美人周氏灵机一动唱出哀歌以外，几乎全程是在添乱和抱大腿中度过的。
痛定思痛，他认为如果还有下次，自己至少要充当一个智囊。
当然，最好是没有下一次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才决定来定远侯府凑凑热闹沾沾人气，可谁知道“下一次”来得如此之快，让人猝不及防。
此刻古青墨不在，陆凛和李且言又都不同程度的在“竹化”，他觉得自己应该承担起一些所谓的“男人的责任”。在不能变绿的基础之上，扭转一下自己的口碑。
“你说，出去的条件会不会藏在竹子之中？”谢韫舟开口说道：“我带了短刀，要不咱们砍砍试试？”
“有可能，但目前不适合砍。”陆凛回道。
“为什么？”自打从罗家庄回来，谢韫舟出门必藏一把小刀在靴中。这还是他仔细思量过的结果，毕竟如果大咧咧的别在腰上，万一再被人抢了怎么办？
陆凛答道：“这里竹子太多了，也不知道是哪一根。而且短刀砍竹子太不趁手，会花费很多时间和力气。先不说会不会被追上，我和李且言可能也等不到那个时候。”
“那会不会是小厮变得那棵？”李且言问：“刚才一拐弯他就不见了，他会不会也是竹子？”
说着，三人经过一棵梅花树。因是深秋，尚未到梅花料峭之时，但这株梅花却已然盛放，暗香扑面而来。
与此同时，那歌声陡然一转，竟是突然到了三人的身前，且距离极近。
“竹子！”一个头发蓬乱的女人歪着头，惊喜地看向三人的方向。
她手上拎着一把巨大的砍刀，刀身锈迹斑斑，刀口也参差不齐，像是用过许多次了。但也因此，那刀显得更为恐怖。
女人身形单薄，甚至可以用骨瘦如柴面容枯槁来形容，脖颈处的筋络都清楚的绷在外面，好像干枯的竹竿，稍微用点力就会折断。但她的腹部却很明显地隆起，好像怀着身孕。
粗布的衣裳破旧不堪，手腕脚腕俱都都在外面，上面的皮肉翻卷，有的地方已经结成了难看的痂，有些地方仍是血肉模糊。
女人举起大大的砍刀，嘴角扯得巨大，“砍！砍竹子！给宝宝做背篓！”
砍刀在三人面前“唰”地落下，谢韫舟堪堪躲开，吓得他险些跪在地上。三人又连忙朝反方向狂奔。
幸好女人体力并不好，三人很快就将她甩下，但李且言上半身也开始竹化了，因为胸腔无法快速起伏，跑动对她的负担极大，三人只好放缓脚步。
“明明有那么多竹子，她是不是眼瞎，非要砍我们！”李且言痛苦说道。
陆凛闻言突然停住，将李且言的话重复了一遍：“明明有那么多竹子，她却非要砍我们？”
李且言大为愤慨：“对啊！这不是欺负人嘛！我明明还没有完全变成竹子！”
陆凛：“而且她也砍了谢韫舟，他明明还没有开始变成竹子。”
谢韫舟猛然醒悟：“有没有可能，在女人的眼中，我们是竹子，边上的竹子却是人？”
周围的竹林像是在回应他们一般，发出风吹过一般的窸窸窣窣的响声。
“所以其实我们快点变成竹子，就不会被砍了？”李且言莫名其妙，“可是如果我们变成竹子，不也是死路一条？”
既然如此……陆凛伸手向谢韫舟：“刀给我。”
谢韫舟从靴子里抽出短刀，乖巧递给陆凛。陆凛看着他刀抽出来的地方，终究还是接不下这把刀，说道：“算了，还是你来吧。”
“我来什么？”
“找竹笋，挖出来。”
三人在陆凛的指挥下，和女子的声音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谢韫舟边观察边说：“其实这地方还挺雅致的，有竹有菊有梅。作为邪祟，还挺有文人雅士那调调的。只是现今因为皇上自小喜欢荷花，所以京中诸家便以能培育出不同寻常的荷花为荣，反倒是修梅养菊的变少了。但荷花也好，出淤泥而不染。”
“反正养什么花中君子也不过是嘴上说说”，李且言吐槽道：“我也没觉得家里种竹子的那些人有多么清廉公正。”
谢韫舟回道：“这是一种意向，人总是要怀揣梦想的。”
“哦。不就是既要且要吗？”李且言瞥了一眼谢韫舟：“你们这些读书人，最是嘴上一套私下一套。就算是前不久死了的那个赵庄，原本是在老家做学问，不还是来京城结交达官贵人？说出来你们都不信，他那么一个天天之乎者也挂在嘴上的教书先生，竟然想着要把女儿送给人家做妾室，想要换个官儿当当。”
陆凛想起在小店听到赵怜的诉说，这不就对上了吗。她问李且言：“你是如何知道的？”
李且言叹了口气：“在下倒霉，前有丝丝，后有赵怜。不过我爹没答应就是了，他不喜欢这个类型。”
陆凛默默地看向李且言：怪不得大小姐不想嫁人，敢成是亲爹一直在给她展示反面形象。
三人一路走一路找，终于，在石子路的几根竹子掩映之下，现了一颗冒着尖尖脑袋的小小竹笋。谢韫舟以刀为铲，将那竹笋连根一起挖了出来。
竹笋被挖出来的那一刻，他们明显感觉到雾气愈发浓重了，石子路骤然收缩，竹林要将他们围堵在此处，逼他们将竹笋交回。
“啊——宝宝！”随着竹笋被挖出，远处传来了女子的尖锐叫声。
陆凛想捂住耳朵，奈何右手不听使唤，只能默默承受比旁人更强的音量攻击，她能听见那女人向自己狂奔过来。
“接下来呢？”谢韫舟环顾四周，声音发抖，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陆凛被女子的喊声叫得头脑发晕，但仍然十分有帮派大哥的模样：“告诉那女的，你孩子在我手上！”
作者有话说第18章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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