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失控 ...
-
江宇的嘴微微张大。他此时的惊讶盖过了被吵醒的怒火。
“生日礼物？”他的语调因困惑而上扬，“今天是你生日？”
“每个人都知道……”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窗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委屈，“我想要进去说话。”
江宇用眼睛对比窗外的大块头与窗户的尺寸。
“我觉得你应该进不了……”
“只管把窗户打开，好吗？我快吐出来了。”
江宇被他的话吓得赶紧拉开窗户。
没了窗户的阻隔，入耳的轰鸣声震得江宇的耳膜闷得慌。他眼看窗外的盔甲在空中解体，露出身着酒红衬衣的男人。
男人一脚踩在窗沿上，猝不及防摔了进来。
江宇冲上去接住他，同时被他身上浓郁的酒味熏得皱鼻。
他比自己想象中的轻得多。
“托尼？”江宇扶着他的腰让两人站稳。托尼在江宇的怀中搓了搓脸，随后推开他。
“卫生间在哪？”
托尼用手背挡嘴，双眼搜寻江宇的房间。在看到门之后，他越过江宇拉门而出。而房间主人在拉开的门与外头悬浮的盔甲间犹豫，最后选择跟随不速之客的步伐。
等他离开卧室时，卫生间传来了呕吐声。江宇走到卫生间门口，轻轻敲门，“你还好吗？”
门后没有动静，片刻才传来冲水声。
“我没事…我没事……”托尼磕巴的声音在冲水声结束后响起。
“托尼，你不能把你的盔甲停外边。”
“相信我……它不会自己去撞人……”
江宇被他的话逗笑，又压住笑意。他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严肃，“我不想大晚上还要被邻居敲门。”
他眼前的门由里拉开。门后的托尼眼眶通红，双眼被稀薄的水雾掩盖。
“让他们来吧，正好能再开个派对。”
“我是认真的——”
“好吧，打住——”托尼吸了吸鼻子，一只手掏出一部手机。他的手机和其他人的完全不同，是一个仅在江宇成年时代才会出现的触屏手机。他在手机上点了几下，又把手机扔回兜里。
“Mark 4在去找‘停车位’的路上了。满意没？”
还没等江宇开口，他又越过江宇走回客厅，一把坐在沙发上。
“老天……我脑子里好像有一整支管弦乐团。”托尼扶着额头，另一只手指着江宇，“拜托快坐下，你站着的样子很像总指挥。”
江宇拿了把椅子在他旁边坐下后，他才肯放下手。
“所以……”江宇斟酌了一会，“今天是你生日？”
“是啊。真是糟糕的一天。”
“你过得不好吗？”
“我的想法不重要，重要的是乐此不疲给别人庆祝的人怎么想。”
江宇有些拿不定主意，“那些人是朋友，对吧？”
托尼靠在沙发上，含糊应了一声。他眼皮耷拉，看上去比昨天憔悴了不少。
“他们肯定也为你感到高兴。”
“我希望你今天别那么乐观。就这一天，陪我一起沮丧成吗？”
“不，托尼，我们之中需要有一个人保持清醒。”
在江宇说完后，身旁的人抬手抹了抹脸，一声低骂从他的掌心下传来。“你听上去就像佩珀……我不喜欢你这样。”
江宇喉咙堵塞，一时半会不知道说什么。他搞不明白心情突然低落的原因是托尼的这番话，还是托尼的整体表现。
明明上次见面还是一个魅力四射的花花公子，现在却成了说糊涂话的酒鬼。
他只能挤出一句搪塞离场的话：“……我去给你接杯水。”
江宇从椅子上站起来时，手腕却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抓住。
托尼抬头仰视着他，眼神恍惚。
“留下来……”
“我只是去接个水——”
“不……”托尼像是笃定了什么，一直不肯松手。
江宇被抓得有些生疼。他想要用力抽出手，但还是没忍心。
他叹了口气，重新坐回原位，“放心，我哪也不去。”
托尼这才肯放开他，重新靠回沙发上。他一手扶着额头，掌心下传出沉重的呼气声。江宇的视线又一次飘到他的脖子上，不出意外看到昨天的黑痕。黑痕几乎快爬上托尼的脸颊，像是一株寄生藤蔓一样扎眼。
“你的脖子……那不是擦伤吧？”
托尼发出一声混乱的叹息。他的眼神穿过指间的缝隙对上江宇担忧的目光。
“只是个刺青——”
“该死……”江宇低骂一声，起身坐到托尼的身旁，朝他的衣领伸手。
“别——”托尼用手推了推江宇，但被他强硬挡住。他扯开托尼的衣领，看到了脖子上更多宛若藤蔓的黑痕，根系直达胸前。
而托尼的胸口，正是被装上反应炉的位置。
托尼侧过脸瞪他，胸膛因沉重的呼吸上下起伏。
“你满意了吗？”
江宇松开他的衣领，怔怔眨眼。
“……持续多久了？”
托尼抿着嘴，“这很重要吗？反正我也活不长了。”
“托尼——”
“别再‘托尼’我了，我可不是为了听你说教才过来的！”托尼从沙发上站起来，抓了把头发。
“我担心你——”
“我不需要。”他斩钉截铁堵住江宇的话，“我不需要你的情感倾注——你以为你是谁？我父亲？”他俯视着江宇，扯出一声冷笑，“为什么不收起泛滥的同情心，多操心操心你自己？”
“我……”江宇哽咽住，拳头收紧，“你非得这样刻薄？”
托尼垂眸看着他，随后挪开目光，面无表情吐出一句话。
“我就不该来找你。”
他转身准备离开，手却被江宇抓住。他回过头来，脸上闪过诧异，随后整个人被无法反抗的力度拉下。他跌坐在江宇身上，另一只手扶着沙发，重心几乎压在另一人上。他们脸贴着脸，呼吸打在对方的脸上，谁也没敢动。
身下的江宇率先开口：“你叫我‘刺猬’……”他直视着托尼因震惊睁大的双眼，语气前所未有地平静，“但你才是那个一直不肯让别人靠近的人。”
“你说我什么也不是。但你今晚选择来找我，是不是可以说明，我在你心中还是有那么一点地位？”
“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我的处境很糟糕，但也不会糟到无法向朋友伸出援手。”他收紧手上的力气，扑面的气息一瞬间加深。
“而且……一直以来我都没能干好什么事，但你在向我求助，我不可能坐视不理。”
托尼眯了眯眼，在他身上扭动。
“放开我——”
“——除非你肯好好谈谈！”江宇提高音量，得以让他停下来。
托尼僵住身子，紧皱的眉头下双眼锁在江宇的脸上。他认命般叹了口气，“好吧，你先松开我。”
江宇凝视了他几秒，然后放开他的手。他揉了揉发红的手腕，低头指着胸前的装置。
“看到这玩意了吗？它能让我活命，也能杀了我。”
江宇的手不由自主覆上那发光的圆形反应炉，隔着衣物的金属触感让他的意识清醒了点。
“没有解决办法吗？”
“现存的元素都替代不了供应能源。”托尼低声道，“今天或许就是我最后一个生日。”
“你是个天才，有没有想过自己创造一个新元素？”
一声轻笑从托尼喉中泄出，“你对我未免太过自信。发现新元素的难度可比证明上帝存在还要高。”
“可你没说做不到。”
“哼，喜欢抠字眼？”托尼翘起嘴角，拇指落在他的眼角，轻抚上面的疤痕。略微冰凉的触感让江宇下意识闭上眼，享受对方的触碰。
脸上的拇指从眼角一路下滑，最后停在嘴唇上。江宇睁开眼时，却撞上一双充满情|欲的眼眸。此时那双眼倒映着江宇自己的面庞，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托尼——”
他的嘴被对方的堵上。江宇睁大眼，双手不知道往哪放。鼻间充盈着醉人的酒味，而牙齿被强硬撬开，钻进来的肉块灵活地挑逗他的舌头，弄得他头晕目眩。
他用手轻推托尼的肩膀，在双唇短暂分开后，他慌乱开口：“托尼你醉了——”
那张嘴又一次贴过来，紧接着他的脸也被手扶住。托尼搅动他的舌头，另一只手向下摸索。
“住手！”江宇用力推开身上的人，用手背捂着嘴。跌回沙发上的托尼脸上还残留着红晕，他凝视着江宇，垂下了眼帘。
“看来是我会错意了。”
“不——”江宇下意识否认，随即又不明白自己的这句话有何意义。
“有人在等我回去……”他犹豫着补充道。
“谁？”托尼轻扯嘴角，“你还不肯接受现实吗？这里根本不是你原来的世界。”
江宇张了张嘴，呼吸紊乱。
他一直在说有人在等他，可那人究竟是谁？为什么他死活想不起来？就好像他给自己虚构了一个并不存在的角色，作为一个继续生活下去的目标。
而且，托尼说的没错，这里根本不是他的世界，他早就该认清事实了。
他从沙发上坐起，垂下脑袋。
那他还有活下去的意义吗——如果在哪都一样的话？
“别告诉我你现在想自我了断。”托尼的声音从沙发另一侧传来。
“我没有……”江宇闷声回答。
一声沉重的叹息传入他的耳中，随后他身边的位置沉了下去。
“无论你的小脑袋现在在想什么，都赶紧给我打住。”
江宇别过头，下巴却被掰回去。他忍住打掉掐着自己下巴的手的冲动，不得不重新面对才刚被他拒绝的托尼。
“托尼，别——”
“答应我你不会做傻事。”托尼直视着他的双眼，“我挺喜欢你的，所以……别不把自己当回事。”
什么东西在心中融化，流入心河。江宇咽了咽口水，心脏仿佛要跳出胸腔。他回视托尼，那双棕褐色的眼睛倒映着自己狼狈的模样。
他看着那双眼，不由自主脱口而出：“我答应你。”
面前的眼睛由于笑意而眯起。托尼松开他的下巴，“很好……我也该走了。”
江宇还在留恋下巴上的温度，随后便看到刚站起来的托尼栽倒下去。
“托尼！”他赶紧起身扶住托尼，感受到怀中的人在不停发抖。
他扶着托尼坐回沙发，而后者双眼紧闭，嘴唇发白，汗水从头上渗出。他抬手摸了摸托尼的额头，“你怎么了，托尼？还能听到我说话吗？”
掌心下全是细汗，过低的温度让江宇忧心忡忡。他掏出手机正想呼叫救护车，却听到托尼混乱的话语。
“不……别去医院……”
“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
“那没有用！没人能救我！”托尼抓着他的衣服低吼。江宇愣愣看着他跌回沙发上，又看回自己的手机。他把手机甩到茶几上，靠近闭着眼痛苦呻|吟的托尼。
托尼脖子上的黑痕已经爬上侧脸。
“我怎样才能让你好受点？”江宇几乎是在恳求托尼。
什么东西在触摸他的手。江宇低下头，看到托尼的手指挣扎着一点点朝他伸去。他一把握住托尼的手，感受到手掌下冰冷的温度。他坐得离托尼更近，以便让托尼能靠在自己身上。
托尼把脸埋进江宇的衣服中，急促的呼吸打在江宇的胸前。江宇伸出另一只手把他搂得更紧，下巴搁置在他的头顶。
托尼在江宇身下发抖，而江宇胸前的衣服几乎快要湿透。他的手搭在托尼的背上来回抚摸，想尽可能给出安慰。
不知过了多久，怀中人的喘息愈来愈小，最后变成规律的呼吸。江宇低头看着已经睡着的托尼，轻轻把他抱起来带到卧室。
在给他脱掉鞋子后，江宇把他放到自己的床上，盖好被子。
江宇看了眼一切的罪魁祸首。卧室没有开灯，托尼胸前的灯光在黑暗中十分显眼。他又伸手把被子往上拉了一点，然后拿了张毯子走回客厅。
江宇关掉客厅的灯，然后在沙发上就着毯子躺下。他原以为自己能很快进入梦乡，但却怎样都无法入眠。
他从沙发上坐起，拿起茶几上的手机。在寥寥无几的通讯录里随手翻翻，他拨通了卡特的电话。
江宇对这通深夜电话没报多大希望，没想到的是几秒后电话被接通了。
“喂，卡特。我是江宇。”
“江先生，这么晚了，希望你是有要紧事。”
“十万火急。”他看着卧室半掩的门，“托尼病入膏肓。神盾局能救他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我会联系寇森。”
“所以，到底能救不能救？”
“这不是你需要操心的。”
“我需要一个准信。”江宇被她冷淡的语气激怒，“如果你们屁用没有，那就离托尼远点。”
“……看来你们的关系已经更进一步了。”
卡特的话让江宇愣了愣。
她继续说：“放心吧，斯塔克是神盾局重点观察对象。我们不会让他死的。”
江宇突然想起托尼发给他的邮件中那些密密麻麻的计划列表。
“你们到底想要托尼做什么？”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不只是你，所有人都会知道。”
对方语气中的诡异自信让江宇眉头紧蹙。
在挂断电话后，江宇又看了眼卧室的方向。卡特的话让他心神不安，他隐隐约约感觉到托尼未来叵测，而他对此束手无策。
他甚至不能确定托尼的未来是否有他的存在。
江宇被这一猜测压得喘不过气，即使在躺下闭眼后，都没办法好好入睡。
-----
江宇动了动眼皮，从睡梦中醒来。他浑身酸痛，在起身的时候忍不住倒吸口气。
他下意识看向卧室。卧室的门已经合上，但客厅除了他再无他人。他赶紧从沙发上爬起，来到卧室门口敲了敲门。
“托尼，你醒了吗？”
门后没有动静。他再次敲门，在得不到回应后，他拧开门把手推门而入。
床上只有凌乱的被子，而窗户大开，窗帘在风中轻晃。江宇走到窗前，清晨的太阳正好洒在身上，带来些许暖意。窗外仍是一成不变的街区风景，他没看到任何与“钢铁侠”相像的身影。
托尼走了，没有任何道别。
江宇忽视心中的失落，走回床边把被子叠好。被子仍残留点点余温，这样的认知加重了他的不适。
他整理好被子后，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他拿出手机看了眼来电，忍不住露出微笑。
他接通来电，把手机放在耳边，下一秒便听到了托尼的声音。
“你喜欢哪种口味的甜甜圈？”
“我不知道，你帮我挑一个？”
电话那头传来细微的笑声，“草莓味是最棒的。你肯定会喜欢。”
“好啊，我很期待。”江宇跟着笑起来，随后他又提醒托尼，“你不能大白天直接飞过来——”
“我可以让我的助理帮我送过去，你说是吧，娜塔莎？”
新出现的名字让江宇脸上的笑容僵了下来，更让他警觉的是，托尼念这名字时音咬得很重。
“你没事吧，托尼？”
“老实说我现在感觉好多了。”托尼顿了一下，背景突然多了几个人声。江宇抓住手机，想听清他们在说什么，但人声很快消失掉了。
托尼的声音重新响起，“她说她马上过去。真是能干。”
“这不是什么暗号吧？”江宇问他。
“当然不是，我好得很。”
江宇想起昨晚托尼的样子，不禁质疑他的说辞，“但是你昨晚——”
“什么都没有发生。”托尼迅速打断他，“就这样。没别的了。”
他张了张嘴，“还有你的生日礼物——”
“我已经拿到了。”
江宇想起昨晚的那个吻，心跳砰砰作响。
“总而言之——”电话那头拉长了音调，“你就当是谢礼吧。”
“好……”在说完这一句话后，手机传来了挂断的声音。江宇坐在床上，望着被叠成豆腐块的被子。
他说不清自己为何失落。明明是自己主动拒绝的，内心却还是会对失去感到空荡荡。
真是矫情，一点也不像他。
江宇在心中骂了自己一句，从床上起身去准备洗漱。
等他从卫生间出来时，公寓房门正好响起了敲门声。他走到门前打开门，看到一个红发女人站在他眼前。
女人身着漆黑的作战服，留有一头显眼至极的红发波浪，全身上下散发着危险的气息。江宇立马绷紧神经准备接招，却看到她举起手中的纸袋。
“斯塔克先生给你买的早餐。”女人的声音和她美艳的脸庞一样动人。
“托尼？”他发出一声疑问。
女人仍保持着手举纸袋的姿势，目不斜视盯着他。江宇瞥了眼纸袋，上面印有的甜甜圈图案让他略微放松警惕。
“你是娜塔莎？”他再次询问。
“请你尽快收下，我还有工作要忙。”女人虽然在催促他，但语气平和，没有任何不耐烦。
江宇犹豫着伸手接过纸袋，眼睛时刻注意着她。但她什么也没做，直到纸袋脱手她才垂下手，轻轻点头。
“我先走了。”
说完，女人便转身离开，没有任何多余的举动。江宇看着她曼妙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才低头看着手中的纸袋。
那女人很不对劲……江宇的直觉几乎都要具现化报警，但奇怪的是她居然什么都没做，难不成她真的只是托尼的助理？
——没那么简单。女人干练的肌肉及煞人的气质都清晰告诉江宇，她绝对是个不能惹的对象。江宇很庆幸她不是来找自己麻烦的，不然他都保证不了自己能全身而退。
江宇呼出口气，再次确认女人离开后，才把房门合上。
他在沙发上坐下，把纸袋放在茶几上，然后解开包装。一股香甜的草莓味从袋中溢出，随之而来的还有热腾腾的麦香味。江宇被这股味道勾起了食欲，拿出一个甜甜圈放入嘴中。
他几乎不吃甜食，但不得不承认，草莓味的甜甜圈确实可口。
作者有话说第55章 失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