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回不去的从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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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前。
赛道上赛车风驰电掣，一辆亮黄色涂漆的赛车一骑绝尘，直冲终点。赛道外的观众爆发出激烈的欢呼声，克里斯也忍不住跟着喊出声。
夺得此次比赛冠军的赛车手从车上下来，摘下头盔，正是江宇。
跟在他身后下车的是卡尔·阿方索。卡尔抱着头盔疾步走到他跟前，“皮尔斯，你是不是私底下练过，不然怎么可能每场都能赢？”
“这大概是天赋吧。”江宇挑了挑眉，丝毫不掩饰眼中的得意。
“下次我叫Bravo小队的基里安过来，他可是BSAA去年的‘赛车手之星’，定要灭灭你的威风。”
江宇作了个“奉陪到底”的口型，迎面碰上了也往这边来的克里斯。
“队长。”江宇和卡尔异口同声道。
克里斯的脸上仍残留观赛后的兴奋。他也拍了拍江宇的肩，“干得漂亮，皮尔斯，你把他们甩得连你的尾气都看不见！”
“队长，我还在这呢……”
“卡尔，你是第二名，也不要灰心丧气，明年再来。”克里斯的语气缓和了点，但卡尔完全没得到安慰。他无奈地看着克里斯，说要去和安迪他们合影。
江宇和克里斯目送卡尔离去。
还不等卡尔远去几米，克里斯便对江宇说：“你的表现真是非常亮眼，好几次漂移过道的度都把握得十分精妙，把我都给骗到了，以为你要过不去。”
“那可真是我的荣幸啊。”
“说实话，皮尔斯，你是不是有上过赛道的经验？对比赛也太得心应手了。”克里斯忍不住感慨道。
江宇想了一下，说：“每个人都会有一两件上手极快的事，开车对我来说算是其中一件吧。”
“那你还会给我带来多少惊喜呢？”
江宇听到克里斯的话，迅速瞟了眼面前人的脸，并没有从中看到除了高兴之外的表情。
他无视心中的失落，尽量使语气如同刚才一般轻松，“那就敬请期待吧，亲爱的队长。”
有人在不远处招呼他们过去合影。克里斯看了眼江宇，“他们都想和你合影留念，皮尔斯。”
“还有你，克里斯。”
“我就算了，年纪大了不上镜。”
“如果你不去，那我也不去。”
克里斯挑了挑眉，“怎么耍小孩子脾气了？”
“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总是一起行动啊。”江宇笑了笑，“而且这怎么就小孩子脾气了？不是正当请求吗？”
“是‘正当威胁’吧。”克里斯摇摇头，眼含笑意，“好吧，那我就去合个影，你也别想跑！”
“成。”江宇听到他这么说，便拉着他走向拍照拍得吵吵闹闹的BSAA成员。
克里斯垂眸看着拉着自己的年轻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们连续拍了好几张，效果都不是很好，小伙子们沸沸扬扬争着抢着要在冠军的身旁合影，导致江宇被推来推去脚都站不稳。
“第二和第一站在一起我想没什么问题吧？”
“你在放屁，卡尔，第二就应该在第一的身后！”
“我是皮尔斯的室友，我应该站在他旁边——”
“本，纠正一下，是‘前室友’——”
“行了行了！”克里斯忍不住出声制止他们，然后转身往后站，“我把皮尔斯旁边的位置让出来你们就不用争了——”
他的手突然被人拉住，克里斯顺着手的方向看到了江宇。
江宇凝视着他，手紧紧抓住不放。
克里斯张了张嘴，脸上终于多出了些别的情绪。
这么闹哄哄的场面当然没人听克里斯的话。于是，废了摄像师九牛二毛之力拍出来的大合照上，江宇站在正中间，搂住克里斯的肩，克里斯的脸上定格了有史以来最大的笑容。江宇的身旁是抱臂站着的卡尔，身后是安迪，本则被挤到了千里之外。他的周围全是Alpha小队的成员，被队友簇拥着的他嘴角上扬，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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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宇的眼神从所有熟悉的面孔上扫过，最后落到克里斯的脸上。他的手指触摸着克里斯的脸庞，另一只拿着照片的手无意识捏紧。
距离伊多尼亚事件已经过去将近半年，连江宇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度过这半年时光。
再次回忆起那段日子，他能回想起的只有在葬礼上听到的各种悼词中的名字。
“卡尔·阿方索。”
“安迪·沃克。”
“本·埃尔哈特。”
以及——“芬恩·麦考利。”
他唯一庆幸的是没听到他最不想听到、却又最想见到的那个人的名字。
在他把克里斯从市政厅救出来送到医院的第二天，他拿着水果去病房看望克里斯，却只能看到空空如也的病床。江宇冲出病房到处搜寻克里斯，跑到前台去询问有没有看到他，甚至闯进一间一间的病房，都没有找到他的队长。
后来，江宇被HQ叫回北美分部，而搜寻克里斯的任务则落到了其他仍在东欧行动的小队身上，过段时间又由欧洲总部派出的特别行动特工SOA负责。江宇曾多次申请回到伊多尼亚，均被驳回，回复永远是需要他暂时接管Alpha小队队长的工作。
这段时间，江宇忙得不可开交——无论是负责招募小队成员，还是完成各种报告，都落到他肩上。克里斯曾经的搭档吉尔·瓦伦蒂安也曾向他伸出援手，这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江宇的压力。
有时候，他需要坐在满是BSAA高层的房间里，听他们阔谈反生化恐袭行动的将来，严肃的事业在他们嘴中似乎还比不上某国“善意”的赞助——第一次听到时江宇还震惊了许久，不过他对政治一向没兴趣，所以他并没有深究到底。在唾沫横飞的会议室中，他的思绪总是远渡重洋，飘到最后一次见到克里斯的国家。
与克莱尔交待一事让他忐忑不安。然而，得知家人失踪的克莱尔不仅很快冷静下来，反倒鼓励他能做好克里斯的工作。
“‘值得托付全部信赖’——我从来没见过他如此称赞过别人，”克莱尔的声音从手机另一头传来，“而且还不止一次。”
所幸当时隔着手机，克莱尔看不到他烧红的脸。
“听到你这么说我挺高兴的。”
“我也相信，我们终有一天能找回克里斯。”
他曾经也是如此坚信。
可当他独自一人站在队友的墓碑前，却感觉不到身后熟悉的气息时，江宇感受到了久违的孤独。
他一直笃信自己是个社交冷淡的人，但不久前还一起训练、畅谈未来的队友，现在只剩下石碑上冰冷的名字，连尸体都不在棺材里——这个事实如同一座大山把他压得喘不过气。
这么多年来，克里斯是如何做到不停送走队友，还能一直前进下去的？
他盯着卧室的天花板，想起把自己灌醉的克里斯，闭上眼回忆克里斯身上的味道。
浓烈的雄性气息……
炙热的体温，关切的眼神，握住武器时绷紧肌肉的大臂……
江宇呼吸急促，把自己埋进床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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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宇去找伊维尔的次数变多，还从他嘴里撬出一些事情。
“让你不断重生这事可跟我没有关系。”伊维尔直接否认，“但我确实是站在你这边的。”
为什么？江宇这么问他。只记得医生露出一个他看过很多次的笑容，眼中毫无笑意。
“因为很有意思啊——看着一个弱小的灵魂不停挣扎，却还是注定成为别人的盘中餐这件事。”
江宇放下照片，把脸埋在手中。他坐在床上，床头柜仍摆放着那瓶被留下的药剂，还有那张被他折得有些褶皱的纸条。
“嗡——”他的手机在黑暗中发光震动。江宇从手中抬起头，伸手拿起手机。
“我们的人在东欧的某个酒吧发现疑似克里斯·雷德菲尔德的人。”上面的讯息如此写道。
江宇颤抖点开附带的图片，显示的模糊照片仍能看出那副熟悉的面孔。
江宇不理解伊维尔所说的话，伊维尔也不愿赘述。
但对于他口中的“挣扎”二字——
他希望与自己夺走皮尔斯的未来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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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6月29日。
男人垂头坐在吧台前，旁边堆满了空酒瓶，烟灰缸里也塞满了烟头。男人拿着盛满酒的酒杯，将酒灌入喉中。
他把酒杯拍在桌上，“再来一杯！”
女酒保犹豫了会，走到吧台另一边取酒，途径一个坐在他身旁切牛排的年轻人。年轻人把切好的牛排送进自己的嘴里。
“这地方很难找到好吃的牛排呢，”年轻人撇头对攥着空酒杯的男人说，“不像我们家乡那边。”
男人听到他的话撇了撇头，随后注意力又被归来的女酒保手中的酒吸引。他保持拿酒杯的姿势，看着女酒保拔开瓶塞，往杯里倒酒。
他把酒杯收回，晃了晃杯中仅有一半的液体。
“斟满它。”他粗声粗气地命令。
“你喝得够多了。”女酒保把酒瓶搁置一旁。
男人抬眼，视线在她和她手中的酒瓶飘移。
“听着，宝贝。”他的手搭上酒瓶，用力把它从女酒保的手中抽出，“你是负责倒酒的，模样儿还挺漂亮，”他边说边把酒倒在杯中，“拜托你别多管闲事好吗？”
还没等他倒完，女酒保直接夺过酒杯往他脸上泼。
“拜托你滚出我的酒吧好吗？”她把杯子拍在桌上，声音大到身旁吃牛排的年轻人也停下来看着他们。
男人从椅子上站起来，手里还拿着酒瓶，他边后退边转身，“反正我也没啥地方可去。”
手里的酒瓶垂在他的身侧，他步伐不稳，身形摇晃地朝酒吧卫生间走去。年轻人背对着他，往他的方向侧过头。
当他准备走到卫生间门口时，一个光头拦住了他。
“嘿！”他用俄语说道，“这位女士叫你离开呢！”
男人仿佛没听到一般，径直撞开光头的肩膀继续前进。
“她叫你离开。”光头换上英语，搭上男人的肩。可没想到刚碰到他，就被一股无法反抗的力量摁在酒桌上。只见男人左手摁住他的后背，右手反握酒瓶就要砸下去——
一只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腕。他转头一看，竟是刚才吃着牛排的年轻人。
年轻人的脸上写满了失望，“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克里斯·雷德菲尔德居然会在这种地方鬼混。”他摇了摇头，眼中似乎还有其他情绪。
光头趁机逃离。
男人一把挥开他的手，因过于用力还往后踉跄了一下。年轻人看到他快要倒下，手快伸出去又止在半空。
男人晃了晃脑袋，低头避开他的视线。
“你谁啊……？”他转过身，用酒瓶撑着酒桌坐下。年轻人也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
他有一瞬间觉得这样的场景有些熟悉，随后脑子便又陷入了混沌中。
“皮尔斯……”年轻人坐下后开口，看向他的眼中有些希冀，“皮尔斯·奈文斯。”
“没印象……”男人过于干脆的回答让自称皮尔斯的年轻人皱起了眉。他从身后拿出手机，在上面点了几下。
“那这个呢？这个你有没有印象？”年轻人把手机举到男人的眼前，而后者抬起头，对手机中的影像疑惑不解。
“这是什么？”他看着手机火光滔天的建筑物，眯了眯眼。
“你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手机中仍在自动播放一系列燃烧的建筑物图片，“生化恐怖主义。”
男人一听到这个词，头便刺痛了起来。他有些磕绊地重复道：“生化……”
一张张陌生的脸开始在他脑海中闪现，他忍不住捂住脑袋想要缓解这份疼痛。
他看到那个最年轻的士兵朝他伸出手，自己同样也把手伸出去，却怎么也够不着——
“你不能逃避你的过去，克里斯。”年轻人继续开口，“无论你去哪，或是做什么。”
“你到底是谁？这是怎么回事？！”男人非常迷茫地看着他，似乎还是不肯接受这一切。
“好吧。”年轻人看到他这表现，低头摆弄手机，“你不记得我……那还记得他们吗？”
他再次把手机屏幕对着男人，上面显示着一列人物的照片和信息。
“看这个——”他把手机举起。
男人的视线不由自主挪到另一边。
“我叫你看这个！”对面的人拍着桌子从椅子上站起来，把手机贴到男人的眼前。手机上开始循环播放一张张士兵的图像。
“这些都曾经是你的手下！那些与你并肩作战、牺牲了性命的人！”
男人被迫看着屏幕上一张张闪过的图像，神情慌张了起来。
“看在他们的份上，你怎么可以忘记，克里斯！”
男人闭上眼摇头，头愈发疼痛。
“如果你就这么一走了之，那他们就白死了——”
“够了！！！”他一把拍开年轻人的手，在椅子上喘气，他再一次捂着自己的头，发出难以抑制的痛呼。
年轻人重新坐了回去。
“真见鬼……辛辛苦苦找了你半年，”看到他这副模样，年轻人一把拍倒桌上的酒瓶，“我却找到了这个！”
男人在椅子上缓过了神，抬头看到年轻人肩上“BSAA”字样的徽章。
“BSAA……”
年轻人闻言转过头，眼中的光芒再度亮起。
“对，这是你的归宿。”他靠在桌上向男人倾身，语气缓和了许多，“大家都在等你呢。”
“大家？”男人的语气充满了疑惑。随后他看到年轻人别过头，身后坐着的客人都起身靠近他们。
男人一脸诧异地看着这群人围在他们的身边，同时年轻人回过头，继续说道：“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带你归队——”
“队长。”
男人听到这个称呼，呼吸一滞。他盯着年轻人的脸庞，像要在他脸上找出什么东西，却又因间歇性的头痛放弃了这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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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当晚就被这群人带上了直升飞机，离开了这个晃荡了半年的城市。
他透过窗户俯瞰着地面的点点星光，听到斜对面的人正在和谁说话，时不时瞥向他。
“——对，我已经找到他了。他看上去像是损失了一些记忆。”
“——我不认为以他的状态能参与明天在中国的任务。”
那个自称皮尔斯的年轻人看了他一眼，又收回目光。
“——收到。”
皮尔斯放下抚在耳边的手，对他说了上飞机之后的第一句话。
“明天BSAA将会在中国兰祥开展反生化恐袭行动，你也要去。”
“跟着你去吗？”男人看到皮尔斯点头，自己却摇起了头，“我做不到——”
“克里斯，看着我——”皮尔斯朝他伸出手，握住他的肩膀，他下意识抬起头，眼前的人的眼睛即使在昏暗的机舱内仍旧明亮。
“无论你现在记得多少，我都会帮你。我从一开始就站在你身边，今后也会一直站在你身边。”他捏了捏男人的肩膀。他的脸庞藏在黑暗中，上面的表情无从得知。
为什么……男人皱着眉，脑海里却想不起关于眼前人的任何一件事。
男人的意识告诉自己，这个年轻人可以信任；可在他眼里，皮尔斯本人却那么遥远，远到即使他的手就放在自己的肩上，都感觉不到任何重量。
“什么‘为什么’？”直到听到皮尔斯有些疑惑的声音，男人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说出了声。他下意识想摇头，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嘴。
“你…离我好远……很不真实……”
皮尔斯整个身躯震了一下。他迅速把手收了回去，退回了暗处，看向男人的双眼中暗流涌动。
整个机舱静到江宇能听到自己加快的心跳声。
作者有话说第22章 回不去的从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