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甜饼短篇合集》花曳

59、第五十九章

　　“季院长？”门口的小林小心翼翼的探个头进来，有点怯还有点说不出的欣喜。

　　“进来吧。”季健知道自己走神了，招了招手：“有事吗？”

　　青年几乎是跳进来的，带着邀功一般的喜滋滋神情：“看！我把你丢掉的小灰找到啦！”

　　季健的心猛的一拎，旋即注意到，青年的手里抱着一只灰猫。身材修长，毛发柔顺，像是厚毡子。

　　从椅子上站起来是下意识的动作，只是等到季健对视上了那只猫的眼睛，他就知道了那不是：“谢谢你小林，有心了，这不是我丢的那只小灰。”

　　小林几乎是带着哀求的语气，把灰猫又往前递了递：“你都没仔细看呢季院长，我觉得这肯定是你丢的那只，你瞧。这毛发，圆圆的眼睛，一模一样。”

　　季健根本没有伸手接：“小林你花钱买的吧？去找人家好好说，退了吧。这只英短也不会便宜。”

　　青年的眼泪都在眼睛里打转了：“就算不是，你就当它是不就行了吗？就算真的小灰回来了，也能做个伴儿……”

　　季健有几秒的出神。

　　那个小灰啊，不会再回来了。

　　分开快一个礼拜了吧，他忘不了那个漂亮的青年手足无措的样子，更加忘不了的是小灰各种奇怪又令人捧腹的习惯。

　　好吧，既然小灰是人，那么这些都见怪不怪了。

　　比如他背着人吃猫粮，比如他不肯好好走路，比如自己给他量体温，小家伙炸毛羞愤的样子……

　　心底里有个小小的声音怂恿着他。还有呢，比如小家伙不肯让你接近小林，比如小家伙每天在你回家之后各种检查气味儿，比如小家伙半夜里鬼鬼祟祟的……

　　“季院长，你怎么了？你脸好红，是不是生病了？”小林关心的话语传进耳朵，终于唤醒了鬼迷心窍的季健。

　　季健红了脸，掩饰的收拾着本就干净整齐的桌面：“我没事，这只猫你退回去吧，要么就自己养着。”男人抿了抿唇，抬眼：“我只会养那一只猫，小灰，这辈子都不会再养别的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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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晓辉已经在宠物医院门口绕了三天了。

　　可是他胆小且怂，他不敢进去。

　　甚至他都看到了那辆车，季健的那辆黑色帕萨特，静静的停在门口，可他就是不敢。

　　作为一只猫，他敢在季健面前撒了欢的胡作非为。可正因为他作为一只猫的时候做过的那些蠢事，眼下的程晓辉更加无地自容，没那个猫脸去面对季健。

　　结果就在程晓辉暗戳戳的打退堂鼓的功夫，远远的，他看到季健推开宠物医院大门走了出来。

　　程晓辉吓了一跳，直觉的想找个树丛躲起来。

　　紧跟着，那个黏黏虫小林跟了出来。

　　程晓辉呆了，都忘了自己要藏好了不让季健看到了。

　　这种震惊太强大，把程晓辉五脏六腑都震挪位了！

　　那个小林怀里抱着一只灰猫，简直就是昔日小灰的翻版，正亦步亦随的跟在季健的身后说着什么。

　　恶向胆边生。程晓辉一下子忘了自己的怂，红着眼睛像是斗鸡样的，撸起袖子冲了过去。

　　叔可忍婶不可忍，小灰能忍晓辉不能忍！

　　这个家伙不仅缠着季健不放，而且还找了个A货，妄想顶替自己的位置近水楼台先得月！

　　“健哥！”程晓辉几步冲过去，想都不想的挽住季健的胳膊，甜甜的冲他笑，权当身边的小林是空气：“我今天下课早，来接你下班，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季健和小林全都愣住了。

　　程晓辉深吸一口气，生怕季健不配合，小嘴叭叭的：“我们走吧，说好了今晚你蒸鱼给我吃的对不对？我们去盒马买鱼。我想吃多宝鱼。”

　　小林先找回了舌头。

　　青年白着脸，紧紧抱着猫看向季健：“季院长，这位是？”

　　“我是他男朋友！”程晓辉烦不了，霸道的抬了抬下巴：“你以后别骚扰我家健哥，不然我挠你满脸开花！”

　　小林大概是想不到程晓辉这么凶悍，瑟缩的退后一步，跟着又是一步：“我、我没……”

　　季健终于反应过来了。

　　男人满脸笑意，伸手轻轻揉了揉程晓辉柔软的头发：“好，去买多宝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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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开了车或是去超市，周遭一直处于有人的状态，程晓辉也不至于觉得太尴尬。或者说他有意忽略了那种尴尬和紧张，权当自己心大，不去想任何可能发生的未来。哪怕接下来的一秒钟。

　　直到季健开了车子回小区，直到男人拉开车门拎了大包小包的食材，微笑看着青年一言不发。

　　程晓辉局促的拽了拽衣服抬脚下车，没话找话：“桂花都开了哈，怪不得这么香。”

　　身后传来滴滴两声响，是季健按遥控器锁门的动静。

　　程晓辉那股一往无前的勇气突然间咻的一声就不见了，只觉得腿软。

　　两人一前一后的上楼，季健两只手拎着袋子不方便找钥匙，转过头示意青年帮他搭把手。

　　程晓辉很乐意做这种不用费脑子说话的事情，乖乖伸手接过塑料袋。

　　拎袋易手的时候，程晓辉的手指无意间触碰到了季健的手指。温热，些许的粗粝。

　　跑火车的脑子一下子想起，小灰曾经舔过这个男人的手指。

　　程晓辉摇摇脑袋，强迫自己不去想。

　　可是越不想回忆，脑子越不做主。

　　他不仅想起来小灰舔男人手指的事儿，还想起小灰舔过男人的鼻梁和嘴巴，还有某天晚上夜深人静之时，满脑子邪念的小灰趴在男人大腿根那里——

　　打住！打住！

　　程晓辉打了个哆嗦，一张清俊的脸涨的通红。

　　“进来吧。”季健刚好开了门，站在玄关那里回头看着他。

　　房间还是他记忆里的模样，只不过视角不同了，眼下再去看，感觉也不太一样了。

　　哦还是有变化的。

　　比如，曾经满屋子随处可见的，属于小灰猫主子的各种东西，此刻都不见了。

　　情绪有一点低落。程晓辉情不自禁攥了下手指，旋即松开。

　　都没有猫了，那些食盆啊猫砂啊逗猫棒啊猫抓板之类的，收起来或是扔掉了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

　　季健把手里拎的东西放到厨房，出来时候看到的就是青年这副郁郁寡欢的样子。

　　“怎么了？先坐下看会儿电视？或者我拿IPAD给你玩？蒸条鱼炒两个菜很快，半个小时后吃饭。”

　　摸了摸鼻子，程晓辉决定不再多想：“我帮你吧。比如洗洗菜切切菜什么的，我不会做菜，打下手还是可以的。”

　　厨房的油烟机开了一盏照明灯，是那种特别暖的色泽。

　　季健就站在边上，细心的往盘子里的多宝鱼身上堆放一些姜丝蒜片葱花之类的。

　　男人很专注，从侧面看过去，线条利落的面部轮廓分外迷人。

　　程晓辉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悄悄咽了下口水。

　　“你还记得吗？”季健突然想起来什么的笑了，手上没停：“小灰特别挑嘴，吃什么鱼虾鸡肉之类的，都是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我还记得有一次同样蒸了多宝鱼，细心的挑了一小碟子最细嫩的鱼肉，结果小灰只吃了一口。”

　　“太淡了。”程晓辉忍不住接话，带着点不自知的撒娇和抱怨，就是跟特别亲昵的人才会流露的神态：“那段时间就超级馋，特别想吃水煮腰花酸萝卜鱼麻辣小龙虾夫妻肺片什么的。结果你煮了东西给我吃还过一遍水，对对！还有麻辣牛肉！自己吃不完还盖起来放冰箱，哼！”

　　季健几分窘迫摸摸鼻子，更多的是一种说不出的温柔：“猫咪的肠胃不能吃麻辣，咸味都不能吃多，我怎么知道……”

　　程晓辉胡乱洗着手里的芹菜：“要不我们今天晚上吃水煮鱼片吧？”

　　“啊？”季健惊讶的看向满眼期待的小青年：“可是多宝鱼并不合适做水煮鱼片。”

　　“管他呢！”不提还好说，眼下程晓辉光是想一想水煮鱼片的麻辣鲜香，哈喇子简直都快流下来了：“那就不切鱼片，烧一锅麻辣火锅料，然后把买的鱼、芹菜、豆腐什么的都放进去煮！我记得！这个柜子里面有一包火锅底料！你朋友去重庆玩，回来带给你的！快快！”

　　于是最终端到桌子上的就是这么一盆四不像却香气扑鼻的东西。

　　令人食指大动的麻辣油锅里，切成块的多宝鱼，还有芹菜，豆腐，木耳和山药。

　　“喝点酒吗？”提出这个建议的是程晓辉。青年眼珠子都快粘到盆里了：“有没有冰啤酒？一口麻辣鱼一口啤酒，简直爽的要飞了！”

　　“你喝酒，没事吗？”季健有几分迟疑：“冰箱里有。”

　　程晓辉抬起头眨眨眼，过了几秒钟才从吃货的思维里转过脑筋，弄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你怕我喝了酒醉倒？还是怕我喝了酒再变成猫？”

　　季健抓抓头发，声音低低的：“都不怕。”

　　“那不就结了。”程晓辉兴冲冲的拍拍手：“喝酒。”

　　不得不说，酒精这种东西，有时候是祸害，有时候又是非常好的气氛融洽剂。

　　“脸好热。”程晓辉笑嘻嘻的捂住脸蹭了蹭，眉毛眼角跟着一块儿动，憨态可掬：“才喝了两瓶啤酒。你肯定很厉害，脸都没红。你能喝多少啊？”

　　“这个啤酒，度数才2.5，”季健失笑：“这就醉了？”

　　“没醉！”程晓辉摆摆手，跟着一块儿晃晃脑袋：“同学聚会，我最多一次喝了四瓶。没吐哦。”

　　“真厉害。”季健夸他。

　　定定的看着男人，程晓辉抓抓耳朵：“我怎么听着，就不像是好话？你故意糗我的吧？肯定是！你还小气吧啦记得那次我偷喝你半瓶酒的事儿！”

　　“我没有。”面对这种不分青红皂白扣上来的大帽子，季健觉得自己很冤：“就是字面的意思。”

　　青年撑着头，目光直直的看着男人，几分困惑：“我想起来了，我原来在酒吧见过你，我还亲过你，嘻嘻，那是跟同学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我们这边丁露露那个死丫头故意害我……”

　　稍一思索，季健脸上也露出几丝恍然：“确实有这么回事。那个青年是你？”

　　那天酒吧光线太昏暗，他只记得青年一双蒙着层水膜般晶亮好看的眼睛。

　　程晓辉大力点头：“是我！就是我！原来你都把我给忘了。唉……那天我好像说了什么，可是记不得了，反正最后你让我亲了。”

　　季健摸了摸下巴，眼中慢慢染上一丝顿悟，还有几分惊奇和不敢置信。

　　他想起来了。那天自己被搭讪，对方青涩却分外撩人的话。从头到尾，一字不差。

　　“不管了不管了。”程晓辉歪着脑袋看他，眼底是纯粹又直白的信赖，还有一丝小心翼翼掩藏的爱慕：“虽然我现在不是猫了，可是吧，我觉得咱俩也挺投缘的。要不，你看，咱俩。”青年舔了舔嘴唇，欲言又止。

　　季健情不自禁屏住呼吸，手指紧张的抓住了桌沿都没觉察到。

　　“咱俩拜把子吧。”

　　这是醉鬼程晓辉醉倒前说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