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世篇》星迹沋湲

1、今生

　　还记得遇到他的时候，梦世只是一个小偷。

　　母亲死了半年了，忍过饿，受过伤，学会了偷摸拐骗，无师自通一样。

　　梦世想着自己会是一个天生的骗子，将来肯定能称霸一方，然后把那两个拐走母亲所有家财，害死母亲的夫妇揪出来碎尸万段。

　　但是梦世还小，还要好好活着。吃得多，吃得壮，才有力气去做这些事。

　　而在骗人的圈子里，梦世嘴甜但是人小，人小受欺负是难免的，但是梦世有自己的作用，也还过得去。只有偶尔挨饿的时候，才会舍下面子，去求那些欺负自己的人，求他们扔给自己一点吃的。

　　梦世从小脾气就倔，不是嘴甜能弥补的。

　　那次，拖着受伤的腿也要四处去找吃食。一个粗心的人，很好给了梦世机会。当得手转头要跑的时候，就迎面撞上了他。

　　小梦世仰着头，多好看的一个体面人。凤眼清隽，气势内敛，但是看着还是极为摄人。

　　藏在他身后躲过了失主的视线，但是要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伸手，想要带走他身上的一样东西。

　　那时他握住了小梦世偷盗的手，清朗的声音说道：“跟我来吧。”

　　从此，开始了另外一番天地。

　　小梦世就在莫城近郊的茅屋住了下来。那里有农人，也有仆人，总是当梦世是个少爷。时间久了，自己也当自己是主人。

　　他偶尔回来，梦世总是把他布置的题完成得好好的，刀法练得也好。只求他的驻足，他的赞扬。

　　只是王奇到来的时候，他躲在门外，看着他抚着那个小男孩的头顶，那么温柔、叹息，一种嫉妒的东西，即将冲口而出。

　　“小哥哥，你也是像我一样的孤儿吗？你父亲母亲呢？”终于在小男孩醒来的早晨，四周无人，爬上了坚固的石床。

　　小男孩微微抽得头疼。“母亲？父亲？”小男孩更加抱着头想不起来。

　　像是找到了宣泄口，小梦世更加嘲讽起来：“不会连自己的妈妈都不记得了吧？小哥哥。怕不是傻子吧？真不记得了？小哥哥……你的父母到底是谁啊，你叫什么名字……告诉我我才会陪你玩哦，告诉我嘛~”

　　有多自得，有多嚣张，后背的领子被拎了起来。

　　“滚！滚出我这里！”

　　“哼，我才不要留在这里呢。”小梦世赌气道，“我才不会回来呢。”你都不喜欢我了，你不会要我了。

　　小梦世噘着嘴就往外走。他根本看不上自己，他对陌生人都比对自己好！那为什么还要收留，为什么还要养在眼前碍眼？

　　村口的台阶上，一直从天亮等到天黑，街头的包子铺味道都收了。

　　饿，他就是饿，望着白白的馒头，他就是饿。无所谓尊严，饿了就是要吃的。腿无意识走到铺子前，抓了馒头就跑。

　　摔倒了，馒头滚了，但是他爬过去，丝毫不嫌脏，捡起就往嘴里塞。

　　“啪！”手一麻，馒头掉了。还捡，还掉……

　　“不要你管我！”小梦世含着泪，不一会儿啪嗒啪嗒往下掉，“我就是饿，我就是饿！你看不起我，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可是我不会偷早就饿死了！”

　　“呜呜呜呜……”不服，他就是不服！“呜呜……”

　　他就蹲在前面，擦了擦小梦世流下的泪，但是小梦世哭得更凶了。

　　“小哥哥比你大，刚刚死了母亲，以后要叫师兄，知道吗？”

　　在他的背上，梦世依然抽噎不止，疯狂把眼泪鼻涕往他衣服上抹，好像能抹脏了一样。但是他还是很好脾气地说。

　　“嗯……嗯。”打着哭嗝，靠在他的背上。

　　这是他第一次承认，他是他的徒弟，而他是他的师父。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梦世喜欢这个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