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晴天霹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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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齐，你有话慢慢说。”不清楚什么状况，梦萦只好先安抚一下他的情绪，“到底出什么事了？”
楚天齐慢慢抬起头，他的皮肤本来就白，现在看去更是毫无血色，惨白如纸，失去光彩的双眼无助地看着梦萦，从来没见他如此慌张过，梦萦的心不禁咯噔一跳。
在楚天齐断断续续的诉说中，梦萦渐渐了解到，原来真是出大事了，还是轰动整个京城的大事！
京城名姬妙菱姑娘突然决定要出卖自己的初夜，价高者得。一石激起千层浪，几日之内消息便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最重要的话题。京城内外王公贵族、官宦子弟、有钱人家纷纷加入到竞争的行列中去，如此美人，有谁不想一亲芳泽呢？
在震惊的同时，人们也感到十分疑惑，来到京城三年的妙菱姑娘，从来都是万千宠爱在一身，而且卖艺不卖身，冰清玉洁，守身如玉，如果说当初入青楼是走投无路逼不得已，那如今这样又是为哪般？
楚天齐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简直有如遭到晴天霹雳一般，整日不是在采荷斋中暴走，就是躲在房中闷闷不乐。采荷斋中的大家夥都不知该怎么办，这二寨主心情不好，他们谁也不敢贸然上前，万一被砍一刀就惨了。
为此梦萦特地跑去花月楼找妙菱姑娘，一来是想要了解事情真相，二来也只有她才能解开天齐的心结。
“妙菱姑娘，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梦萦一进门来不及坐下便开口问道。
“梦萦妹妹？”妙菱叹了口气，垂下眼眸，“这一切都是妈妈做主，我也是身不由己…”
“这可如何是好…”看着低头不语的妙菱，梦萦心中感到一阵难过，天齐好不容易找到她，现在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据梦萦所知，这次竞标的底价最少也要一百两，天齐肯定是没有足够的银两，要不然他也不会急成那个样子。
坐了半晌，梦萦站起身一拍桌子，道：“要不…要不你和天齐逃跑吧！”为今之计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天齐武功高强一定能够顺利逃出京城的。
妙菱摇摇头看向窗外，眼中波动着动人的光芒，“我知道，他一定会来的。”她口中的“他”是谁，梦萦不得而知，只是在她脸上梦萦居然看不到一丝担忧。
看着越来越接近的日期，天齐每天都处在狂躁当中，最后他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
这日梦萦像往常一样来采荷斋看望天齐，刚一进去就看到院中的楚天齐和梁坤，以及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侯通等人。
梁坤伟岸的身躯挡在天齐身前，厉声斥责，“天齐，你站住，你不能那么做！”
“梁大哥怎么了？”
“梦萦你来得正好，天齐为了筹钱居然要当掉苍狼刀，你快帮我劝劝他！”
梦萦看着楚天齐腰间的刀，这可真是一把好刀，散发着银色光泽的刀身是用上好的铁石打造，刀柄和刀身相接处点缀着一簇洁白的绒毛，刀柄上还镶有各色宝石，周身泛着清冷的银光，仿佛大漠中孤傲尊贵的白狼，果然是一把价值连城的绝世好刀！
“诶…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看来天齐你还挺有钱的嘛！”梦萦惊叹道。
梁坤接着说道，“这把刀是你师父给你的，你怎么可以就这样把它当掉，你对得起你师父吗？”
“对啊，天齐，你以前不是最重视这把刀的吗？千万不要轻易作出令自己后悔的事情来啊！”梦萦上前说道，虽然她也想救妙菱姑娘，但也不想天齐做出傻事来。
天齐捧着刀怔怔地看了许久，眼中闪动着不舍，“你们谁都不要管我！”说完便纵身一跃跑出了采荷斋，看他离去的身影，梦萦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高记货行内，素兰将一方锦帕交到梦萦手中，“这是一百两，是我现在所有的银两。”
梦萦看着手中的银子，眼里满是感激，之前素兰不惜变卖金银首饰来替自己赎身，现在为了能帮到她又拿出自己所有的积蓄，梦萦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素兰真是个哪儿也找不到的好姐妹！
看着眼角泛着泪光的梦萦，素兰忙上前说道：“梦萦不要担心，如果不够的话，我一会儿再去当点首饰，或者…”她转头看向正在看账本的高飞扬，“我向哥哥借点…”
“我可是不会借的。”之前还在看账本的高飞扬，现在出现在了二人面前。梦萦心中一阵嘀咕，以为他是在看账本，原来还注意着这边的一举一动，真是只狡猾的狐狸！
看到梦萦的眼神，高飞扬嘴角一扬，“我是生意人，从来不会做亏本生意，我借银子出去有什么好处？万一借了不还我找谁要去啊？找你吗？”
“天齐才不会借了不还，你不借就算了！”说着梦萦转身打算离去，临走前将锦帕交还给素兰手中，“素兰，这些你收着。”
“可是你怎么办？”
“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办法的！我可不想向一个满身铜臭的人卑躬屈膝！”梦萦瞪了一眼高飞扬便头也不回的走了，素兰淡淡地看向高飞扬，他笑了笑，回去继续看账本。
但是，前脚一踏出高记货行梦萦就后悔了。
在去找素兰之前，梦萦也去找过其他人，采荷斋中的大家夥凑起来的银两还不到五十两。去找柳绪吧，柳公子妙手仁心，但凡有银子都是先拿去治病救人，哪里会有多少积蓄。还有蟑螂，那个色鬼就算有银子也肯定是自己跑去竞标了，怎么可能会借给天齐呢？她还想过去找四少爷，但是他现在靠的都是韩府每月的月钱，平日里又要买那些个名贵的画纸颜料，想来也不会有多少存款。
“哎…”梦萦坐在房中抱着脑袋，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忍一下就好了，怎么那么控制不住脾气呢！”
看着在房外打扫的青姨和小安子，梦萦突然灵光一闪，“对了，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不一会儿，一个身影溜到踏雪苑书房的窗边，梦萦伸出双手扒着窗沿，探出半个脑袋，露出两只贼亮的眼睛，往里边探头探脑。
韩梓罗一袭青衫，鬓边一缕青丝随意垂着，白玉般的手正在案上挥毫洒墨，梦萦张大嘴呆呆地看着，只差流口水了：少爷什么时候看着都那么惊为天人！
听到窗外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韩梓罗凤目一转，低声道：“出来吧。”
“嘿嘿…”梦萦讪笑着站起来，“少爷在临帖啊，真是好兴致！”
“有什么话直说。”韩梓罗似乎一眼就看出了梦萦的来意。
“我…那个…少爷能、能借点银子给我吗？不、不多，五百两就、就够了…”梦萦胆颤心惊地问道，五百两已经很多了，不过应该够天齐去竞标救妙菱姑娘。虽然她知道韩梓罗未必肯借，但是不试又怎么会知道行不行呢？
“是为了楚天齐吧？”见梦萦默认韩梓罗也就没再说什么，只是在那里自顾自地临帖，梦萦见他那个样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站在一旁静候他的答复。
半晌，就在梦萦等得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韩梓罗的声音传了过来，“为什么要那么帮他？”
“诶？”梦萦抬起头，只见韩梓罗正看着自己，“因为，我们是朋友，为朋友两肋插刀，抛头颅洒热血亦在所不惜！”说的时候那个叫义正严词啊！
“朋友、吗？”韩梓罗眼睛转向别处，半明半寐，看不出丝毫情绪。
梦萦见状以为他不肯，急忙说道：“那些银子我一定会还的，我绝不赖账！请你相信我！”
“哦？那么我要是说要你用你自己来作抵押的话，你可愿意？”
“诶？你是说…再用当丫鬟来抵债？”梦萦想着自己一个月才二两银子，是韩府上下最少的了，当时她还跑去找韩梓罗理论，可惜人家霸道就是不管。这次要借五百两，还不知道要当丫鬟当到猴年马月去了！
“你不是说你们是朋友吗？如果你真想帮他的话，那就用你自己来换。”见梦萦低头不语，韩梓罗轻嗤一声，果然，还是…
“好！”梦萦的回答非常干脆。
“成交？”
“成交！”梦萦的眼神异常坚定，既然下定决心了，那就永远不要后悔。
韩梓罗眼中闪过一丝惊异，接着便吩咐小安子拿来一个匣子，从里面拿出一张银票交给梦萦。
她低头一看，不禁失声叫了出来：“三、三千两？！”想不到少爷居然藏了那么多私房钱，不过看看他这里的布置，有那么多银子也不奇怪了。梦萦对着韩梓罗连声道谢，完了拿着银票欢欢喜喜地跑了。
小安子看着门外离去的人，眉头微皱，“少爷，她怎么也不值三千两这个价啊！”
韩梓罗并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房外，“证明给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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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去找天齐的路上，梦萦乐观地想着：“反正已经让素兰给爹送信了，爹应该很快就能找到我，到时候所有的债都能还清了！”原以为这次少爷会刁难自己，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借到了银子，“早知道一开始就去找少爷了！”
梦萦满心欢喜地找到天齐将银票交到他手上，旁边的侯通黑虎他们看到三千两银子连眼睛都瞪大了，但是当天齐知道银票是如何得来之后，却大声斥责了她。
“笨蛋，谁要你这么做的！把它拿回去！我不需要你帮！”
梦萦愣了愣，不明白为什么天齐会发这么大的脾气，“天齐，我不是说过要算上我一份的吗？你就收下吧！”
“不行，我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而让你受累！”
“没事的，难道你想要妙菱姑娘被人…”
楚天齐低头沉默，渐渐握紧了拳头，一拳砸在门框上。
梦萦上前劝解道：“所以你一定要去救出她，至于我你放心好了，我自有办法！”
在梦萦的耐心劝导下，楚天齐终是收下了银票，谢过之后便直奔花月楼。
梦萦会心一笑，便转身离开，她答应韩梓罗，将银票给楚天齐之后要回去踏雪苑听候他的差遣。
话说楚天齐拿着银票快步赶往花月楼，很快便来到了花月楼门口，此时里里外外人潮涌动，热闹非凡，看来竞标已经开始了，有钱人们纷纷报价，凑热闹的人跟着起哄。而妙菱则坐在纱帐中，美丽眼睛紧盯着人海，似乎在寻找什么人。
楚天齐握着银票的手紧了紧，跟着一脚踏进了花月楼。
踏雪苑内，梦萦正在韩梓罗身旁为他研墨，不过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干活的时候专心点。”
“是、是，少爷…”梦萦看着砚台中的墨汁，天齐现在是不是已经救下妙菱姑娘了呢？
“我想他现在应该是没什么脸回来了，竟然连自己喜欢的人也救不了，还需要一个女子来帮他。”仿佛是看穿了梦萦的心思，韩梓罗低沉的声音从一旁传来，但在这声音中，隐隐的似乎又有些别的情绪在里面。是悲伤吗？梦萦不得而知。
这时一个身影冲进了书房，乌黑的长发，洁白的肌肤，冰蓝色的眼眸，“天、天齐？”
居然是楚天齐，他不是在竞标吗？梦萦惊讶万分，“你怎么、怎么…妙菱姑娘怎么样了？”
楚天齐径自走向韩梓罗，“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韩梓罗低头一看，是那张三千两的银票。
原来，在天齐踏进花月楼的那一瞬间，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想起了梦萦，想到她不遗余力地为自己奔波，想到她劝解自己时脸上那笑容。看着手中的银票，三千两，韩梓罗怎么可能那么大方将那么一大笔银子借给他，不知道又怎么刁难她了！
于是，他就做了这个决定。
韩梓罗凤目看向楚天齐，而他亦睁着蓝眸看着他，“银票还你，我们不要欠你任何人情！”
“天齐，你在说什么啊？你…”话还没说完，梦萦便被楚天齐一把拽走，韩梓罗漆黑的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光。
“天齐，你太冲动了，这下可怎么救妙菱姑娘？”梦萦看着渐渐暗沉的天色，华灯初上，想来竞标应该已经结束了，那妙菱姑娘…
“我去找她，带她走！”楚天齐说道。
梦萦看着他坚定的眼神，由衷欣慰，“嗯，现在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说着两人便快步赶往花月楼，梦萦留在门外，“你进去带妙菱姑娘出来，我在外面接应！”楚天齐点点头便跑了进去。
竞标早已结束，但是仍然有很多人还留在这边消遣，在一些人的谈论中，梦萦得知妙菱姑娘的初夜被人以五千两的重金标得，而那个人…“是他？”
天齐飞快地来到妙菱的闺房门口，此时房门紧闭，隐隐约约从里面传来人说话的声音，他伸出手欲推门而入，却在即将碰到的那一刻停了下来。
正在犹豫之间，门却开了。房内站着的人，相貌俊朗，气宇轩昂，一身锦衣华服更显得他尊贵不凡，英气逼人的眼眸正轻蔑地看着门外的楚天齐。
“是你。”
王捷倚着门框，讽刺道：“怎么样？想带走她？”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楚天齐，接着道：“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你还有什么脸面来带走她？就算带走她又怎么样，跟着你风餐露宿么？”
看着四周那些青楼女子，哪个不是温香软玉，过着舒服的日子。让妙菱跟着自己浪迹天涯，风里来雨里去，她能习惯吗？楚天齐的手逐渐攥紧，蓝色的瞳孔急剧收缩。
“如果想要打架，那么我奉陪。不过，做人要有点自知之明，不要以为有一身武功就了不起，没有钱财权利，你不过就是一介莽夫。”说着王捷便关上了门，留下楚天齐一人默立在门口。
走出花月楼的时候就看到了迎面而来的梦萦，满眼焦急，“天齐，怎么会这样？”居然是王捷，他的武功可是和楚天齐不相上下啊！原以为他会因为素兰而不去参加，没想到他还是去了，想着梦萦心中又是一阵鄙视。
“回去吧。”
楚天齐越过梦萦独自离去，也许是太过悲伤，梦萦看他走路的时候居然有些踉跄，还险些撞倒路人，被臭骂一顿，但是他都不予理会，只顾自己一步一步缓慢前行，每走一步都仿佛灌了铅一般，步履维艰。
“天齐…”梦萦回头看看花月楼，那里依然灯火通明，宾来客往，没有人注意到，曾经有个人在这里碎了一地的心。
梦萦一路默默地跟在楚天齐身后，一直陪着他回到采荷斋，陪着他坐在池塘边，看着他一杯一杯地灌下烈酒，她也不去安慰，也许现在只有酒才能缓解一下内心的忧愁和悲伤了。
梁坤抱臂坐在楚天齐身旁，小玉则躲在一边暗自抹泪，侯通和黑虎捶着池边的树，小明由胖婶抱着不忍去看楚天齐。
远处飘来幽幽的琴声，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在这漆黑的夜色中又增添了几分悲戚，几分难以诉说的痛楚。
作者有话说第25章 晴天霹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