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莫殇》吴同之别

2、回首灯火阑珊处

　　“莫商，莫商，起来啦！”莫商睁开眼，眼睛哭过后的感觉异常明显，模糊之中看到严母在喊他，“赶紧的，再不起来就来不及吃早饭了，这样可不行啊。”莫商只觉得脑袋昏沉沉的。‘真糟糕，我又醒了，满脑子除了你还是你，严予，我该怎么办……’
　　“妈，我不想吃。对不起，你在再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吧。”莫商抽起被子闷住头。‘好想就这样随你去了啊。’
　　“说什么傻话呢，你今天是不想上学了吗，赶紧起来，再不起来可要迟到了！”
　　‘上学，我现在哪还有心思上学啊…上学…上学？！’“妈，您在说什么？上学？您，您不会打击太大了，所以……”
　　“小商啊，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呀？哎呦，你以前从不赖床的，现在还说些胡话，唉呀，快让我看看，你是不是发烧了？”
　　莫商看着眼前的母亲，只觉得哪里不对。年轻了，妈妈好像变年轻了，而且妈妈的脸是如此真切，一点也没有梦里的模糊感。还有，上学？莫商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这房间，如此熟悉又陌生。窗帘是淡淡的柠檬绿，书桌上还放着书包，还有床头的照片，是一家人去公园烧烤时拍下的。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当年的陈设，当年，莫商17岁。
　　不知不觉间，严父和严母都已经站到了床前，在讨论莫商今天请假的事。
　　“小商啊，今天爸爸给你老师打电话请假吧，你就在家好好休息，等明天……”
　　“爸！爸！严予呢？严予呢？”
　　“小予他今天做值日生，已经去了学校了。”
　　“我这就去学校！”莫商跳下了床，匆忙套了件外套就狂奔了出去。留下了满脸惊奇的严父严母，毕竟莫商一直都有些沉默寡言的，还是第一次地这么有活力。
　　莫商出了家门就疯狂地跑着，这条已经被遗忘的路越发地清晰起来，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也许这只是一个梦，但是他很清楚，即便是个梦，也一定，一定要在梦醒之前见到严予，然后告诉他，他不想和他分开了，再也不想了，没有他的日子他活不下去，他的生命里唯独不能没有他。他不知道这是不是爱情，但是现在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去拥抱他，留住他，把他好好的绑在身边。
　　“诶，这不是莫商同学吗？跑的好快啊！”
　　“竟然也能有一件事让他这么上心啊，突然好想知道他跑那么快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莫商一路穿过学校早高峰的学生群，直奔他的教室。高一三班，高一三班，高一三班……
　　“莫商？嘿，你今天怎么了，竟然会跑得气喘吁吁的，还真是破天荒头一次呢，诶，怎么了，你在找谁？”
　　莫商在教室门口，看了一圈教室里的人，却都没有看到严予。这一瞬间，莫商有点崩溃，感觉心里有什么正在崩塌。
　　“小商，怎么啦？竟然跑得满头大汗，发生什么事了吗？”
　　莫商感觉到有人在抚摸着自己的头，手指很长，手掌很温暖，这样熟悉的触感，还有这样熟悉的声音。他回过头，终于，看到了。
　　在看到严予的这一刻，莫商反而一句话也说不出，身体僵硬，动都不动，眼睛就这么呆呆地看着严予，还有眼泪不停地在眼眶里打转。
　　“铃……”上课铃响了，但莫商依旧眼泪汪汪地呆呆地看着严予，严予皱了一下眉头，拉着莫商就快步地走了起来，莫商感觉到严予的手带给自己手的温度，他就回握住严予的手，紧紧地，紧紧地握着，然后快步跟着严予。
　　严予带着莫商来到了学生会的办公室，然后关上了门。严予转过身，本想松开手，却发现自己的手被莫商紧紧地握着。严予的脸色更难看了。他看出莫商今天很反常，现在还极度缺乏安全感。
　　“小商，是谁欺负你了？”
　　莫商看着严予着急的神情，他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
　　“小商，别哭，乖。”严予用另一只手擦着莫商的眼泪，“乖，不哭了，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好吗？”
　　莫商一把抱住了严予，紧紧地抱着。严予瞬时瞪大了眼睛，他有点吃惊，莫商这样抱着他，让他感觉到自己是被莫商急切需要的，甚至恍惚间还觉得此时的这种需要和自己对莫商的需要是一样的。
　　严予定了定神，压下自己的胡思乱想，拍了拍怀里正在抽泣不止的莫商，“告诉我，是谁？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莫商听出严予的语气透着十足的寒意，心里不觉感到愈加温暖，但是又忍不住抱怨严予给自己带来的痛苦。
　　“是你，严予。”
　　“我…我？我…我吗？”严予瞬间手足无措了起来，表情更是好笑，又疑惑又委屈又害羞又尴尬。莫商感觉自己真是赚到了，原来一向冷静的严予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严予，你今天丢下我自己来学校了，以后不能这样啊，就算是做值日生，也得带着我，决不允许你先走。”莫商认真地看着严予的脸。
　　严予这次是真的愣住了，呆呆地看着莫商。莫商紧盯着严予：“严予，答应我，你永远不会比我先走！”莫商看到呆愣的严予突然转变了神态，现在的神情似是充满了火，像要把他整个人吞噬一般。
　　莫商不知怎么，心跳愈发地快了，他感觉到如果再对视下去，好像有什么正在呼之欲出，莫商脸都红了，终于，严予的眼神突然恢复了正常，揉了揉他的头发，说了一句：“傻弟弟，当然啦。”就出了门。
　　莫商松了口气，感觉刚才心都要跳出来了。他知道现在自己的脸一定很红。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这种感觉，以前交女朋友的时候也完全没有。自从看了严予的日记，知道严予对他的爱慕之后，他的心里好像就有什么特别强烈的感觉被释放了出来。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原来，他爱严予已经爱得这么深了。
　　现在是下午第三堂课，距离早上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是莫商似乎还未从早上的气氛中抽离。
　　‘弟弟，他刚才说了弟弟。’莫商一边转着笔一边想，‘之前日记里写过，当他快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的时候，就会称呼我为弟弟，以此来提醒自己，压抑自己的情绪。中午吃饭的时候他也躲着我，所以，他刚才果然……想……’想到这，莫商脸变得又红又烫。
　　“莫商，你没事吧，脸这么红，是不是发烧了？莫商？莫商？”
　　“啊？！老师，怎么了？”
　　“没事，不舒服要和老师说啊，不能撑着。还有大家也听着，在学习上，用功是肯定的，但是身体更重要，有什么一定要及时反应……”
　　莫商根本没听老师在说什么，偷偷地回头往严予方向看，结果正好撞上了严予关切的眼神，莫商立马低下了头。‘天呐，我在干嘛？我这也太不正常了吧，严予会起疑心的吧，不行不行，我一定要用平常心，平常心……’然而此时，默念着平常心的莫商脸越来越红。
　　正在为莫商的身体深深担忧着的严予，此时的他并不知道，等待他的不再是还没开窍的少年莫商，而是已经发现自己深深爱着他的三十岁莫商。
　　这次，注定，言语莫殇。

　　######严予曾经的日记
　　十月十五日，晴。
　　小商，今天过得几乎和往常一样，我们一起吃饭，一起放学。只是今天我发现因为做值日生而没能和你一起上学，竟然也开始让我如此的想念。
　　感情这种东西到底有没有尽头，我是困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