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头小姐》盈盈一脱

85、欢心

　　听到贵妃这样阴晴不定地话，秦婉也慌了，连忙上前拉着秦绛一起跪地给贵妃说好话哀求。无非是说秦绛本就是个呆头呆脑的人，第一次太紧张才会犯下这样的错误，请求开恩一类的。

　　贵妃笑道：“你们如果能看到本宫看到的，可能就不会这么想了。”贵妃支起身子坐正，朝惊魂未定的秦绛挥挥手道：“小丫头，你过来到本宫身边来看看。”

　　秦绛迟疑片刻，还是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秦绛刚走到贵妃身边，贵妃便伸手将她拉坐在自己的身边，贵妃道：“本宫一向讲究眼明心静，不管什么事，都要看得清清楚楚。你在本宫这里往下看，是不是看得清楚多了？”

　　秦绛闻言抬眼一看，果然，从贵妃的位置看着只高了一点点，但这里看院子各处都是清清楚楚的。她之前以为她们一群人坐在一起，哪怕是做些小动作也是无人会注意的，实际上每个人的神情动作都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娘娘……”秦绛突然就领悟了贵妃方才所说的话里的意思，贵妃方才一定是看清了自己摔倒的原因。

　　贵妃知她已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笑着点头道：“你方才为什么会无缘无故摔倒，本宫看得清楚，自然会为你主持公道。”说罢贵妃染着丹蔻的手指朝下面坐着的人群中指过去，正落在容诗柳的头上，幽幽说道：“把她带出来吧。”

　　贵妃身边的内侍立刻称是，上前不由分说将容诗柳拎了出来。

　　“本宫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背后使绊子的小人，竟然在本宫面前使这种无聊手段，你还是真厉害。”听到贵妃的冷笑，容诗柳吓得腿一软跪倒在地，连连叩首，哀求道：“臣女无心的，求娘娘开恩。”

　　“来丫头，这人害的是你，那就你来说要将她怎样吧。”贵妃听了求饶只是轻笑一声，转头招呼秦绛道，“只要你说，本宫就依你。”

　　秦绛去看容诗柳，见她已经吓得满脸冷汗，不由得笑了，起身对贵妃行礼谢恩。她答道：“依臣女看，不如就将她放出宫去，至于她的错处就不追究了。”

　　贵妃不大满意她的回答，撇嘴说道：“你姐姐说得确实没错，果然是个木头。人家想要害你，你倒大方的很。不知圣人有云，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秦绛道：“以直报怨，以德报德，臣女晓得这个道理。之所以说不追究她的错处，是因为事情发展到现在，有贵妃娘娘主持公道，臣女只是摔了一跤却并无其他损失。虽然她的用心险恶，但毕竟未成恶果，如果真的在臣女的要求下重罚了她，恐怕会给娘娘背上赏罚不明的说法，反倒因小失大了。”秦绛这些话，句句在理，又句句都是在为贵妃考虑，听得贵妃很是舒心。先前的嫌弃很快便烟消云散，笑着点头称赞她：“你倒是个贴心的。”

　　秦绛福身谢过夸奖，又说道：“其实臣女也是有私心的。娘娘给我机会随意惩处她，而我网开一面，那天下人便会传扬我的美德。虽然我看似吃了一亏，实际上我却得到了更多。”

　　如此直白的把这样的话说了出来，众人都很惊愕，然而贵妃却笑着称赞她道：“上士不争，不错不错。”她转头从果盘里又拿了两个橘子塞在秦绛手里笑道：“方才看你摔倒了也还举着橘子，想必是爱吃，就再多赏你两个吧。”

　　秦绛的这番话看似是傻乎乎直接暴露出自己心里的小九九，实则却是为了讨贵妃的欢心。前一句看似是滴水不漏处处都为贵妃着想，但如果将来外面人真颂扬秦绛的品德高尚，未免让贵妃觉得自己之前的做法有失颜面和水准。而且上位者往往都讨厌那种自命清高之徒，反而是有些欲望和所求的人让他们觉得好掌控。秦绛直接这样说了，一是免除后患，二也是想讨贵妃的欢心。

　　秦绛看到贵妃的眼里却是有笑意，暗暗放下心来，想着贵妃应该是真的高兴，便大大方方谢了贵妃的赏赐，小心地归座了。

　　容诗柳自然是被贵妃“请”出了皇宫，大家看着她哭着出去之后，很快便好像没有发生这件事一样，又开始围着贵妃其乐融融地说起话来。

　　大家又说笑一阵，贵妃约莫是有些乏困了，让姑娘们各自在宫中玩乐，她自己则在宫女的服侍下到室内去了。

　　内侍们早就做好了准备，搬出了棋盘、六博、捶丸、琴等娱乐工具供姑娘们玩耍，又准备了许多精美的点心，承欢殿内一时间充满了叽叽喳喳的欢声笑语，看上去好不热闹。

　　只是这热闹欢庆的场景之下，自然不可能是真的放松娱乐。这些小姐们都是带着使命来到宫里的，这些娱乐的门道现在都变成她们争宠的本事，自然都想好好展示一番。即便贵妃现在根本就不在面前，可能根本看不到她们的展示，但是她们还是十分卖力。

　　秦绛此刻又想到祖母说的话，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她面对表现欲极强的竞争对手，反而很安心地退到一边品尝起宫廷糕点的滋味来。

　　手里刚拿起一个蛋黄酥还没来得及吃一半，秦绛就被秦婉给抓到了棋盘边上。秦婉恨铁不成钢地在她耳边小声说道：“难得贵妃娘娘对你有一点点体恤，你还不抓紧机会，好好表现一下？”

　　秦绛有点儿无奈，小声反问道：“我水平不好嘛，姐姐你怎么不表现一下？”

　　秦婉气息滞了一下，恶狠狠道：“我看你太蠢，来点拨你一下。”其实她倒是想好好表现一下，不过她向来擅长的琴被别的小姐给抢了，她总不能直接把人家给挤走吧，自己使不上力便想到了秦绛，这才火急火燎带着秦绛到了棋盘旁边。

　　现在已经有两个小姐在那里坐着下棋了，旁边又有两个小姐在看。这两个姑娘看也就罢了，还对着棋局一直指指点点，不断地品评下棋人的技术。不过她们好像是商量好了一样，就对着执白子的姑娘一直说，虽然说得比较委婉，但话里的意思还是毫不客气地说人家下棋水平不行。

　　幸亏有她们两个的助攻，那执白子的姑娘是越下越不自信，举棋不定，满脸为难。

　　秦婉见这场景，忙出声道：“哎呀妹妹，你看现在下到这里该怎么下呢？”

　　秦绛啃着蛋黄酥，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姐姐，观棋不语，咱们看就行了，别说话。”惹得对面的两个姑娘直拿白眼翻她。

　　很快，那执白子的姑娘就下不下去了，她把子一丢负气起身走了。

　　刚才对她品评颇多的两位姑娘自然不放过这个机会，立刻追着她的身影笑道：“明明玩乐而已你怎么生气了？你看看自己的对手是谁，与她下成这样你也挺厉害的了，何必置气呢。”她们的话听着好像好意，实则却是在贬低人家性格差，输不起，让秦绛看得直摇头。

　　秦婉不管那么多，她连忙将秦绛按在棋盘边坐下，笑着说道：“好妹妹，你平日在家不是最爱下棋么，这次可有机会和其他姐妹切磋一下了。”就是硬要把秦绛往前推。

　　之前棋盘旁观战的两个姑娘看刚去了一个对手，又来一个，便不由得冷哼道：“爱下棋是一回事，但是一会儿下输了可别像她一样发小姐脾气。”

　　“下棋有输有赢，自然是常识，下棋的人都懂。”秦绛看不惯这两个人如此做派，便一边观察面前的棋局一边淡淡地回怼了她们。

　　那两人冷笑道：“你只怕不知你是与谁在下棋的，对面这位乃是卢尚书家的千金，卢尚书是当朝国手，如此家学只怕你是赢不了的。”

　　秦绛道：“国手是卢尚书，又不是他的千金，我有什么好怕的。再说了，我们在娘娘宫里下棋，也不过作乐，何必如此在意输赢呢？”

　　她对面那女孩子闻言也淡淡地笑了，温声称赞道：“正是呢，我们入宫也不过都是要陪娘娘开心而已，输赢什么的小柔看得很淡。”她转头对一直声援她的两个小姐也温柔说道：“两位姐姐总是维护小柔，小柔也感激不尽。既然是玩，大家开心一点儿就好了，即便是输了小柔也不会哭鼻子呢！”

　　如此一番温柔做派，看得秦婉直想吐，她自己也会这种装温柔、假大度的手段，现在看到同类却更觉得恶臭无比。

　　“这位妹妹，我们这一局是猜先还是要小柔让你两子呢？”

　　秦绛指了指棋盘上的残局笑道：“也不必重新开始了，这盘还是大有可为，便就这盘继续下吧！”

　　这话立刻让对面三人脸色很难看，她们都道现在这盘棋已经是大势不可挽回了，没想打秦绛竟然有这等言论，倘或真让秦绛在这残局上下赢了，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仔细看了看残局的局势，料定自己定不会输，一咬牙答应了下来。

　　贵妃娘娘在室内悠闲地换着衣裳，一边听内侍报告外面的情况，她听到这一段，不由得起了兴趣，笑道：“哦？又是那个小丫头，她倒是有趣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