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头小姐》盈盈一脱

83、入宫

　　皇家做事，极其谨慎。自然不能让一些未经调/教的小女孩直接入宫。

　　经过第一轮大致筛查后，宫里很快便派了人来到各个有入选资格的府上，教习这些即将入宫的女孩们一些宫中礼仪。

　　秦家来了一位姓王的女史，这位王女史青春秀丽，身上那一股与常人不同的宫廷气质更是吸引人。

　　既然只来了一位女史，那自然是让秦婉秦绛两人一同上课了。王女史来之前，秦婉还对秦绛很是冷冰冰的，但王女史来了之后秦婉就忽然有了长姐风范，与秦绛亲亲热热在王女史面前做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看来她是十分领会到老太太的意思了。

　　王女史对两位姑娘自然是谦和有礼，但是却还是自带着一个宫里人才会有的傲气，秦家两姐妹身上有什么不妥之处，她都直言不讳，丝毫不在意会不会因此得罪两位小姐。

　　“婉姑娘健谈，学识丰富，大方得体，这固然是不错的。但是未免时常有炫耀与迎合之心暗藏在话语之间，这两者在宫中都是大忌，会被认为是窥探主上心思或是有意卖弄才学，还望婉姑娘注意。”

　　秦婉前半句被夸本来还很得意，后半句被说得那么严重，脸色立刻就尴尬起来。但对方是宫里来的人，她也不敢使小姐脾气，只悻悻然点头称是，假惺惺说了句“受教了”。

　　王女史自然也看出她多少有些不开心，但也并不在意，转头又批评起秦绛来。

　　“绛姑娘安静恬淡，行为谨慎，这自然是好的。不过却又显得太过寡淡，在宫里最重要的是要有个精气神，见了主上脸上时常是有笑意才行，不然木头似的让人扫兴。”

　　秦婉听到秦绛也被说得挺惨，心里总算是平衡了一些。秦绛自己听她批评虽觉得刺耳，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位王女史看人确实够犀利的，自己这木头小姐的本质只聊了一会儿就让她给看出来了。

　　虽然将二人批评了一番，但王女史还是挺尽心尽力的，一上午将宫中规矩细细地给秦婉秦绛两个讲得十分清楚细致，特别是一些宫中禁忌又是反复再三地强调了一遍，以防她们将来入宫真的不注意惹上什么祸端。

　　“按理说六宫之中有三妃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但当今圣上与贵妃娘娘青梅竹马、伉俪情深，所以后宫之中只有皇后娘娘与贵妃娘娘二人。”王女史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道：“两位姑娘自然也知道这一次入宫侍选是为了陪伴贵妃娘娘解闷的，所以我也就直言了，两位在贵妃娘娘面前切莫小心不要提到与皇后娘娘有关的一切。”

　　这道理浅显易懂，秦婉秦绛自然也都清楚，均点头称是。

　　王女史看了秦绛一眼，又特地关照一句：“听闻绛姑娘的胞妹乃是魏大将军发妻，贵妃娘娘与魏大将军关系不睦，所以也还请绛姑娘小心，在贵妃娘娘宫中莫要谈到令妹的事情。”

　　秦绛点头，却又忍不住问道：“听说皇上、贵妃娘娘、晋王与魏将军四人从小一同读书的，怎么会反而关系不睦呢？”

　　“姑娘这就问得深了。”王女史淡淡地警示她一句，却还是解释道：“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都是会变的，今日是朋友，未免明日不是敌人。”

　　及至中午，老太太亲自招待王女史，怎料王女史却十分推拒，说是宫中还要应卯，便离开了。

　　老太太大概也猜想到了这个结局，也不强留，一桌好菜便都留给秦婉秦绛两个人吃了。

　　看孙女们吃得香甜，老太太十分高兴，笑着问她们学得如何，可有长进。秦婉自是对答如流，表现十分突出，想必之下秦绛就未免太不积极了。

　　“绛儿，你怎么不说话啊？”老太太看到秦绛沉默，便点名让她说。

　　秦绛道：“我没有姐姐说得好，自然就不说了。”

　　秦婉笑道：“今日王女史还说你不喜说笑，木头一样的，你也改一改。”话语亲切，但又相当于在老太太面前打了个小报告。

　　老太太怎么听不出她话里讥讽，回手在秦婉头上轻轻敲了一下道：“王女史还说你爱显摆，你也改一改。”

　　秦婉捂着头一脸委屈，老太太也不想太过严厉，笑着又劝她们姐妹二人道：“我早说了，你们姐妹二人在外面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定要相互扶持才是。”

　　秦绛点头称是，却又担心地说道：“所以孙女才十分担心……皇宫之中似乎十分可怕，我是在怕我有一个行差踏错，反而影响到姐姐就不好了。”把秦婉脸色说得都不好了，已经觉得秦绛影响到她了。

　　老太太却并不在意，笑道：“皇宫虽然森严，但也都是人待的地方，既然别人能在里面活得好好的，你们就也没问题。”

　　看两个姑娘都不大自信，老太太又道：“贵妃娘娘我当年也是见过的，她小的时候是个直爽善良的姑娘，即便现在成了贵妃，想必本性不会有太大的改变。就算你们真有什么错处，想必她也不会真把你们怎么样。再说你们两个也不是一般的宫女丫鬟，到底是公府小姐，即便贵妃不喜欢你们，也还要估计朝臣们的颜面，你们有什么可怕的。”

　　如此便给秦绛吃下了一颗定心丸，渐渐觉得入宫是一件寻常事情了。

　　到了下午睡过午觉之后，王女史又准时来了。下午的课程就更为细节，将在宫廷中如何行走坐卧，吃饭喝茶等一切都细细演练一遍。秦婉秦绛她们二人到底是贵族千金，学起来很快就有模有样了。

　　“两位姑娘实在聪慧，一点就通，想必很快就可以入宫陪伴贵妃娘娘了。”认真学习了两天后，王女史笑容可掬地给了这么一句评价，算是她们的结课评语。

　　果然如她所说，很快便真有御旨下来，令她二人三日后入宫。

　　之后对宫里的人的迎来送往，一切打点皆由老太太亲自操办，自然是处置得十分妥帖。秦绛感觉自己就好像腾云驾雾一样，自己什么事情还不知道，就被一帮人架着要进宫去了。

　　临走的时候，柳氏才从照顾新生儿的忙碌中抽出空来，嘱咐秦绛道：“入宫之事可大可小，你到贵妃娘娘处需得小心侍奉，千万别得罪了贵妃及其他人。”

　　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秦绯却在一旁插嘴：“姐姐，此番入宫说不定是你飞黄腾达的好机会，你可好好把握，别让别人抢去了机会。”

　　秦绛带着矛盾的心情，钻进了宫里来接人的马车上，与秦婉并肩而坐。

　　马车缓缓驶出，秦婉突然在她身旁幽幽说道：“这一次我可是要出人头地，你别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阻碍我的前程。”

　　秦绛不想理她，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又觉得还是如鲠在喉，不吐不快，便也开口道：“其实我也想跟姐姐说这句话的，我是在担心姐姐你为了出人头地又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来，到时候连带我跟你一起丢脸。”

　　“你！”秦婉立刻就想骂人，但现在可是在皇家马车上，万一真有争吵的声音被宫人听到了那可就不好了，便咬牙切齿地小声说道：“好你个秦绛，那入宫之后你我二人便各走各的。”

　　马车停在西华门内，这是距离贵妃所在的承欢殿比较近的一个侧门，由此便要步行进去，因此在此处便立了许多公侯小姐等待内侍引领入宫。

　　下了马车，秦绛便看到这些小姐们大都是三五成群的站着，叽叽喳喳地聊着天。

　　秦婉是自小在京中长大的，自然结交了不少手帕交，今日到场的许多小姐都是秦婉曾见过面的，是以她一下马车立刻便有一些人朝她招呼。秦婉得意地略一看秦绛一眼，也热络地向那些人回礼，最后转了一圈与一些平日里关系好的聚在一起聊天。

　　秦绛就有些尴尬了，她下了马车立刻孤零零的一个人，虽说已在洛阳住了这些日子，却并没有外出会友的机会，现在完全两眼一抹黑谁都不认得。论理，秦婉是应该替她引荐一番的，但是秦婉哪里会管她，只晾着她一旁站着，特别得意。

　　有几个面善的小姐礼貌地跟秦绛点头致意，秦绛也还礼，但终究还是无人一同说话，只能呆呆地独自站在一片树荫之下期盼入宫的时间快些到来。

　　“哎呦，这不是秦二小姐吗？怎么自己在这里傻站着呀？”

　　要说没有熟人，倒也还真不是，秦绛正无聊的时候便有‘熟人’激动地跑来和她打招呼了。秦绛听到这轻浮做作的声音就烦，往那边一看果然是容诗柳带着一众小姐往她这边走过来，容诗柳看她秦绛一个人便立刻出言讽刺，好报当日之仇。

　　秦绛好似看空气一样看了她一眼，笑道：“原来是容家小姐，没想到又见面了。不过这里是皇宫禁地，不是河间寺，你说话要是再像那天一样不小心只怕就没那么好收场了。”

　　丝毫没留情面也丝毫没有回避，容诗柳身边的女孩子们都有些惊讶，好奇地在两人之间张望。

　　空气瞬间就紧张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