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头小姐》盈盈一脱

82、痛打

　　那一根荆棘是魏项年回来的途中路过一片荆棘丛特地采摘的。他看着那荆棘长势甚好，上面毒刺根根分明，便立刻跳下马来命人采摘。千挑万选终于选中这么一根，拿在手里也很趁手，魏项年对空气挥舞一下，很是满意。

　　那飕飕的破空声吓得在场所有人都不寒而栗，生怕将军立刻就要打人。没想到他并没有动作，只是命人收好这根荆棘。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他竟然带着这根荆棘进了顾城深的帐子。

　　顾城深正在帐中读书，冷不防抬头看到阴沉着脸如同杀神一般的魏项年，也是吓了一跳。他忙站起来问道：“魏将军前来所谓何事？”

　　魏项年冷笑道：“我不是让你老实点吗？你倒是挺大胆的。”

　　顾城深便明白了他所谓何事，但还是装傻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用说的你是不会明白了。”魏项年冷哼一声上前，“需得让你用身体长长记性，你就知道厉害了。”

　　顾城深看他的架势并非玩笑，退后两步绕开他就想跑。然而他一个读书人，哪里是魏项年这种习武之人的对手，一个转身就被擒住了衣领。

　　顾城深忙道：“你若对我有何不满，尽可以上奏参我，交由朝廷解决，我无怨无悔。现在这样算是什么？”

　　魏项年不理，粗暴地拖着他。顾城深见这等情况也不管了，挥拳朝魏项年脸上去，期望这人能恢复理智放开自己。魏项年果然松了手，紧接着就是几拳打回来，把顾城深打得头晕眼花，嘴角也流下血来。

　　魏项年此人心狠手黑，哪里会就此罢休。他拽过晕头转向毫无抵抗能力的顾城深，拿了一根麻绳将他捆在桌案之上。

　　顾城深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便觉背上炸裂一般的疼痛，又兼有针扎一样的感觉，当即痛呼出声。魏项年冷哼一声，手中荆棘毫不留情接二连三抽打在顾城深的背脊之上。

　　外面兵士也有反应过来事情不对的，连忙进帐来阻拦，好歹顾城深也是朝廷官员，怎能如仆役般被这样责打？兵士刚冒头进来劝了一句，魏项年抽出腰间佩剑“嘡啷”一声就掷过去，冷声说道：“谁敢来劝，我便用这剑当场斩了谁。”

　　魏项年在军中积威甚重，众人虽不知到底发生何事，却也不敢阻拦了。

　　无人打扰，魏项年手中荆棘更是凶狠，斑斑血迹飞溅出来，染污书页。顾城深身体孱弱，哪受得了这等酷刑，没一会儿便连呼庝声都渐渐消了。

　　魏项年泄够了气，一把抓起顾城深的头发，扯起他的头在他耳边恨声说道：“我不是说了，让你安生点儿，你的胆子倒是挺大，把我的话全当做耳旁风。”

　　顾城深额头冷汗连连，连答他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听他这样说，便知道自己给秦书弈传讯的事情被魏项年知晓了，但他此刻也没有力气分辩，更没有力气去想魏项年是如何得知此事的了。

　　“你坏我的大事，你会后悔的。”魏项年将荆棘丢在顾城深面前，可能是已经报复够了，只丢下这么一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顾城深昏昏沉沉睁开眼，隐约看到面前那一根荆棘，上面通红皆是自己的血肉，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外面的人连忙进来，给他松绑，又替他清洗伤口、上药。只不过后面这些，顾城深都已记不清楚。等他再次清醒过来，便是两日后，俯卧在自己家中了。

　　背上还是火烧一样的疼，好像几千根针在不停的扎着他。他惊醒过来，猛地起身，“哎呦”一声，再次摔倒在床上。

　　“你醒了？这么着急起来，那不如一会儿再到院子里跑两圈。”

　　说话这么刻薄，没有别人，自然是自己那冷面冷心的弟弟了。顾城深自嘲一笑，趴在枕头上叹息道：“看来是不能了，只盼你能温柔点儿待我。”

　　顾恨心道：“那看来也是不能的。”

　　他这人是不可能温柔的，他端着药粉，掀开顾城深的衣物，冷酷地往那些狰狞的伤口上撒。

　　顾城深咬着枕头呜呜地喊疼，好像再挨了一次打一样，这一次疼得他眼泪都要出来了。

　　顾恨心道：“我早就说让你好好在家经营医馆，你非要趟这个浑水。”

　　顾城深不接这话，艰难地反手去打这可恶的弟弟，“说了让你温柔点，我要疼死了。”

　　顾恨心道：“你能长点儿记性就好。”

　　他虽然这样说着，果然还是动作轻了一点，利落地收拾好，转身出去了。

　　顾恨心就是这样的人，虽然他最爱的就是自己的哥哥，但是他从不会给他半点儿好脸色。那日看到顾城深血人一般毫无知觉地被送回来，顾恨心杀人的心都有了。等看到哥哥身上的伤口，他又想打得实在太轻，如果打的够重，便也足够让他长记性了。

　　顾恨心厌恶着世间一切。

　　他最理想的生活是他们兄弟俩一起隐居深山，但是顾城深明显没这个志向。他就退而求其次，希望顾城深就安安稳稳在医馆里当医生就好了，结果顾城深考了个功名。之后他就希望顾城深只任个闲职算了，没想到顾城深上赶着卷到这漩涡里。

　　这一连串的不如他意，可真是把他气坏了。但是他又不敢骂秦书弈，只能这么刻薄顾城深了。他想，如果秦家那两个小姑娘来看顾城深的话，那他一定要好好骂一下她们出出气。不敢骂老子骂一骂姑娘也还是使得的。

　　没想到，这次秦绛秦绯两个人谁都没有来探望重伤中的顾城深。

　　她们现在都有好多事情要忙，根本没人告诉她们顾城深中被打的消息。

　　柳氏生了一个大胖小子，算是得偿所愿。秦家、柳家两家人都高兴的不得了，毕竟这可是秦书弈现在硕果仅存的唯一一个嫡出。

　　两家的宴会办个不停，就是为了庆祝这个小家伙的降生。

　　秦书弈夫妇给这个孩子取名秦雨，因他出生那日大雨磅礴。其中还有一个深意，便是纪念他们夭折的大儿子秦云，寓意祥云化雨。

　　秦绯自知这弟弟来得如何不易，竟从魏家直接搬回来贴身照看这个小弟。经过这一番事情，她也成熟稳重许多，竟真有了一些做姐姐的样子了。每日把秦雨抱在怀中，宝贝一样的哄着。

　　魏项年那边许是为了哄着她，又或者现在顾不上儿女情长，对她住回娘家的事全不在意，由着她去了。魏家没人说话，自然旁人也没有异议。

　　秦绛比秦绯更忙一些，她如今又摊上入宫侍选的任务。

　　可能今年年景不错，柳氏这边刚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宫里也传出喜讯。贵妃娘娘也有喜了。

　　皇家的喜事本就非比寻常，更何况皇帝体弱多病，这么多年后宫中一直没有人为皇帝诞下子嗣，贵妃娘娘这一胎便更显得弥足珍贵。

　　皇帝大赦天下，又给京中权贵之家皆赐红石榴花共享喜事。他对外这样高调也就算了，对贵妃也更加小心呵护起来，为了贵妃免出意外下旨让她好好在宫中安胎。但是贵妃自己是个天生爱玩的性格，之前仗着皇帝宠爱时常出宫游玩，现在哪里都不准她去难免郁闷。皇帝怕她心情不好，便命京中命妇贵女皆入宫陪伴贵妃解闷。

　　不过入宫陪伴贵妃，自然不是谁都去得，还需挑选样貌好，才学好的女孩子才行。于是京中勋贵人家都得了这么一道圣旨，挑选合适的女孩子入宫侍选。

　　秦家自然也收到了圣旨，如今他们家中只有秦婉秦绛两个女孩，两人都生得如花似玉，又都读过书的，便都推选出去。

　　老太太格外重视此事，在她看来，这是提升她们姐俩身价的好机会。她将两人叫到跟前，语重心长地教导道：“咱们家的女孩，比京城中其他家的孩子都要强上几分，祖母心里是这么看的。所以入宫侍选，比不会被她们比下去。能不能侍候贵妃其实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要让人看到咱们家姑娘们的品貌风采。”

　　她老人家的意思是想让她们两可以把握住这次机会，在京城扬名，将来好挑选夫婿。秦绛看着她老人家精明的眼睛，默默地叹口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们俩没有嫁人的事情已经成了老太太的心病了。

　　老太太抓过秦婉和秦绛的手，交叠在一起，语重心长的说道：“你们两个记着，平日在家里姐妹间偶有拌嘴吵闹都无妨，但出了秦家的门那你们姐妹俩就是一体。你们都是姓秦，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且不可在外面再闹别扭了。”

　　“祖母放心，孙女知道。”

　　她们俩都乖巧地答应，等到祖母看不到的时候互相给了对方一个并不友善的眼神。

　　秦绛知道，她这辈子跟秦婉应该是不大可能亲亲热热、姐妹相称了。毕竟自己的妹妹搅黄了她和魏项年梦寐以求多年的婚事，更何况现在魏项年把秦绯宠到近乎离谱的地步，秦婉的恨只怕是这辈子都难消除了。再加上秦绛和这个姐姐接触也这么久，也算了解了她的脾性，对这位虚伪的姐姐也是在喜欢不起来。索性就当对头处着也算正常。

　　老太太这一次嘱托，所说意思再明白不过了，秦绛希望秦婉也能清楚其中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