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定待修》司九如

2、我就尝一口

　　泽寰微微偏了偏头看着站在自己院子里的那个青年，一边将背在背上的长璃取了下来，轻轻地拍了拍长璃的锅底，开口唤道。

　　“你进里屋去，让胤霜帮你好好将自己洗涮干净，今天有预定好的客人，要用得上你的。”

　　被拿在泽寰手中的长璃锅身微微抖了抖，化作一抹流光落在地上，扬起头怯怯的看着泽寰问道。

　　“我自己刷行吗……”

　　“你见过能拿着锅刷把自己刷干净的炒锅吗？”泽寰也没有拒绝，只是瞥了长璃一眼，淡淡的开口说道。

　　这话好像没毛病。

　　长璃扁了扁嘴，只得点了点头小声答道：“知道了，上仙。”

　　说罢，长璃便老老实实的踩着小碎步不情不愿的往屋里挪去。

　　把长璃打发回了屋子，泽寰这才看向站在院子另一侧的流靖，见对方一脸憋笑却又不敢笑的表情，微微蹙起了眉。

　　“流靖，你是在取笑我么？”

　　“没有没有，我哪儿敢取笑你？”

　　那长身玉立的青年连忙摇了摇头，朗声笑道。“我只是觉得你们俩还挺有意思的，你这锅自打成精之后，好像就没停过想往外溜？”

　　“是。”泽寰点了点头，眉宇间掠过了一丝苦恼。“我也不明白她为什么一天到晚总想往外跑。”

　　“不如你在她身上施一个禁制，我记得当初你为了铸造这口锅，收集材料花费了不少心力，这么珍贵的一口锅要是就这么跑丢了，你怕不是要心疼上几百年。”流靖调笑道。

　　“那倒不至于。”泽寰微微抬眼，状似无意的瞥了磨磨蹭蹭放慢步子不愿意进屋的长璃一眼。

　　“她才刚能化形没几月，一日里能化作人形也没几个时辰。我便是放她肆无忌惮的跑上几日，她也跑不出多远。更何况，你这后山到处都是能吃的东西，她更不舍得跑了。”

　　“有道理……等等。”流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却猛然反应过味儿来，紧紧的盯着泽寰，一脸紧张的问道。“她这次又吃什么了？！”

　　一说到这儿，流靖就是一脸肉疼。这几个月，泽寰的那只锅子出逃了十几次，每一次都会糟蹋那么一处或者几处栽种珍稀食材的园子。

　　身为泽寰的锅子，她若是说想吃什么，难道自己还会心疼不成？仔细采摘了来让泽寰做成佳肴不是更好？

　　偏生那锅子喜欢闷声作大死，每次都偷偷摸摸的溜出去，然后把一整园吃得一塌糊涂。

　　每次看到被长璃糟蹋过的园子，流靖都怀疑长璃可能不是炒锅成精，而是土拨鼠成精。

　　“呶。”

　　泽寰轻轻撇了撇嘴，右手的袍袖微动，一大团被采摘下来、珠圆玉润的玉浆葡萄就被整齐的码放在了石桌上。

　　“我的玉浆葡萄！！！！”

　　小院里面传出了一声惨无人道的呼号，流靖眼睁睁的看着那堆玉浆葡萄，颤抖着手指着问道：“你不要告诉我那么一园的玉浆葡萄就剩这点儿了！”

　　“我去的晚了些，确实就只剩这点儿了。”泽寰点了点头，神色平静的答道。看了看满脸悲痛欲绝的流靖，再看看堆在桌上的葡萄，这才后反劲儿，有些困惑问道：“你心疼了？”

　　“不心疼，不心疼……”流靖一脸悲痛得眼泪都要流下来的表情，却还是强自欢笑着摆手说道。

　　当然，心里补的那句“才怪”，泽寰是听不到的。

　　心疼的又盯着石桌上的葡萄看了半晌，流靖这才移开了视线，有些为难的开口说道。

　　“其实要是没有什么用的话，你便是都给她吃了我也不在意，但是眼见着别仙宴日子近了，我先前已是答应了羽箬仙姬这次别仙宴上的用酒是百果酒。现在百果酒的基底已然成了，就等着这百年一熟的玉浆葡萄，可是……”

　　流靖看着石桌上仅剩的那点儿玉浆葡萄，满脸的欲言又止。

　　“我倒是忘了这事，确实是我思虑不周了。”

　　泽寰轻轻的抿着薄唇，想了一会儿之后才开口说道：

　　“离别仙宴还有三月余，明日我便致书灵培，请他来一趟，有灵培的千蕴珠润养，几日之内再催熟一茬儿玉浆葡萄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事成之后我按他的要求给他做顿饭就是了。催熟的玉浆葡萄成色虽然可能稍微差一些，不过除了我之外，皓天阙应该也没人尝得出这细微的分别。”

　　“灵培仙君么？”流靖眼睛一亮。“若是能有他相助，倒也就不成问题了。”

　　“他生平最好吃我做的糕点，以此相换，不怕他不会来。”说到这儿，泽寰抬眼瞥了一眼流靖。“你一早来此，难道只是为了和我闲聊？”

　　“当然不是了，我是来送东西的。”

　　流靖伸出手来，轻轻的晃了晃之前一直背在身后提着的两个被上好的黄泥封着口小小的青瓷罐。“这不是给你送酒来了吗？”

　　“这么快？我以为还要等些时日。成色若是不好，我可不要的。”

　　泽寰上前几步，接过了流靖手中提着的两个青瓷罐儿，放在院中的石桌上，取了其中的一只，只将手在泥封之上轻轻地拍了拍，那完好无损的泥封就悄无声息的化作了一滩齑粉。

　　“我酿酒的手艺，你还信不过么？”

　　见泽寰一丝不苟的清理着坛口的泥封，流靖哭笑不得的问道。

　　“难说。”泽寰头也没抬，淡淡的开口说道。“上次是谁给我送了两坛青椒酒来？再上次又是谁偷偷的往酿好的翠峰酒里又多丢了两头洋葱？”

　　“呃……”

　　流靖讪讪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尴尬的笑道：“我那不是创新吗，创新你懂吗。应天楼卖了这么多年的酒，他们没喝腻歪，我都酿腻歪了，总得来点儿新鲜花样啊。”

　　“那你自己怎么不喝。”

　　“我……”流靖语塞了半天，干脆转移开了话题，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院中的石桌旁，一屁股坐了下来，纤细修长的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光润的桌面，开口说道。

　　“这次我给你带来的蜜酒可是绝无仅有的孤品，我酿了那么多坛，只有这两坛达到了色如琥珀，稠如流脂的要求！”

　　一说到酒，流靖的神色就兴奋了起来。

　　“起坛的时候我自己都没舍得喝，就只用指尖沾了一点尝了尝。那味道真是绝了……”回忆起那蜜酒的味道，流靖整个人都陶醉的眯起了眼睛，怎么看怎么都不像个正经仙君。

　　“这是自卖自夸么？”泽寰头也没抬，专心致志的清理干净了坛口的泥封之后，这才缓缓的揭开了青瓷坛盖，一股浓郁甜蜜的酒香瞬间就从坛口流淌了出来。

　　说是流淌，是因为那酒香并不像是普通的酒一样热烈而刺鼻，而是一种十分静谧馥郁的香气。而且大概由于是蜜酒，酒体较其他的酒相比要粘稠些，可也正是因为如此，使得经过这蜜酒折射的光泽更加柔润动人。

　　泽寰取了一只拇指大小的透明琉璃杯，动作十分轻柔的倒了一杯蜜酒出来，微微晃动了几下，只见琥珀色的酒液在晨曦的折射下竟然蒙上了一片隐隐的金红光晕，颜色分外迷人。

　　随着细微的晃动，从杯口弥漫而出的酒香也更加柔和绵长了。

　　将那一小杯蜜酒凑在鼻端下轻嗅了两下，泽寰露出了十分赞叹的神色。

　　“果然不错。”

　　“能让你夸上一句，可真是难得了。”流靖轻笑着揶揄了一声，脸上是满满的自傲。

　　将那琉璃杯凑近唇边，泽寰正想试试它的味道的时候，却感受到了一股灼热的视线从里屋大门那里看了过来。

　　那视线实在是太过灼热，不光是泽寰，连流靖也发现了。

　　顺着那视线看过去，流靖哭笑不得的发现视线的主人正是刚刚已经被泽寰打发进里屋的长璃。

　　泽寰上仙手里拿着的那杯蜜酒，看起来真的好诱人啊，闻着也是又甜又香，肯定好喝极了……

　　十分不想被胤霜拉去洗洗涮涮的长璃进了屋之后并没有直接去后厨，而是躲在门框后面小心翼翼的偷听着院内泽寰与流靖的谈话。

　　早在刚进院子里的时候，长璃就已经闻到了从流靖手中那两个青瓷坛子里逸散出来的微弱的甜香味道。心知那里装着的一定是好（吃的）东西，长璃就更不愿意被就这么打发开了。

　　听他二人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总算等到正题了，长璃这才小心翼翼的探出了脑袋，紧紧的盯着泽寰手上的动作。

　　嗅着那股醉人的甜蜜香气，又看到泽寰倒了一杯正欲饮下，长璃再也忍不住了，干脆探出了身子，抿着嘴唇委屈巴巴的盯着泽寰手中的杯子，满眼都是渴望。

　　“你想喝？”

　　看着站在门口扒着门框，口水都要掉下来了的长璃，泽寰伸出了那只拿着杯子的手，往前送了送问道。

　　听到泽寰开口，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泽寰手中杯子上的长璃终于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了。

　　眨巴眨巴大眼睛，长璃有些讪讪的笑着开口问道。

　　“上仙，那个蜜酒，我能尝尝吗？一口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