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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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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前两日白刈照常未曾前来“关怀”,然在第三日黄昏的时候,他恐是得了什么消息,瞧着势头不对,便带着亲信径直往莘窈这营帐来。
毕竟倘若此时在这里的真是萧霁止,挟持他在手,无论怎么着都是一份好筹码。
白刈挑开帐门,却看见里面坐着的是莘窈,他乍然一慌,跟着眼中杀机立现,几步上前抽出刀来,莘窈眸光不闪,躲也不躲,任由他把刀搁在她的脖子上。
他这般模样,莘窈心底晓得事儿大抵成了。
“说!你是谁?三皇子呢?”他目光如炬,死死盯着莘窈。
“白将军。”莘窈微一睇他。
他听到她的声音,稍稍一惊,“是个女人?”
莘窈一眯眼,猛地朝他脸上扔上一把泥沙,飞快抽出藏在案下的剑,顷刻劈开他架在她脖子上的那把刀。
得亏了她少时同莘凛练过!
这时,隐在暗处保护她的几名死士也立即现身。
白刈大骇,大喝一声,“来人!”随即便有他的亲信从帐外涌入,将莘窈几人团团围住。
他道:“不管你是谁,今日我都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莘窈哈哈大笑,从怀里掏出一封还未烧完的信笺残骸,这是之前安插在白刈身边的探子这两日悄悄给她的。
冷眼撇过去,她晃了晃手中的书信残骸,笑道:“白刈,你堂堂一介大将军,这通敌卖国之事竟做得如此顺溜,你还有脸皮吗?!”
白刈慌忙道:“你这疯女人,满口胡言,如此诬陷朝廷命官,罪加一等!”
莘窈啧了一声,“白将军,既是没做过你慌什么啊?我骂的不过是那些个不知廉耻、不知忠义的狗东西罢了。”
白刈终是被她激怒,恨恨指着她道:“来啊,送她上路!”
语毕便有人拿刀向莘窈砍来,她身前死士剑锋一挡,看准时间,她手中的剑再一挥,刀光剑影中,带头之人被她削去一只手臂,倒在地上直打滚,她上前死死踩在那人身上,剑刃滴血,其余人皆不敢再妄动。
她不咸不淡地笑着,看住白刈缓缓道:“白将军,我从前不曾听说过你,但你未必不曾听说过我,啊,再退一步说,即便你不曾听过我,我叔父莘凛,你总该知晓罢?我是莘窈,如今萧朝的长公主。”
看着白刈的脸从愤怒逐渐变为错愕,她笑得更开,“所以白刈,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动我?”
下一秒,白刈缓过神,不知想到了什么,咬牙道:“便是长公主又如何,如今天下兵权皆在我的手中,各路兵马都需听我号令!”
这话分明是在说,她奈何他不得。
好不识抬举。
莘窈冷笑,“那么白将军,你还记得你的兵权是怎么从我叔父那里得来的么?”
白刈不言语。
“这么个不光彩的得法,谁不会呢?”莘窈踩着脚下那人渐渐逼近他,眸色一凛,“啊,也对,最终成王败寇,谁管你光彩不光彩。”
“你——”白刈持刀后退,“没想到长公主殿下如此狼子野心!”
莘窈纠正他道:“狼子野心的是你们,白将军,我今日既是敢坐在这里等你回来,你就该晓得你是走不掉的,这刻束手就擒,我给你留点脸面。”
白刈脸上没有惊讶,看来他也早就察觉到了,想来主帐内有打斗声,到此时不可能没有惊动外面,然除却他的亲信几人却未有旁人过来,除非是外面已被人控制了。
他面露凶狠之色,把挡在他面前的亲信用力向莘窈这处一扔,转身掀开帐门。
莘窈一脚踹开挡路那人,立即追了出去。
帐外只见白刈一声哨响,纵身一跃便坐上了一匹黑马,挥杀着面前拦路之人。
莘窈从背后取下谢琅给她的银色弓箭,立时就有人递上箭壶。
从箭壶内抽出一支箭羽,她手上一使力拉开弓,对准前方马上的白刈,一刹那间箭羽急速射出。
白刈被她一箭射穿肩胛骨,从马上摔落下来,她的手心亦被震得一麻。
果然是好弓,她心中暗叹。
莘窈收起弓箭,慢慢踱到白刈跟前,拽起他的衣襟,朝他微微一笑,“怎么样,白将军,你若是再逃,我这箭可就没个准头了。”她晃了晃那烧得残缺的信笺来,点点他的心口,“有这东西在手,我便是杀了你,谁也说不得我。”
白刈额前布满汗珠,忍着疼意道:“好一个莘窈长公主,没想到竟是这样阴狠的女子!”
恰好萧霁止刚收拾好白刈的那些残党,走了过来,听到这话蹙起了眉,一脚踩上他的脸,用力碾了几下,“你算个什么东西?”
说着便从白刈的怀里摸出兵符,交到莘窈的手中。
“啊!”见此白刈吐出几口血来。
莘窈嘻嘻一笑,侧头在他耳畔低低道:“哎,白刈,我跟你好好说不成,偏要等到我这侄儿来,你瞧瞧,多遭罪。”
“同他废话作甚,走了。”萧霁止一脚将白刈踹了出去,拉着莘窈离开了。
莘窈全然不知他对她的心思,因而这会子心里很是欣慰,她想着从前都是她护着他,如今,他倒也能反过来护着她了。
萧霁止把她送至一处安全的营帐,“下面的事儿我来处理,明日一早你就带着兵符回京。”
莘窈应下,跟着又道:“你自个儿小心些。”
萧霁止看她一眼,眸光不由得落到她拇指的扳指上,“从前射箭时并未见你戴过此护具。”
少年学习骑射,他俩就在一处,关于她的东西他怎会记岔?
“这个啊……”莘窈摩挲了几下那扳指,眼中盈满笑意,挑眉意味深长道,“往后你便知晓了。”
萧霁止听罢,清俊的面容上瞧不出几分情绪来,片刻后,他垂眸一笑,微微点了点头,“也罢,来日方长。”
再跟莘窈嘱咐了几句回京后的话术,转身离开,掀开帐子的刹那,他的视线遥遥落在远方,一声嗤笑溢出,眼中冷意渐深。
第二日,萧霁止送莘窈离开。
他从马车内掀开车帘,另一只手伸至她的跟前,“走罢,我送你一程。”
莘窈入眼便是一只骨指分明的手,她直摆了摆手,“用不着这么麻烦。”说完,扒着车门一使劲儿就上了去。
萧霁止慢慢收回手,睇她一眼,唇角稍一勾,整个人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继而阖上眼睛假寐,便再不说话。
莘窈瞅见他这般做派,颇有些莫名。
待送她至最近的城门处,萧霁止便下了车,接过下面人牵来的马就要走。
这是何态度?
莘窈头都要气大了,于是叫住他,“萧霁止,你同我置气什么?”
“怎敢。”萧霁止头也没回,就这么背对着她回了一句。
直听得莘窈冒火。
得亏她昨儿个还夸他来着,原来这自小乖巧可人的,长大了也恁地气人。
“好啊,萧霁止,这些年就学会过河拆桥了?早晓得你这般不待见我,我还巴巴跑来作甚?”莘窈也来了气,撂下话摔了车帘就入了马车。
很快,车帘外就响起萧霁止的声音,隐隐带着道不明的笑意,“你这性子,还是从前那样,一点未变。”
心气儿仍是高得很。
“怎地,还赖上我了?难不成你现下这般是我带坏你?”莘窈环胸,言语间似有些憋屈。
萧霁止闻言,唇角笑意渐深,隔着薄薄一层帘子凝视着里头的那个模糊人影。
他道:“姑姑。”
车内莘窈眉梢一跳,心头立时软了下来,方才的怒气也因着这二字顷刻散了个干净。
这是见面以来他第一次开口叫她姑姑。
五年,她其实也怕连他都与她生分起来。
萧霁止跟着又道:“多年未见姑姑,总是想亲近姑姑些,可适才姑姑对我太过冷淡,当真让我以为姑姑要同我疏离。”
这番话一出口,莘窈还真就以为是自个儿先前的不领情伤了到他,心下一动,不免生出些愧疚来。
“这些年来,我日夜盼着的不过是姑姑能够早些归来,眼下倏然成真,倒委实有些分不清自己究竟身处在梦里还是梦外,姑姑切莫同我生气。”
又是一通切切言辞,让莘窈不禁想起当初她离开时,萧霁止才十二岁,小小的人儿望着她,一脸的落寞寂寥。
这五年里,不知他默默受过多少苦,她轻叹一口气,愈加心疼起他来。
然她不晓得的是,自她那时离开后,无数个日日夜夜,他未有一刻不生愁蹙、悲戚,懊恼着自己为何不能留住她?
是以日益长成,日益偏执,年岁尚小时,只能一味卖乖示弱,后来终于明了,仅凭着她对他的那点怜爱,根本不足以留住她。
于是造就贪嗔痴爱,从贪至痴,爱生时,则已病生。
因而时常会想,若是如今的他,得尽一切手段,又怎会留不住她?偏偏这时候她真就回来了,他自是觉着连天要都他遂愿,贪心既起,非心机费尽轻易放不下。
而倘若莘窈晓得他对她存着的那点子心思,怕是要劈死此刻的自己。
眼见里头半晌都未有反应,萧霁止眉头轻皱,正掂量着莫不是自己这低头认错的姿态还不够,下一刻,莘窈便掀了帘子,挨至他面前,拍着他的肩膀冲他笑了笑。
“是我考虑不周,未曾体谅你。”
几是一瞬,萧霁止眼波流转,再抬眸时,隽秀的面容上尽是温柔笑意。
“姑姑这是不怪我了?”
“自然。”
他双手轻轻合握住莘窈放在他肩上的手,唇角微弯,端的是副温顺得不能再温顺的模样。
莘窈略有些不自在,刚想抽出来,可一想到他之前的话,怕又再伤到他,只好作罢。
萧霁止直直盯着掌心中她的手,将自个儿的脸颊贴了上去,他缓缓舒了口气,眼尾泛红,认真道:“姑姑,日后我会好好孝敬你的。”
因他是侧着脸对莘窈的,她并不能瞧见他这会子那股偏执病态的神情,然本上神我却望着那张与司命一模一样的面皮抖了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