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从军记》想念江南

25、第25章

　　纠结了半晌，等走到台上分开站定，李姝仔细想了想，觉得还是第一种后果更严重些——在将军正生气的时候给他丢面子，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是个男人都忍不了吧。

　　想到这里，李姝立马转身看向将官们，半举着手道：“报告将军，小的有情况，不能参加演练。”

　　也不知是风太大，还是薛将军没心情注意，根本没理会李姝的求助，指着薛怀刃道：“开始吧！”

　　薛怀刃颇为狗腿的点点头，须臾就利索的来到卫兵们前面，摆足架势要发号施令。李姝见他分明看到自己的动作了，可这厮眼不盲心盲，竟然完全无视她的请求。

　　这是什么意思？想看她出丑吗？

　　李姝心气不顺，面上也气鼓鼓的，心想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不让我好过，那就别怪我无情了。想到刚才去领罚的杨术，她猛地计上心来，又高声重复一遍。

　　“薛小旗，小的有情况，不能参加演练。”

　　薛怀刃继续充耳未闻，肃着脸吩咐众卫兵赶紧站好，不要耽误时间。倒是她身旁的几位卫兵全都听到了，都拿好奇的眼光看向李姝。

　　李姝这时已经无所畏惧了。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既然你薛怀刃这当口见死不救，那就别怪我拉你当垫背的。

　　“准备……”

　　由不得她出神，薛怀刃已经在喊号子了，训练场上的新兵们一瞬间把目光全都集中在台上，认真观摩这支精英队伍的表演。

　　“一！”

　　新兵们被整齐划一的队伍吸引，卫兵营虽然人少，气势上却如同万马千军压境一样，给人的感觉便是精气神十足，满满的压迫力，训练场顿时鸦雀无声。

　　“二！”

　　“三！”

　　咦？

　　虽然站在队伍后面，可卫兵们本来就不多，站的又疏朗，很快就有新兵发现后排的不对劲。一个个子矮小、面嫩的卫兵在队伍里手足无措，没气势便还罢了，就连基本的动作都不会，甚至跟其他人做着反方向的动作……基本靠偷瞄身边卫兵们的行动来勉强维持。

　　这个发现让新兵们又兴奋又解气。

　　说他们不好？

　　得咧，现在有一个更加不好的在那里比对着，而且还堂而皇之的站在“示范”的卫兵队里，不知刚才一直气势如虹的薛将军接下来会怎么说。

　　议论、嬉笑，渐渐地下头的声音大了起来，时不时便会爆发出一阵哄笑声。李姝虽然打定主意破罐子破摔，这时候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以至于动作更加的局促，渐渐跟不上周围人的节奏，出丑的次数也愈发的多，而薛将军和众多将官们也终于发现了这边的异样，一个个眉头深皱。

　　这是哪来的小鬼头，不是砸场子的吧？

　　幕僚们看不下去，其中一个凑近到薛牧耳边道：“将军，您看这……要不要通知薛小旗停下？”

　　像不像样子另说，在新兵们面前丢了作为大将军的威严，这是一个军队绝不能容忍的，与其丢面子到最后，还不如现在就制止。

　　“不必。”

　　薛牧目光沉沉地看向出丑的那人，面皮白净、弱骨伶仃——分明是被他赶出营帐的小兵。

　　想到曾经诡异的心思，薛牧不知不觉就将注意力放到她身上，见她浑浑噩噩的，连动作都做不齐整，还几次同手同脚。略一思忖，这才想起这个人从进卫兵营到现在，才不过几天时间。

　　连他都知道的事情，薛怀刃不可能不明白……薛牧往卫兵营扫视一圈，瞬间便清楚了薛怀刃的心思。

　　这小子！心眼像筛子一样。纵观全场，也就他一下子摸清楚了自己的想法，还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想到这么个杀鸡儆猴的点子，倒是一如既往的跟他心意相通。

　　不过，他看了垂头丧气的李姝一眼，这样的小身板儿——这鸡要如何杀，还得好好想想才对。

　　“停！”

　　随着一声高喊，痛苦的演练终于结束了。

　　薛怀刃似是没想到她会做的那么差，临去向薛将军报告前，还特意回头瞟了她一眼，那里头不知是嘲讽还是怜悯，总之看的李姝心里冒火。

　　至于其他卫兵们，解散的命令下达之后，对待李姝的态度就更加微妙和不善了——他们原以为李姝能空降卫兵营，好歹是有些真本事的，没料到底子竟这么差，还害的他们整营跟着丢脸。

　　不过，也有站在李姝身边，知道她刚才的请求的，便双目飘忽的在李姝和薛怀刃之间打转，不知这两人在搞什么幺蛾子。

　　对于这些微妙的态度，李姝不是感觉不到，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也好过被眼刀凌迟。

　　什么借机教训薛怀刃、什么让他吃一番苦头……现在都不重要了，丢了这么大的丑，即便薛怀刃受罚又怎么样，她在薛家军里算是出名了，只不过是恶名昭著。

　　薛怀刃屈膝在薛牧面前，抱拳道：“禀告将军，卫兵营演练结束！请指示！”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看向薛牧，等着看他怎么处置李姝，一瞬间训练场寂静的可怕。

　　李姝浑身僵硬地看着薛牧从点将台最高处下来，走到卫兵营前头站下。他肃立了一会儿没说话，瞧着心情很不好，刚才还起哄想看薛将军处置李姝的新兵们，顿时没了嚣张的气焰，唯恐薛将军一个恼怒，便把他们也一起拉下去。

　　就在全员紧张之时，薛牧低下头，看着薛怀刃道：“演练如何？你自己说说……”

　　薛怀刃抱拳回：“多数人表现良好，只是其中一个动作呆木混乱，致使整体效果受挫，有辱将军信重，还请将军责罚！”

　　这信誓旦旦的样子，只差没说，是她这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了。

　　李姝气的牙痒痒，偏偏还无可奈何。

　　正当这时，薛将军负手走到高台最前面，对着下面的新兵们高喊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一个小小的卫兵行为不慎，便能让卫兵营整体演练效果大打折扣，在所有新兵面前丢人跌份……新兵数目近两万，占了旗山守军近一成的人数，试想若是到了战场上，尔等全都疏于训练败于敌手，到时就不是丢人而是丢命了，而战无不胜的薛家军，本就是靠兄弟齐心才维持至今，只怕也要就此陨落！诸位，这是你们想看到的吗？”

　　这话让新兵们浑身一凛，原本还嬉笑着不当回事的人，已经都被震慑住了……

　　薛将军所说没错，他们现在所练所学，都是日后战场上保命用的。旗山这里虽然安闲自在，却不是薛家军久居之地，恐怕要不了多久，他们就要上战场了。

　　到时就是兵刃相见、靠本事立命了。

　　新兵们顿时生出悲凉之感，对于薛将军的教训也没了排斥感，反倒满满的信服。

　　高台上的将官们——包括薛怀刃在内，对这种效果都很满意，李姝却懵了，后知后觉自己被薛怀刃这厮当了靶子使。

　　“第三排第五个，出列！”

　　没等李姝往深了去想，薛将军就已经重回了高台，并且当众点了她的位置。

　　万千目光都放在她的身上，李姝明白了双薛之间的意图，这时候已经没那么慌张了。她深深吸了口气，这才稳稳地从卫兵群里走出来，身边的人见此全都不自觉的给她让道，李姝途径薛怀刃身边事，想到这厮的算计，目光顿时像利箭一样。

　　离薛牧三步远的地方，她才停下来，抱拳道：“属下卫兵营李舒，还请将军指示！”

　　“李舒？”

　　薛牧保住双臂，眯着眼问她：“你一人之过致使整个卫兵营丢脸，本将军要罚你，你可服气？”

　　她还能说什么？

　　坑都挖好了，不跳也得跳，不然后果更加严重！

　　李姝咬咬牙道：“……全是属下平日疏于练习，这才拖了卫兵营后腿，将军罚我就是在提点我，属下绝无怨言。不论是打罚属下，还是直接逐出卫兵营，属下都听从命令！”

　　大义凛然的话一出口，台上许多将官都纷纷暗叹这小子识相。卫兵营的同袍们面面相觑，猜着内情的对李姝暗表同情，没猜着的也被她这应答弄得一愣，想着这人也不算是一无是处，至少心思还算淳朴，不是料想中的心机表。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薛牧眯眼笑了笑，接着道：“不过既然本将军放过了下头的新兵们，没道理也去惩罚你！怀刃——”

　　薛怀刃被叫的心头一凉，恍然意识到不是什么好事，最终却想也不想就应答道：“属下在。”

　　“你既是她的上官，便也如杨术那样，替她担了这责罚吧！自去领罚……”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李姝今儿个算是见识到了。眼看薛怀刃苦着脸走远，她面上不敢动，心里却是乐开了花，只是没等她高兴多久，薛将军又不咸不淡地高声交代了一句。

　　“从明日起，所有新兵严加训练。至于这个兵——由我亲自带着，什么时候达标了，什么时候算完！明白了没有？”

　　李姝看着薛牧指向自己的手，猛然意识到他说的是自己，瞬间惊的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