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从军记》想念江南

24、第24章

　　祝衡见她不哭了，心里头轻松下来，假装没看见她脸上的绯色，问道：“怎么回事？你之前不是在伙夫营待得好好地，怎么突然进将军营帐了？”

　　这个发现让他担忧不已。

　　伙夫营只是小帐子，活计也不算重，同伍的那几个人祝衡也都接触过，都是比较好相处的，李姝只要保住身份不暴露，在里面几乎是如鱼得水。但将军营可不一样了，处处都是眼睛盯着，况且里面的人几乎都比他地位要高，祝衡更是担心她在营里会受委屈。

　　想到这里，祝衡微微攥了拳头，身份上千差万别，他就更要努力些了，这样才有能力去保护她。

　　李姝对他信任的很，什么都没瞒着就把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包括在温泉那里撞上薛将军的事。

　　“……照我这几日观察的，将军未必记得住我。把我调到卫兵营的主意，很可能就是薛怀刃在搞鬼，见薛将军召我说了一上午的话，就想着投其所好把我弄到卫兵营里，但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刚才薛将军还把她赶出来了呢，一点先兆和理由都没有，若是真的特别满意她，又怎么会是这个态度。

　　祝衡眉头皱着，没料到他才离开几天的时间，李姝身上竟就发生了这么多事，心里头难受的紧，许久才道：“早知如此，我刚才就该求着薛将军把你重新弄回伙夫营去。”

　　李姝原本还在揣摩着薛将军突然赶她出来的原因，见祝衡这么说，慌忙摇头道：“祝大哥，你可别冲动，你这功劳来之不易，可别为了我再做傻事了。”

　　其实已经做了傻事，大好的机会，却求了那样一个恩惠。

　　想到这里李姝眼中涌现出感动，便道：“这里是两人铺，我跟那个薛怀刃一直不对盘，他也很少管我的事，况且我这打扮大家都接受了，不会有人往女子那方面想，活计也清闲的很，既不必训练又不必劳累做饭，反倒比呆在伙夫营好多了。”

　　虽然现在没了进帐的机会，她不知道以后要何去何从，但眼下来说，事情还没有那么糟糕。

　　祝衡哪里是那么好说服的，只是现在懊恼也没用，他俩身份卑微，即便说了也无济于事，说不定还会引得旁人更加怀疑李姝的身份。既然事情急不在一时，那他也再纠结于此事，只是准备待日后寻得机会，要把人从卫兵营移出来才好。

　　两人说了会儿话，眼看天色不早了，这才分开。

　　李姝直接回了她的帐子，刚巧碰上士兵来送饭，薛怀刃已经在吃着了，她的那一份则热气腾腾的，刚被士兵放在桌子上。

　　李姝谢过送饭的士兵，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见薛怀刃没有跟她搭话的意思，她自然也不会拿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便也什么都不说，端起饭碗慢慢扒饭。

　　很快就吃完了，李姝刚要起身把饭碗端下去，一抬头就看到对面这人瞪着一双黑洞洞的眼睛看着她，里头全是打量。

　　没等她问，薛怀刃就开口道：“……你跟那个祝衡认识？”

　　李姝被他看的不舒服，那目光就好像在看贼一样，怎么想怎么膈应，况且这几天对他一直存着气，便硬邦邦回道：“是又怎么样？薛小旗把我弄来之前就该查清楚了，既然早就知道，现在又何必多此一问？”

　　薛怀刃原本眉头皱着，听她这一说，面上反倒放松下来，似笑非笑地看她。

　　李姝懒得去理会他在想些什么，更不愿去瞅他的脸色，端起饭碗便往外走，只是临到门口时，突然想起将军帐子里遭遇，便回身笑看着薛怀刃道：“对了薛小旗，倒是有一件重要的事忘了跟您说，许是嫌弃小的做事不好，薛将军方才已经给我下了命令，要我之后不必再进帐侍候。提前跟您说一声，免得之后小的违逆您心意不能进帐，惹了您不快。”

　　李姝皮笑肉不笑的，满意的看到薛怀刃脸上玩味的表情崩坏，一派打错算盘的样子，掀帘子心满意足的走了出去。

　　让薛怀刃吃瘪，这是件很开心的事，可是接下来的几天她就开心不起来了。没有事做，她跟其他卫兵也不熟，薛怀刃更是没有半点让她见到其他同袍的意思，李姝便只能待在帐子里，闲虽闲了点，可这种没事做的状态，总让她觉得心里不安。

　　好在这种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约莫三天后，李姝突然被人叫起去训练场，说是薛将军伤处已经彻底痊愈，便准备趁着空闲好好训练新兵，整整新兵的军纪和风气，他们这些卫兵作为薛将军的随身守卫，自然是要跟在他身边一起的。

　　李姝不明白这跟她有什么关系，随身守卫？她半点功夫都没有，更遑论去保护薛将军了，不过既然是将军的命令，恐怕也不会有她说话的余地，况且这几天待在帐子里，浑身都要长毛了，倒不如出去活动活动。

　　薛将军早已带着人先去了校场，身边站着的是薛怀刃和几个常到帐中议事的将官，他一身明甲威风凛凛的，脸上满是肃杀之气，早没了那日询问故人时的忧郁，他站在点将台上一动不动看着下头士兵们整体操练的情况，又恢复了他将军的威严。

　　李姝站在卫兵们当中眺望了薛将军一会儿，便也顺着薛将军的视线去看下头新兵们的操练。

　　登高俯视，下头的人头密密麻麻的，士兵们都换上了军装，持着红缨枪按照将官们前些日子的训练进行演习，整体看来队伍十分的整齐，喊杀震天，颇有气势，跟头一天训练时李姝看到的场景已经大不一样。

　　看来这些天果真是没白练的，这些同她一样四处逃生的难民，如今已然有了士兵的模样，再加上军营里伙食好，一个个看起来精神抖擞的，虽比不得老兵们，却已格外有气势了。

　　薛将军面上却一动不动，没什么特别的神色，待看了一会儿，他眯了眯眼，从点将台上走了下去，后头的将官们立马跟上，立刻呼啦啦一群人没了影儿，都往新兵们中间去了。

　　见周围十来个卫兵都没动，本来想跟上的李姝也摸摸鼻子，老实站在原地不动了，想着看今天这架势，约莫是没她什么事儿了，也就是个衬场的罢了。

　　一刻钟后，消失的那群人又回来了，李姝瞥了一眼，发现薛将军的面色很不好，几乎要黑脸了。杨小将负责这些新兵的训练，今天的这场演习也是他在主导，刚才一直没见人，这会儿也跟着将官们一起回来了，只是没了往常的意气风发，脸上已经白了。

　　这是怎么回事？

　　李姝有些莫名其妙，训练场上士兵们的操练动作已经全部做完了，一瞬间从山呼海啸到鸦雀无声，李姝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薛将军却已经发话了。

　　“杨术，这就是你练的兵？”

　　高声震耳，一瞬间所有的目光都放到杨小将身上，他涨红着脸出列，高声道：“是！请将军指示！”

　　“有形而无魂，在你们身上，我没有看到一个士兵该有的气势，耍花招，谁都会，真正上了战场，拼的是胆量，你们有吗？”

　　下头依旧鸦雀无声，杨小将继续高声答：“明白！”

　　薛将军看他一眼，面无动容之色，只是道：“自去领罚！”

　　杨小将二话不说，行了礼便小跑着去了训练场西侧，那里正是士兵们训练出错受罚的地方。

　　下头的士兵们面露动容，毕竟杨小将虽要求严格，但为人很好，没有半点作为上官的架子，平日也很能和士兵们打成一片，相比薛将军而言，反倒是跟杨小将感情更深，因此很多人对薛将军这一处罚都不服气。

　　似乎是看出他们的想法，薛将军冷酷道：“公是公，私是私，士兵们犯错，负责的将官首当其冲，这是薛家军的规矩！你们若真是心疼杨术，就该自己争气，而不是抱怨军营规矩。”

　　说完，下头果然静了几分。对于新兵们的不逊，薛将军也不恼，只是转头指着卫兵们道：“你们！到点将台来，将这一套动作示范一遍。”

　　周遭同袍震耳欲聋的应是，李姝才意识到薛牧说的是他们，她有一瞬间茫然，不知怎么从训练新兵拐到要他们示范这件事上，只是身边人都往台上走了，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敢落后太多，只得硬着头皮往上走。

　　李姝纠结不已。

　　她跟着伙夫营做活，操练是独立的，这套动作根本学都没学过，将军即使要说示范，若是搞砸了自己铁定没好果子吃，可是……

　　李姝往台下看了看，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这时候站出来说自己不会，怕是立马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