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异事录》猫排排

62、相遇

　　这王氏兄妹一路向南，经过了不少城镇，沿路仍旧是靠着表演杂耍戏法来赚些银子换取生活所需。

　　只是他们人生地不熟，没爹没娘的，又不懂打点，经常沦为当地地痞恶霸欺凌的对象，只能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而且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们这样长期奔波，导致王小文的病反复无常，老也不见好，几乎成了个药罐子，三天两头的就要找郎中抓药。

　　王武见这样不是个办法，终于在一个小镇的大户人家家里谋了个打杂的活计，暂时性地安下身来。可由于他之前在外面闯荡久了，并不太适应大宅里条条框框的规矩，没干多久，便得罪了府上总管的儿子。

　　于是那总管的儿子便仗着自己与家里的小少爷关系不错，硬是将一桩偷盗的罪名栽赃在王武头上，将他轰出了大宅，还编出些打油诗来撺掇着其他的孩子一起来奚落他，直接导致了附近没有别家敢雇用王武。

　　不过这倒是给了王武新的灵感。
　　求人不如求己，与其求着那些有钱人们打赏，不如自己动手去拿。

　　他这样盘算着，也这样做了。

　　由于王武自幼习武，又惯于耍些江湖把戏，那些小偷小摸的事情对于他来说简直是手到擒来。即使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心惊胆战，几天后也渐渐变得理所当然。

　　只是王武一直不敢告诉妹妹自己这些钱的真实来历，只说自己在外面找了份卖手艺的营生，让她不要担心，安心养病。

　　这天，王武和往常一样，兜手坐在街道的拐角，冷眼看着集市上来来往往的人群。
　　段梦知道，他是在寻找一个合适的目标。

　　这时，一串哒哒的马蹄声从街道的一边传来。

　　段梦心底一跳，扭头看去，就见有人正牵着一匹枣红色的大马朝这边走来。虽然隔着人群看不清脸，但远远地光看那一身穿着，便知道应该是位有钱人家的少爷。
　　只见他缓缓地穿行在人群中，四处观看着，似乎是头一次来这里。

　　初来乍到，有钱，没什么戒心游手好闲的公子哥。
　　这三点恰好都符合了王武选择目标的基本条件。

　　果不其然，王武哼了一声站起身来，抬手拍了拍身上的浮灰便朝着那边走去。
　　段梦有些无奈地跟在他身后，待走得近了看清那年轻少爷的脸却又愣了愣停下了脚步。

　　原来那牵着马的不是别人，竟是年轻了些许的林志远！

　　“难道......”段梦眨了眨眼睛，感觉有一个不成形的想法从心底冒了出来。

　　不过王武当然无法注意到段梦的变化，他只是和每一次一样，装作漫不经心地靠近了林志远，打算来一个毫不起眼的“擦肩而过”，却没想到林志远比他想象的要警醒得多，就在他伸手摸向他腰间深色钱袋的那一瞬突然回头向着这边看了过来。

　　此时缩回手已经来不及了，王武索性手一偏，抓住了林志远的袖子，装出一副头晕目眩的样子，向前踉跄了两步，扑通一声摔到了地上。

　　林志远被他扯得向旁边颠了半步，不悦地回过头去，在看到王武一身补丁的衣服和短到露出脚腕的裤子后愣了愣，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戳了戳王武的后背。

　　“喂，你没事吧？”

　　“......恩。”王武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动了动脑袋，虚弱地应了一声，用单手撑起身子挣扎了半天，颤颤巍巍地想要爬起。

　　来往的人群纷纷侧目，林志远皱了皱眉头，干脆伸手一把将他拉了起来：“能站住么？”

　　“恩，没事。”王武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仿佛这才恢复过来，忙低头对林志远作了好几个揖。“谢谢谢谢！”

　　“噢，那就好。”见他没事，林志远摆了摆手，便牵着马转身离开了。

　　王武抬起头来，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嘴角一翘，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哼！笨·蛋~”

　　他一边说着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灵活的手指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深色的钱袋。

　　段梦跟在他身后，见他在路边的小摊买了几个包子，随后哼着小曲穿过小巷，来到一条看起来十分眼熟的土路上，没走几步，就看见王小文正蹲在前方的路中央。

　　“文文，看！我今天给你带了肉包子！”王武晃了晃手中的包子，兴冲冲地跑了过去，段梦却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眼前这一幕他之前在王小文的梦境中就见到过一次！
　　他甚至知道王武接下来会说的话。

　　“谁欺负你了？是不是那姓马的小子！”
　　王武蹲下来抚了抚王小文的头发。

　　——和段梦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如果说之前沈清悠与张子冲的梦境相仿还能强行用巧合来掩饰，那么这一次的梦境重合又该如何解释。

　　段梦简直怀疑自己是穿越了时空，从几个人的角度，目睹了同一事件的发生。只是目前他似乎只摸到了这事件的皮毛，根本无法将一切完整的串联起来。

　　就在他发愣的当儿，一个熟悉的叫声从一边的院墙内传了出来。
　　“嗷呜！”

　　是之前那只小狮子！

　　段梦猛地扭过头去。
　　这小狮子既然能同他一起来到这个鬼地方，说不定能带他找到答案。

　　这样想着，他忙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追进了王小文身后有些破败的院子。

　　然而一踏入院子门，段梦却感到一阵熟悉的眩晕，待他回过神来，便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于一条陌生的小巷内，前后左右都不见那小狮子的踪影，忍不住有些懊恼地叹了口气，就听见一边虚掩着的暗门内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王武，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段梦有些好奇地穿门而过，见门内原来是一间不大的烟室，点着盏有些昏暗的油灯，王武站在屋子中央，与半倚在塌上的一个微显富态的中年男子对峙着。

　　“两年前那王老狗突然惨死在家里的时候我就在想了，该不会是你们两个小崽子干的吧，居然敢杀了自己的老子，也忒大胆了，现在看来，是这样没跑了。”那男子把玩着手中的烟杆，有些玩味地打量着站在面前的王武。

　　王武皱了皱眉，握紧了拳头，冷冷地开口道：“所以呢？”

　　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那男子愣了愣，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哈，有骨气，我喜欢！”

　　“那我可以走了吧。”王武扬了扬脑袋，转身想要离开，门边的黑暗里却突然冒出两个大汉，拦住了他的去路。

　　“慢着。”那男子慢悠悠地放下烟杆，端起小桌上的茶碗喝了口茶，道：“王老狗不过是一个路边的小痞子，死不足惜，可他还欠着我们烟行上百两银子，可不能就这么算了。俗话说，父债子偿。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我没有钱。”王武微微弓起了身子，伸手按上了藏在腰间的小刀。

　　“不用紧张。”男子漫不经心地摇晃着手中的茶盏，开口道：“没有钱可以用其他的方式来偿。我记得，你小刀耍得不错，说不定我能帮你找到份不错的差事。”

　　说到这里，他停下来，看了看王武阴沉的脸色，耸了耸肩：“又或者，你更愿意和你爹一样，用你妹妹来还债？”

　　“什么！”听到这话，王武猛地睁大了眼睛，嗖地拔出了腰间的小刀：“你们把文文怎么了！”

　　男子呵呵笑了两声：“你放心，我不过是看你们住的过于破旧，便自作主张地帮你们寻了个不错的地方，先让令妹搬过去了而已，也好在你们还清债务之前能有个照应。”

　　“你......！”王武握紧了手中的小刀，却又别无他法，只得从牙缝里哼了一声，站直了身子：“说罢，什么差事。”

　　“你随我来便知道了。”见事情已经谈妥，那男子站起身来理了理衣摆，带着王武和隐在暗处的两个随从从另一侧的暗门离开了这间昏暗的烟室。

　　段梦跟在他们身后，刚走了两步，就感觉眼前一花，接着周围的场景便换过了一轮。

　　这还只是个开始，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这空间都似乎变得不太稳定，经常还没等段梦搞清状况，时间和地点就发生了变化，仿佛是这梦境的主人自己也不愿意看到，所以急急地快进了一般。

　　即便如此，段梦还是看出了个大概。

　　原来那所谓“不错的差事”，便是这烟行老板的一把暗箭，专门在暗中为他抹去生意场上的障碍或是做一些见不得人的营生，说好听点是暗卫，说难听些便是杀手。

　　王武一开始还有些抗拒，做的拖泥带水，总是留有一丝余地，却无奈自己妹妹的性命还握在对方手上，在被三番五次明里暗里的威胁过后，只能狠下心来，渐渐地也就麻木了。

　　直到这一天晚上，烟行老板像往常一样将王武唤至房内，交给他一副卷起的画轴，告诉他这便是他的下一个目标。

　　王武面无表情地接过，走到窗边，就着摇曳的烛火展开画轴，本打算按照规矩阅后即焚，却在看清画中人的脸后愣在了原地。

　　段梦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了两步，见场景并没有发生变化，便有些好奇的探过头去，就见那雪白的宣纸上绘着一个眉间带着些许阴郁之色的少年，竟是林志远！

　　王武的手紧了紧，不自觉地摸上了腰间一个不起眼的深色钱袋，难得地犹豫了一番，将画轴从烛台跳跃的火星上移了开来，开口道：“这一单，我......”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烟行老板打断了。

　　“小武啊，你来我这快两年了，也帮我做了不少事情。这一单是一个老主顾提出的，价值不菲，若是干得漂亮，你的债务便也算是还清了。”

　　这话对王武的诱惑是在是太大，只见他垂眸盯着手中的画像看了半晌，微一皱眉，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抬手点燃了画轴。

　　“好，那便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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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你哒哒的马蹄是个美丽的错误，
你只是个过客，
却胜似归人。
【以上是作者喝了假酒的自言自语，请不要在意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