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异事录》猫排排

31、酒会2

　　段梦的手停在脸上，只感到背上的冷汗刷的一下就下来了。

　　只见那黑色的影子仿若一个调皮的孩子般，两只细小的爪子紧紧地攀附着沈清悠的肩膀，牢牢地吊在她的身后，那看不清五官的脑袋距离她的脖颈只有几毫米，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咬断她的脖子。

　　沈清悠却好像全然未觉，见段梦僵在原地，只道是被撞得狠了，便凑近了些，想看看他到底伤得如何，段梦却因为忌惮那只梦魇，条件反射般地后退了半步，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段梦缓缓地做了一个深呼吸，不知到底是应该去求助于会场内的尹玖，还是先做点什么以免途生变数。不想那梦魇却像是注意到了他躲闪的目光一般，抬起了脑袋，向着段梦的方向转了过来。

　　段梦心里咯噔一下，脑袋里飞快地转过上次遇到梦魇的经过，心道这沈清悠此刻虽是醒着的，但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总之先踩她的鬼眼穴，看能不能将这只怪物和她分离开来，再想办法引起尹玖的注意。

　　想到这里，他便不再犹豫，开口说了一声：“抱歉。”瞅准了时机，抬腿便向着沈清悠的脚踩了过去。却不想那沈清悠不知是因为喝多了酒，还是被梦魇控制了心神，身子晃了晃，竟一下子朝着段梦的方向软倒了下来。

　　段梦一只脚还悬在半空中，又担心沈清悠摔到地上，只得伸手去接，就这样一个重心不稳，向后退了两步，被身后的椅子绊了一下，便抱着沈清悠向身后摔了下去。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放缓了脚步。段梦眼睁睁地看着那梦魇影子般看不清五官的脑袋像是嗅到了什么美味一般朝自己探了过来，而他正处于下坠势头中无法躲闪，只能极力向一边别开脑袋，企图尽量离那怪物远一点。

　　在一边混乱中，段梦藏在衣领内的浅色珠子嗖地滑了出来，在一片夜色中散发出一阵莹莹的幽光。那梦魇猝不及防一头便撞在了珠子上，发出了一声尖锐的惨叫。

　　接着段梦便仰面摔倒在了地板上。

　　他深吸了一口空气，挣扎着坐起身来，只觉得有些头昏眼花。
　　可待他晃了晃脑袋看清周围的景物，却愣在了原地。

　　只见几片白色的花瓣从半开的雕花小窗外飘进来，落在窗前的古木小桌上，一盏油灯静静地燃烧着，照亮了房内一扇古朴的绘着双猫图的屏风。

　　此时，那弥漫着夜色的高楼露台已不知所踪，段梦不知为何竟身处一间古色古香的房间内。

　　这感觉似曾相识，段梦站起身来，有些迟疑地伸手拂了拂桌上的油灯。

　　果不其然，他的手径直从灯座上穿了过去，而那星灯火甚至连晃都没有晃动一瞬。

　　看来现在的情况和上次从火场救出王小文时的一模一样。

　　可能是自己刚刚摔得重了些，一不小心晕过去了吧。段梦这样想着，四周环顾了一圈。

　　房间里的摆设十分简单，可以看到靠墙的梳妆台上还胡乱地扔着几本线装书，都有些泛黄卷边，内容似乎是草药植物之类的，在书本的旁边还放着一朵奇妙的黑色花朵，也不知这房间的主人到底是位男子还是女子。

　　知道自己应该是在梦中，段梦也就没了什么顾忌，信步绕过横在房间中央的屏风，来到了里间。

　　只见里间靠墙摆着一张木床，淡黄色的幔帐系在床头，露出了躺在床上的人的脸。

　　段梦走上前去，看见床上正躺着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看起来十分眼熟。她双眉紧锁着，眼珠在闭着的眼眶中不安地转动着，呼吸有些急促，鬓发被沁出的汗水洇湿静静地贴在脸上，似乎正在经历一场噩梦。

　　借着外间油灯昏暗的光线，段梦隐约间仿佛看到她的眉间正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黑气，他微微俯下身来，正待细看，却听屋外传来了轻轻的说话声。

　　“大夫，怎么样？”这人听声音似乎是一个中年人，语气有些急切。“已经一天一夜了，浑浑噩噩的，似乎一直在做噩梦，怎么叫也叫不醒。”

　　“依我看，这应该是邪气入侵。”另一个声音不紧不慢地答道。

　　段梦愣了一下，这第二个声音十分熟悉，听起来倒有些像是云叔的声音。他直起身来走到窗边，便听到那声音继续说道。

　　“这种症状一般的药物起不了效果，你不妨到村后那小庙去拜一拜，说不定有解法也未可知。”

　　段梦心中好奇，想看看外面到底是谁在说话，于是便朝面前的窗子伸出手去，等待着自己穿窗而过，没想到手却触到了一层坚硬的东西。

　　一开始他以为是触到了窗户，有些惊讶地稍稍使力推了一把，然而那东西纹丝不动，段梦这才感到一丝倪端。

　　眼前的木制小窗上分明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可他的手触碰到的却是一个光滑如镜的平面，就像是有一面看不见的玻璃幕墙立在他的面前一般。

　　“您是指那烟山脚下的南柯庙？”窗外的对话还在继续，一个女子的声音插了进来：“可那庙里并没有供奉着神仙佛祖......”

　　“有没有试一试就知道了。”另一个声音答道。

　　段梦离开了窗边，转身向房门走去。窗子不行的话，走门总可以了吧。

　　可他刚走到门边，就有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进来的是一对中年男女，看样子应该是那小姑娘的父母。段梦朝他们身后张望了一阵，却并没有看到第三个被他们称作“郎中”的人影，想来是已经离开。

　　只见那对夫妇绕过屏风走到小姑娘床边，心疼地帮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阿悠这孩子，也不知是在哪里招惹了这脏东西。”那中年男子叹了口气，低声道。

　　阿悠？段梦愣了一下。沈清悠？

　　他又凑上去看了那小姑娘一眼，果然是有些相似。只因是在一片昏暗的光线下，她又年幼了许多，段梦之前竟没认出来。

　　“准是又和村里的那些小子到哪里野去了。”那中年女子抬头不满地看了自己的丈夫一眼。“都怨你惯着她，让她去村里的私塾读书。好好一个闺女，整天跟些小子们混在一起，像什么样子？”

　　“可是我知道的毕竟不如正规的教书先生多，而且......”男子揉了揉眉心反驳道：“罢了，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不如听了那大师的话，收拾些贡品，明日一早便去那小庙看看吧。”
　　说完，他们又帮沈清悠掖了掖被子，便起身离开了房间。

　　段梦跟在他们身后绕过屏风，恍然觉得眼前一花，等他回过神来，却发现刚刚还走在他前方的沈氏夫妇已经不知所踪，而房内的摆设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书桌上的书被整理过了，小木桌上多了一个花瓶，花瓶中插着一枝梨花，看样子似乎已经过去了几天。

　　段梦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头，又转身绕回了里间。

　　这边倒是没什么变化，沈清悠依旧静静地躺在床上，还是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他站在床边犹豫了片刻，思考着要怎样才能从这奇怪的梦境中脱出身来。却猛然暼到一袭白影仿若幽灵般嗖地从屏风上跳了下来，无声地落在床头。

　　段梦被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定睛一瞧，这才发现那白影原来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咪。此时它站在枕边，一双寒光烁烁的浅色眸子盯着睡梦中的沈清悠看了半晌，突然出爪如电，按住了沈清悠的额头。

　　接着它爪子微微一动，尖利的指甲轻易地在她的额头上划出了一条半指长的开口。然而那伤口中却并没有溢出半点鲜血，而是飘出了一阵黑乎乎的像是有生命一般扭动的烟雾。

　　白猫凑上前去，对着那黑雾俯下头来。

　　段梦站在一边看着，一时间竟忘了自己正身在梦中，紧张得大气也不敢出。

　　那白猫背对着他，看不清做了什么，段梦有些好奇地向旁边挪了两步，伸长了脖子，刚想看看情况，却蓦地感到脊背一阵发凉，忙回过头来，便看见沈清悠的父亲不知什么时候竟无声无息地走了进来。

　　只见他目露凶光，表情扭曲，和之前见到的几乎判若两人。随后不等段梦反应过来，他便直直地穿过了段梦的身体，朝着床头的白猫扑了过去。

　　白猫似乎也感觉到了危险的逼近，一双耳朵抖了两抖，却并没有回过身来，而是猛地将尾巴一甩。

　　那一瞬间，仿佛出现了残影一般，在那白猫身后赫然出现了九条长长的尾巴，紧紧地缚住了那中年男子的手臂，让他没办法再前进半步。

　　可那男子也并非空手而来，只见他手腕一番，掌中便多出了一把寒光闪烁的小刀，向着白猫的尾巴划去，接着就在白猫吃痛松开尾巴的一刹那，抬手就朝着它的脑袋抓了过去，而那白猫也正好回过头来。

　　电光火石之间，段梦只看见一道亮得刺眼的白光一闪而过，直直地击中了那男子的眉心。那男子却像是失去了感知一般，仅仅停顿了一秒，便继续抓向白猫的脑袋，丝毫不顾及手中的小刀或许会伤到仍躺在床上的沈清悠。

　　在看清男子的脸后，那白猫似乎也愣了一瞬，却依旧一矮身避过了他抓过来的手，挡在沈清悠面前，生生用肩膀受了一刀。随后高高跃起，一下子落到男子的肩上，用尾巴拍掉了他手中的小刀，抬起爪子在虚空中一挥而下。

　　只听见“铮”的一声轻响，似是琴弦断裂，那中年男子应声倒地，一动不动了。

　　那白猫落在他身边，冷冷地四周环视了一圈，弓起身子，似乎迟疑了一瞬，接着便像来时一样，毫无声息地越过屏风，窜出了窗户，消失在了一片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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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护花使者·段梦梦
尹玖在一边咬着小手绢：你居然给她当肉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