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异事录》猫排排

15、恶猫

　　竹一迷迷糊糊的从一个长梦中醒来，发现时间竟然已经临近黄昏。他打了个哈欠从床上坐起来，愣愣地透过小窗盯着窗外梨花还未落光的老树看了半晌，竟莫名的生出一股“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的茫然。

　　刚刚他仿佛经历了一场美梦，却无论如何也回想不起具体的内容，此刻醒来心下难免失落，巴不得一直梦下去才好。

　　就在竹一正绞尽脑汁地回忆梦的内容时，一阵嘈杂从前殿传了过来。他皱了皱眉头，站起身来。刚刚走到门口，就与匆匆赶来的虎子撞了个满怀。

　　“快快快，赶紧的。”虎子一脸兴奋，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眨巴着，拉起竹一就往外面走，边走边竹筒倒豆子似的小声道：“刚刚来了个金主，说是最近老做噩梦，不堪其扰，所以想来庙里求个法子。我看他不过是杀气太重，入了障了，你给他驱驱就好。今天的宵夜就靠你了！”他一面推着竹一向前，一面还伸出拇指给比了一个赞。

　　竹一扬了扬眉毛，这小子昨晚趁他不注意，不光偷偷拿了他的钱袋出去大吃了一顿，还从一周前的那个“活死人”那里顺了两碗酸辣粉回来做了宵夜，本以为他会消停两天，没想到还越发上了头，再不管教管教，恐怕自己要连最便宜的白酒也打不起了。

　　想到这里，他便抬手给了虎子一个爆栗，趁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脚底抹油快步迈入了大殿。只见殿内站着一个穿着一身军服的大汉，双手环在胸前，两道粗黑的眉头紧锁着，浑身上下都泛着一股焦躁的情绪。

　　注意到有人走进来，那大汉抬起头来，不等虎子介绍，便快步走了上来，急声道：“大师，有办法么？”

　　竹一眨了眨眼，仔细看向面前的大汉，发现此人目露精光，身带血气，一看就背着不止一条人命。俗话说得好，神鬼怕恶人。照常理来说，除非是自持道行高深或者是有着深仇大恨，否则一般的妖魔鬼怪是不会去招惹这样的主顾的，不然可能不光达不到自己的目的，还有一定几率自损修为。

　　但此人周身的确环绕着一股不属于他的妖煞之气，这煞气极为隐蔽，与他自身散发出的杀气混在一起，很难分辨，但竹一仍是一眼就看了出来，只是由于这两股气混杂在一起，其本身的特征都减弱了不少，导致竹一一时之间竟无法判断那煞气的来源，只觉相当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见面前的道士盯着自己看了半晌没有吱声，那大汉心下急躁，忍不住再次开了口：“就这么盯着，看出点啥了么？”

　　他言辞粗鲁，竹一却也并未生气，只是摸了摸下巴，开口道：“敢问先生近日都做了些什么噩梦？”

　　听他问起噩梦的内容，大汉的眼神里浮现出一丝恐惧，在他那张凶悍的脸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就，就是怕什么就梦见什么，而且总有只长相凶狠的猫阴沉沉地跟着我！妈的打不死也骂不走，像是玩儿似的，就他妈阴魂不散地跟着。”

　　说到这里，他打了个寒颤。“我还买了好些辟邪的东西，戴在身上，摆在床头。结果他妈的屁用没有！全是他妈糊弄人的！不光是梦里，妈的老子现在连醒着好像有时候都能看到那畜生的影子。刚刚在路口那儿还瞥见了，好在没有跟过来。”

　　大汉说着，还心虚地朝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在看到并没有任何可疑的影子后，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猫？”竹一微微皱起了眉头，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刚想抓住，却又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得开口问道：“先生以前有伤害过猫么？”
　　那大汉皱着眉头思考了片刻。“这谁还记得，可能拿路边的野猫撒过气吧。”

　　野猫不会有这么大能耐，招惹了这种级别的妖怪，必定应该会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

　　看样子，从这大汉身上估计是问不出什么结果了，竹一略一思索，从怀中掏出了一张黄色的符纸，随后食指中指并拢，在距符纸半寸远的地方虚画了几道。

　　不过弹指间，那符纸上便缓缓浮现出了几道黑色的纹路，远远看上去竟像是一个直立的小人。

　　看这道士似乎有那么点真本事，那大汉顿时露出了一脸欣慰的表情，抬手就想要抓过那道画好的符，却没想到竹一一缩手，让他抓了个空。

　　大汉有些疑惑的抬起头来，只见竹一一手用两根指头夹着符，另一手伸出了五个指头，笑眯眯地在他面前换晃了晃。大汉“嘁”了一声，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五十元拍在了身边的桌子上，转而伸手又要拿那符，却依旧抓了一个空。

　　“卧槽，你一个破符要卖五百？”那大汉顿了顿，领悟过来，有些不耐地看向竹一，见竹一仍是微微摇了摇头，不禁有些傻眼。

　　“五千？”

　　“五万。”竹一吐出了正确答案，仍旧微微勾着嘴角，表情没有一丝波澜。

　　“你他妈讹我呢？就你这随手一划能值五万！？”大汉气势汹汹地提高了音调，颇有一种要砸摊子抢货的姿态。无奈竹一根本就不为他的气势所动，稳稳地站在原地，淡淡地开口道。
　　“相信先生的命应该不止这个价吧。”

　　竹一的声音不大，却莫名地充满了压力。那大汉只觉背后一凉，瞬间气焰就被压了下去。其实这五万于他而言，也谈不上什么大事，只是他一贯看不起这些玄门异学，所以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但这次的噩梦实在是来得蹊跷，也已经困扰了他一周有余，期间去了好几次医院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能迫不得已的求助于玄学。

　　他咬牙切齿地朝竹一瞪了半天眼睛，最后还是迫于那句话的威力，妥协般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银行卡。

　　竹一见状笑眯眯地将符纸交给了虎子，让虎子陪着这位先生去附近的银行转账。

　　“记得要将这张符纸随身携带，如果还有什么问题欢迎随时来小庙咨询~”他目送着二人走到大殿门口，满目春风地补充了一句。

　　那大汉回过头，留下一记“如果敢唬我，就把你这破庙给烧了”的眼神，倒是没再多说什么，随着带路的虎子，扬长而去。

　　看着二人的身影消失在门边，竹一收回目光，缓缓走回了后院。前两日夜间大风，刮下了不少花瓣，给地面铺上了一层淡淡的白霜。他停下脚步，在两条突起的树根之间拾起了一根树枝。

　　这根树枝似乎也是被风刮断掉落在此，枝头的分叉上还镶着好些梨花。它们全然不知自己已经夭折的命运，仍然静静地盛开着，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竹一看着这枝梨花，不知怎的竟生出些许怜悯之情，索性在附近刨了一个小坑，将这根树枝插了进去。

　　“能否成活，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他叹息一声，拍了拍手上的泥土，从树后掏出一个小巧的酒坛，坐到树下的石凳上，哼着小曲，自酌自饮了起来。

---

作者有话要说：　　竹一：“走走走，游游游，不学无术不发愁。
逢人不说真心话，老虎嘴上揩点油。
东西南北我混饭吃，坑蒙拐骗我最拿手！”【不。
（出处：宝莲灯。话说我是不是暴露年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