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戏若浮生》季桃初

34、枕中卷

　　“你说的可是真的？”黑袍之下，血红的眼睛被眼皮盖上。

　　“我何时骗过姥姥。”黄衣女鬼立在中央，略微有些不满，“您也知道，草屋那片一向是归我的，如今墨玉去我的地方抢我要献给姥姥的东西，着实过分了些。”

　　“不过一名男子罢了。”老妖伸手拂过黄衣女鬼的头发。

　　女鬼心中暗恨，往日里墨玉就仗着自个的一身本事作威作福，现在姥姥还这么偏心，只好点头，心里却气不过，“我离得虽远，却也遥遥瞧了眼，那男子确实生的好相貌。”女鬼眼球骨碌碌转了两圈，“比青青那丫头带来的书生还要好看许多。”

　　“我知你心中不舒坦。”老妖笑出声，四周的藤条舞个不停，若是别人或许会生出什么心思，可是墨玉，她是信得过的，“我待会过去瞧瞧便是。”

　　天厄还在和墨玉絮絮叨叨的说着些什么，说道一半，就遇上屋外狂风大作。天厄心中暗喜，他今早闯入了黑山的迷阵，便知晓惊动了山内的邪祟，只等着她们来寻他，如今墨玉又找到他，野兽寻到食物还想着独吞呢，何况是妖邪。他面上不显，只起身去关门。

　　“今夜风怎会如此之大？”天厄手指刚碰到门框，眼前一黑，人便倒了下去，摔倒的瞬间一枚藏在袖中银针狠狠地扎入了他的指尖，顿时脑子就清明起来，只做摸做样的躺在地上，闭上双眼，耳朵却敏锐的搜索着四周的声音。

　　屋门被黑风推开，裂成两半，老妖的黑袍出现在门口。

　　“姥姥。”墨玉娇笑着起身，素服瞬间变成血红色，在黑暗中令人毛骨悚然。

　　“听闻你抢了姊妹的东西？”老妖瞥了眼地上的男人，又把目光放回了墨玉身上，她迈开步子，每一脚都散出漆黑的雾团。

　　“喏。”墨玉走到天厄身边，抬起脚轻轻踢了他两下，“就这个。”接着又用袖口掩唇，“没想到如此小事也要劳烦姥姥亲自走这一趟。”

　　“姥姥也是担心你罢了。”老妖佝偻着腰，面容比初见又苍老了许多，她已经多日没打理自己的容貌，只为着半月后的月圆之夜聚集足够的力量，手指是棕色的树枝，她轻敲着墨玉的手背，“想来，你也清楚，这世上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我晓得。”墨玉垂着头，继而又咯咯的笑出声，语气却透着股冰凉，“只是但凡我看上的，决不能让他死的那么便宜。”

　　老妖眼里包裹着两团猩红，直勾勾的盯着她，就见墨玉继续开口，“我不信这世上有不爱美色的男人。”

　　“进了黑山，就别想活着出去，这是规矩。”老妖收了枝叶。

　　“半月，半月就够了。”墨玉往老妖身边蹭了蹭，“半月之后正好月圆，到那时姥姥大功已成，再取精血杀他也不迟。”

　　“我若应你，你给我什么？”

　　“我愿为姥姥多献几人。”

　　天厄安静的躺在地上，听着二人商议何时取他性命，心里忍不住感叹：但凡成了普通人，这命就没在自己手中过。

　　风声骤停，寒冷的室内再次变得温暖，天厄感到有双手再他眼前扇过，这才装作悠悠转醒的样子。他揉揉眼眶，有些疑惑，“这是怎么……”

　　话还未说完，剩下的便卡在了喉咙里。天厄双目圆睁，他手忙脚乱的往后爬了两步，才指着墨玉，“你……你……”

　　跟小白花似的温柔娇弱女子，这会已经变了模样，大红色的长袍逶迤拖地，长眉斜飞入鬓，眼角处染着两团红，黑色的头发披在肩头，整个人看上去妖艳又诡异，像是地狱中盛开的彼岸花。

　　她步步紧逼，直到天厄背靠在墙壁上无路可退才停下，墨玉扶着天厄的肩膀坐在他身侧，□□微露，双腿笔直而修长的在衣袍下若隐若现，她紧贴着他的胳膊，染了鲜红蔻丹的指甲一下又一下的戳在他的手臂上，“怎么？我这样不美么？”

　　“你是妖是鬼？”天厄眼睛直视着前方。

　　他的话换来了墨玉银铃般的笑声，她捧住他的脸，让他与自己对视，“你瞧瞧我，可还入得了公子的眼。”

　　墨玉生的确实极美，只可惜她碰上的不是别人，偏偏是天厄，在他之前存活的世界里，向来不缺倾城倾国的女子。

　　“还行吧。”天厄随口说了句大实话，却还是憋红了脸，他从地上捡起跟树枝，小心翼翼的把她推开了些许，“大夏天的，你离我太近，有点热。”

　　墨玉语塞，她在黑山这么些年，从未遇到这么直白拒绝她的，顿时心气也上来了，只默默流着眼泪，泣道，“公子可是嫌弃我非人。”

　　“不是。”天厄等和她拉开距离，才松口气，片刻才装作反应过来，磕巴道，“你……你果真不是人？”

　　“我乃一名小小的女鬼，原本只等着轮回投胎，谁料被黑山上的老妖捉住，被迫在这做伤天害理的勾当。”说着，墨玉哭的更凄惨了些。

　　“唉，真是个可怜的。”天厄伸手，犹疑许久才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你莫要怕，等我出去定会寻几个法力高深的道人入山除妖，救你出去。”

　　“公子怕是出不去了，只要入了黑山的人，姥……老妖都会知晓。”黑山这地方，岂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墨玉拉住他的胳膊，哄骗道，“你今日在林中迷路，便是老妖设下的阵法，她现在应该晓得你在此地了。”

　　“那该如何是好？”天厄大惊，反手握住墨玉的手腕，眉心皱成疙瘩，“我还应了要给人看病呢。”

　　“不如公子随我回去？”墨玉快言。

　　“随你回去？那岂不是羊入虎口？万一老妖怪当场把我吃了怎么办？”天厄摇头，“这办法着实不太好。”

　　“我会护住你的。”对上天厄狐疑的眼神，墨玉半真半假道，“老妖最近在准备脱胎换骨之术，没时间搭理你，等她施法的时候，咱们或许可以趁机逃走。”

　　墨玉的话漏洞百出，天厄也不深究，他沉思了莫约半盏茶的功夫，才郑重其事的点头，“也好。”

　　“那咱们现在就回吧。”墨玉握着他的手掌，把他拉起来。

　　原本还想着再进一步，没想到天厄速度如此迅速，立刻甩开他，跑开去熄灭了茅草屋中的火堆，边扑火边道，“天干物燥，别失了火。”

　　黑山的主峰四周郁郁葱葱，唯有一条泥土小道，俩人借着月色在小路上缓缓前行。

　　天厄难得的问起了墨玉的身世，墨玉只三分真七分假的编了故事胡乱讲给他听，却换了对方的几句叹息，“真是个可怜的姑娘。”

　　可怜，她当然可怜，可她如今已经死了，这种高高在上的怜悯，对她没有丝毫的用处。

　　墨玉沉默，月光照在她的脸上，肤白如瓷。

　　宋青青还在洞里看着宁生啃着鸡腿，鬼是不用吃东西的，在她吃下什么立刻出来什么这么恶心的事实之下，宋青青眼馋的告别了她最爱的食物们。

　　“真羡慕你。”宋青青咽着口水，单手托在腮上，他们已经在这呆了两天了，这两天，除了偶尔有几只女鬼来瞧瞧宁生，也没什么事情发生。直到今晚外边才传来个‘趣闻’：墨玉抢了裳黄地界上的东西，还惊动了姥姥。

　　这个东西，自然是指活生生的人。

　　这个活生生的人，宋青青想八-九不离十，应该就是天厄了。

　　他到还真是个有本事的，怪会找人，直接抱上了墨玉的大腿。宋青青如是想。

　　果然，月上三更，寂静的黑山沸腾了，有女鬼冲进了宋青青呆着的山洞里，“回来了，墨玉回来了，带了个男人！”

　　宋青青和宁生打了个眼色，这才装作感兴趣的随着来人一起冲了出去。

　　一路上，都是扭曲的白骨，还有活着的人被挂在树上，生不如死，饶是宋青青看过许多遍，还是忍不住头皮发麻，只闭着眼向着远处行去。

　　遥遥就听到裳黄的声音，带着浓重的讽刺，“哟，姐姐不止抢了我的东西，还带回来了。”

　　有人拉着她的衣裳，示意她不要跟墨玉作对，她们都是死后幻化而成的鬼，唯独墨玉不同，她是煞，带着怨毒和仇恨，不知道比她们厉害多少倍。

　　天厄立在黑山头上，四周不停地有身影飘来飘去，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墨玉也不多言，冷笑出声，广袖狠狠地冲着裳黄甩过，娇小的身影就被卷起横丢在树干上，再眨眼，就没了踪影。

　　墨玉点了点不远处，伸手拉了他的胳膊，“快到了，你随我走。”

　　天厄难得没有挣扎，墨玉感到衣袍下的他，瑟瑟发抖。

　　心中顿时轻松不少，怕就对了。

　　等宋青青感到的时候，墨玉正携着天厄向她行来。

　　青衣罗帽，腰间配着一把折扇。天厄真会省事，直接把许官人的装扮原封不动的搬了下来。

　　四目相对，宋青青咧着嘴，露出了尴尬的笑容，她走到墨玉身边，小声道，“可是要送给姥姥？”

　　“不是。”墨玉目不斜视，她之前的地界与宋青青离得远，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更谈不上什么交情，况且她已跟姥姥约法三章，自是不会再带他去见姥姥。

　　“是大夫么？”宋青青看天厄这装扮，还有身上若有似无的药草香，猜测到。

　　却换来了墨玉的狐疑，她停下步伐，眯起眼，“你想如何？”

　　“宁生这两日有些不甚舒服。”宋青青干脆套着这点继续，“许是吃坏了肚子，我方才嗅到他身上有药材的味道。”

　　宋青青原主是病死的，自然很容易辨别出这些，见墨玉神色有所缓和，才补充，“若是大夫，能否去给宁生看上一看。”

　　“你倒是个痴情的。”墨玉松开天厄，往旁边走了两步，宋青青十分有眼色的跟了上去，就听她幽幽出声，“逢场作戏就算了，莫要把男子的话当真。”

　　他们都是骗子，是恶人，是侩子手。

　　“哦。”宋青青点头，却还要做出一副不舍的模样，“毕竟我曾倾心于他，虽说半月之后便要死去，但还是看不得他活着的时候受苦。”

　　墨玉斜了她两眼没再说话，等走到了自己住的地方，才停下脚步，指着阴森森的洞口，对天厄柔声道，“公子便先住这儿吧。”

　　宋青青还跟在他们后头，有些可怜，她低着头等墨玉吧一切都安排好，才又颠颠的跑了过来，可怜巴巴的拽了两下墨玉的衣裳，“姐姐……”

　　墨玉心中嫌弃，不留痕迹的挣开宋青青，这才对上天厄的眼睛，“我待会要去见姥姥，你跟着她走一趟，去看个病。”

　　“不妥，不妥。”天厄慌忙摆手，看了眼宋青青，又把眼睛转到了墨玉身上，“我只会跟人看病，没看过鬼。”

　　“是人！活的！”宋青青急迫出声。

　　不曾想到，天厄这呆傻傻的举动却换了墨玉的几声轻笑，她掩着唇，眼睛笑成了月牙，眼角上翘，很是勾人，指着宋青青对他道，“是她的情郎，一个柔弱的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