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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 37 章 ...

  •   次日一早,无思拿着聘礼单去了九霄天。我用过早膳,将花园逛了不下十遍,甚是无聊。
      一名打扮不错的侍女来传话,说是妖后娘娘有请。
      本狐姬总算有事可做。便由侍女带路,将行至关雎宫。
      茶点聚齐,芷衡端坐在软椅上,见我来了,挥手退散屋内所有人。我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等她开门见山。
      她当年对那位先夫人如此狠毒,连腹内孩儿也不放过,大抵是爱无思君,可她却又嫁给无量妖君,这世上哪有鱼与熊掌兼得的美事。
      芷衡拿出一个锦盒,给我看了一幅画像,画的是一狐女立在湖水中央起舞,那身段背影画的极好,像极了无思的笔法。
      芷衡说,那画上的人正是无思君心心念念放不下的先夫人。乍看那背影着实与我相似得紧。想必无思君这位先夫人也是位倾尘绝世的大美人了,所以他才会苦寻六百年都放不下。
      芷衡说,此女当年因为痛失腹中孩儿,伤心欲绝,最后一走了之再也没回来。我撑着脑袋听她继续说。
      然后回道:“世间情爱总逃不过一个缘字,我与无思君则然有缘。”
      她反问我:“你怎知有缘。”
      我道:“不试一试怎知有没有,还未恭喜你喜诞麟儿,妖后娘娘与妖君的孩儿定然很可爱,将时我与无思君诞下孩儿,满月酒定然少不了你。”
      芷衡面色不甚好看。
      我拿起那卷画,收好放进锦盒里,道:“既然是无思的东西,我就拿走了,妖后娘娘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小妖君考虑,以后披香殿还是别去的好。”
      这一遭,还是有些无聊。
      日暮西山之际无思才回来,与我说了两桩事。一桩便是敖绱龙小弟受贬一事。清缦俨然听了无思的话,眼睁睁看着夫君重登仙籍,带着半截穿云箭,携同敖绱到灵霄宝殿,将事情说了个清楚。
      那时,朝议甫甫要散,众仙家得了这宗大事,皆大义凛然的留下来,一半为敖绱说情,一半将本狐姬仁慈心善夸了夸,一半感叹清缦的气节,最后皆愤然陈词,獒族欺人太甚,连一个还未过门的世妃就敢如此放肆,还有仙家将当年六师姐的事摊开说,直言这次不能饶了獒族,否则天威何存。
      天帝大君当即召来獒族夜君与夜后,半截穿云箭,人证物证俱在,那夜后,脸色红润踏进灵霄宝殿,最后青白一片走出来。
      蓄意加害天族上仙且不论,光是盗取獒族宝物胡作非为一事,足以够姝璃喝一壶。天帝大君将此事拿到灵霄宝殿上说,便是决定不会轻饶了姝璃,甚至獒族。
      当年玉虚师门遭受的难,夜后也有份,为了自保,逐姝璃出獒族,生死由天。
      天兵将姝璃抓回九霄天,天帝大君下令,贬姝璃入畜生道,若生不得入家禽,命丧则于猎弓下,烹之则尸骨无存。
      也算是抵消了六师姐的仇。
      天帝大君宽威并济,饶了敖绱龙小弟,命他在东海思过三百年。
      还有一桩事,天帝大君刚拟好懿旨,若依仙子带着师姐妹闯进灵霄宝殿,找那夜后要师父。夜后只道了句,“我与檀华已两清。”
      据大师姐所说,师父去蓬莱赴宴,那夜君也去了,夜君当年对师父一往情深,苦追得紧,九霄仙洲没有不知的。如今老情人见面,免不得要把那过去的风花雪月添上一把情怀之火,燃得热切,燃得炽烈。
      獒族夜后娘娘也不是吃素的,就她当年拆散我与临汐的手段便知。不知从哪里得知了此事,冲上玉虚山闹起事来。师父也烦得很,提了拂尘出门迎战,两人一前一后冲出了玉虚山。等那夜后已回到獒族喝茶,师父还没回来。
      若师父真有个好歹,轻易不能善罢甘休。

      无思将浮黎九弦琴还给我,道:“找到你师父赶紧回来,找不到也捎个信给我。”
      一连大半个月没有师父消息,我与无思的婚事却是在阿爹阿娘和红芜姑母的牵引下敲定了日期。
      我上九霄天宫,想找一位尊神借一下他那面有灵性的镜子寻一寻我师父下落。早前便听说过,这位尊神脾性大的很,又极为宝贝那面镜子,就是我天帝大君来借也借不走。
      我不由得想到怀陌,他路子野,兴许能借来。正好在云头碰见捧着一壶酒喜滋滋的怀陌。他一听我要找他帮忙,须臾间整发礼冠,一口应承下来,当听到我要借那面寻人的镜子,立马与我拉开距离,挥手告别。
      我以十坛杏花酿为酬劳,将他唤了回来,眼睁睁看他雄赳赳气宇轩昂走进那位尊神的府邸,然后灰头土脸给扇了出来,落在那面绿墙上砸出一个人形。

      怀陌见我愁眉不展,生拉硬拽将我拖到了凡间一处酒楼里,听戏。一楼吵得很,我正好坐在楼梯拐角,往下探一探刚好瞧见闹事的一群人,动静很大,大致是一位书生带着位姑娘来吃饭,旁边一桌人耍流氓要强占那姑娘。我目光扫过,一文质彬彬书生模样的人紧紧护着身后那位穿着青色道裙的女子,我目光一紧,却是那位女子让我须臾间越过栏杆落至一楼。顿时,那帮人的目光移到我身上,猥琐至极,淌着口水。
      这帮人衣裳料子不错,为首的公子哥生的也不错,却道是群衣冠禽兽,我甚为嫌恶。须臾间那咸猪手几乎快碰到我,啪的一声叫怀陌拿住,这厮涎着笑脸,十分亲热的搂住公子哥的肩膀,开口便是:“表哥,你不认得我了,小时候上学堂谁把功课借你抄。”
      那公子哥想了一阵,突然恍然大悟,“哦哦!表弟,好久不见。”
      然后叫怀陌一口一个表哥带出了酒楼。
      我拉着师父,师父拉着书生,来至一个无人的角落捏了诀化凤而去。
      我刚要叫师父,吐了个师字,檀华师父眼色戳来,暗地里传了道密语给我,喉咙边的字眼打了个转,说出口变成了:“师……姐。”
      檀华师父很是受用。
      我十分的感慨,师父的仙龄比阿娘还要高,竟逼迫我唤她师姐,脸皮甚厚。
      那书生道了一句,“原来这位狐仙姑娘是你的师妹。”
      了不得了,如今区区凡人书生便如此好眼力,一眼识破本狐仙真身,这般好本事,那我方才挺身而出个屁。
      师父传了个密语,“小九,他知道为师不是凡人,为师不想瞒他。”
      我再次颤了颤,看来师父失踪这半个多月是跟这愣头愣脑的书生在一起了,眼下两人这相视一笑,含情脉脉的光景,师父大概发春了。
      师父说,这书生便是她心心念念了十几万年,如今终于重逢的夫君,当年他为师父而殒命,是以让师父记挂至今。
      师父说,她要陪着他走完凡间这一生。
      我将师父拉到一边,问她,那夜君怎么办。本狐姬不是八卦,只是关心家师。
      师父高深莫测的道了句,“已经两清了。”
      我挠了挠狐狸脑袋,追着师父不依不饶,她才多说了一句,“你去招摇山下正东方三百里处瞧一瞧,便知。”
      这句话更加的高深莫测。
      我托小狐狸捎了口信回玉虚师门,告诉师姐们师父的消息,这才驾了朵云,赶往招摇山。
      我在师父说的地方,看见两三座小茅屋,屋前一男子正在洗菜做饭,一女子正在晾衣服。
      转身过来时,她与我打了个照面,手里的木盆弹出去好远,提群奔过来抓住我的手,“小九?小九,真的是你。”
      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六?六师姐……”
      我这才知,青岚师姐还活着。
      她说,当年欲盗取娲灵石的人是姝璃,只有娲灵石才能毁掉我的浮黎九弦琴,姝璃恨我,恨我抢走了临汐。
      鹿弥的一缕魂魄护着六师姐的残魂将要消散之际,正是夜后救了他们。夜后不过是气师父,什么也没做,便将夜君迷了万万年。
      后来,夜后以半生灵力,用山上的土壤塑了两具泥偶,救活了六师姐和鹿弥。只是他们不能出招摇山,否则泥偶灵气便会涣散。
      我心内的结总算散开了,临走时道:“我捎封信回师门,让大师姐她们来看看你。”
      我驾了朵云,在半路碰见了哼着小调的怀陌,喜滋滋的问我要杏花酿,我答允他,等得了空一定酿。怀陌斜眼觑我,道:“同无思一样,是个过河拆桥的禽兽,本上仙懒得同你们一般见识,但是将功补过,你得陪我去个地方,我可不愿意和那个不正经的老头子待一起。”
      怀陌说的不正经老头子是元虚老君,不知为何要请怀陌喝茶。怀陌死活要把我拽去,并把元虚老君给他沏的茶都给了我。
      我正好有些渴,两杯茶下肚,元虚老君探头探脑,问我有何感觉,我摇摇头,什么感觉也没有,就是茶很难喝。
      元虚老君很受挫,挥着拂尘将我与怀陌赶了出去。
      我还未走出大门,脑海里突然冒出一幕幕画面,杂乱的充斥叫我亿亿的难受,仿佛有什么钻心般的疼痛正一寸寸撕裂我的五脏六腑。我痛苦凄厉的抱着头……失去意识前,耳旁是怀陌焦急的吼叫,还有元虚老君兴奋与疼痛并存的怪叫。
      “你在茶里加了什么!加了什么!”
      “胡子,胡子,别扯我胡子。”
      元虚老君练遍世间丹药,近来颇为无聊,别出心裁练了两枚丹药,一枚忘情丹,一枚解药。每一粒成功的丹药背后都有一只勇于献身或迫于献身的小白鼠。元虚老君思来想去,遍观整个天宫谁最闲,最无所事事,便找他来试丹。那人便是怀陌。
      可倒霉的是,两枚丹药全进了我肚。
      倒也不算倒霉。
      六百年前,便是我的狐魄住进阿娘给我找的那具狐狸肉身,我原本的肉身,三位姐姐从冰湖里捞出来的时候,我终日郁郁寡欢,不思饮食,蜷着狐狸真身往石头上趴着,毛茸茸的尾巴遮住眼睛。
      大姐说我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定是在外头受了极大的情伤,她还说,我这光景怕是过不去这道坎了。于是,她和两位姐姐上七宵天讨了一株忘忧草,熬成汤羹哄我喝了。
      忘忧忘忧,由情生忧,忘情亦忘忧,忘忧亦忘情。
      我从此便将六百年前那短暂又痛彻心扉的过往忘得干干净净。
      大概三位姐姐料不到,我会在元虚老君府里喝下那盏掺了解药的茶,解了忘忧草的神力。
      我醒来时,躺在虚渺宫的大床上,阿娘红肿着双眼,握着我的手,阿爹停下踱来踱去的步伐,松了口气,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哎……也不知你像谁,这么笨,元虚老君给的茶你也敢喝。”
      阿娘道:“你都睡了两天了,可算是醒了,无思这孩子在外头守了两天,一步也未挪,说什么都不走。”
      我拿着婚书去找无思。
      他就站在门外,咫尺的距离,我却感觉甚遥远。我当着他的面撕了婚书,艰涩的开口道:“你说你信我,为何当时不信我,思央宫……思央宫……可惜已经太迟了。”
      我祭出浮黎九弦琴,招了朵云往天妖族而去。
      现在想来,我那时真的蠢笨,既要跳冰渊也该拉着那芷衡一起,祭一祭我那未出世的孩子,凭白让她快活了六百年。
      我抱着浮黎九弦琴一路冲进天妖族,冲进关雎宫,惊动了数万妖兵乌泱泱而至,本着最后一丝悲悯,本狐姬高声道:“本姬此番为了却个人恩怨,若有惜命的速速退去,若有要拦的,只管来送死。”

      我血洗关雎宫,连儿带母将芷衡与小妖君拘到了冰渊,小妖君还在襁褓里嗒叭嘴,芷衡扑过来想把儿子抢回去,叫我一袖子扇了出去,捏了个定身诀缚住她。
      我极为冰冷望去,那湖底寒彻噬骨的万年玄冰一点点封住全身每一寸筋脉的感觉凶猛袭来,叫我猩红了双眼。
      “本姬来找你讨债,不若你也跳下这冰渊,本姬便考虑放了你孩儿。”我摸了摸襁褓中的男婴,一步步走过去,抬起她的下巴,“你的孩子本姬就留在身边了,妖后娘娘,本姬在涂山等候你甍逝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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