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落红裳》彼岸风清

2、002 永恒

　　阡尘落一双星眸凝定红裳，恳切道：“我当初欺骗了你，其实我不叫瀚青，我是阡尘落，被众神唾弃与追杀的魔界帝君阡尘落。”

　　“没关系！”红裳满脸甜蜜地依在阡尘落胸口，“名字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找到了你。无论你是谁，我依然初心不改。”

　　便在此时，数条暗影自大门处涌入，一个声音高喊道：“阡尘落，你中计了，快把魔界玉符交出来！”说话之人正是瀚青。瀚青说罢，抽出一把寒气逼人的诛魔斩。

　　诛魔斩是阡尘落的克星，如果魔界玉符落在瀚青手中，魔界众生将挫骨扬灰，永无回天之日。

　　阡尘落疑惑的目光瞧向红裳，红裳连连摇头：“没有，我没有设计要害你！”

　　瀚青不屑道：“她是天帝亲封兰妃，又怎会倾向于你？”

　　“我不是！我并未答应此事！”红裳道。

　　“我相信你！”阡尘落一字一顿道。

　　“谢谢你尘落！有你这句话，我便生死相随，无怨无悔。”

　　一场殊死搏斗正在展开，空气中魔火乱舞，剑影闪烁，数条身影倏分即合，倏合即分。渐渐地，因顾及红裳安危，阡尘落有些力不从心。

　　就在诛魔斩放射出万道光芒，欲将阡尘落吞噬之时，红裳挺身而出，拔出长吟剑挥袖朝诛魔斩劈下！

　　顷刻血花四溅，满室寒光！

　　两件神兵利器相撞的那一刻，诛魔斩“砰”的一声爆裂开来，一股灼热气浪逼退周遭人众后散作一室星辉，徐徐降落。而红裳自己，也因反噬而身受重伤。

　　红裳袅袅婷婷的身躯倒在血泊中，她用衣袖轻轻抹去嘴角殷红血色，欣然浅笑道：“诛魔斩毕竟赢不了长吟剑，只因两件兵器皆为我祖先所打造，铸造了诛魔斩之后，我祖先无缘无故遭受陷害，被逼无路之时，是魔族之人从中施加援手，方才逃过一劫。从此，长吟剑便出世了，长吟剑的出世，就是为了对付诛魔斩！”

　　“红裳，你拥护邪魔外道，这是在同天道作对你懂吗？”瀚青吼道。

　　红裳冷哼一声：“世间之事什么是正义，什么是邪魔外道，由不得谁说了算。”

　　阡尘落冲过去抱起红裳，仰天悲呼：“难道因我生来是魔君，就不配拥有感情吗？啊？！”

　　“尘落，我已筋脉尽断，无力回天，我去之后，请把我埋在看得见你的地方。你可以为我难过一阵子，但不要一直伤心难过。我允许你爱上其他女子，但请不要把她带到我坟前，更不要忘记了我的忌日多给我烧几张纸钱。”红裳说话声渐渐低弱，最后几欲不闻。

　　“红裳——”阡尘落红着双眼，一手打横抱着红裳，一手操起一旁的长吟剑，剑光所到处，血雨横飞、惨叫连连。

　　当剩下最后一个立着的身影时，阡尘落收剑入鞘，一指宫门处道：“滚回天上去，告诉天帝兰妃已死！是被诛魔斩所害！”

　　瀚青颤抖着两腿，一步一摇朝宫外走去。

　　“红裳，红裳——”阡尘落悲怆呼号之声在这空旷敞大的屋子里显得异常响亮。他发了疯一样运术给红裳疗伤，渡修为给她，所有能想到的方法都一一试了个遍。但红裳眼睑深垂，始终没有再醒来。

　　无奈之下，阡尘落抱起红裳，缓缓绕过后门朝花园走去。那里有一座小山，是个风水宝地，又与魔宫两两相对，阡尘落打算亲自将红裳葬在此处，一抔土一抔土将其掩埋，拒绝手下之人的一切帮助。

　　瀚青并未立即离去，而且潜伏在某个暗处，瞧着阡尘落的一举一动。

　　阡尘落埋葬了红裳，本准备将长吟剑也一道埋葬，但思量一番，最后还是担心此剑落入居心叵测者手中，于是作罢。

　　得知红裳已被埋葬，是真的死了，瀚青这才悄然离去，回天庭给天帝报信。

　　阡尘落每日里都会来坟前看望红裳，跟她说自己的心里话。时间就这么一天天一年年地过去，魔界依旧，红裳的坟上却长出了一棵小树苗。

　　身后一白衣女子每日都会默默注视着阡尘落所做的一切，这日，她翩然走出暗影，甚痛惜对阡尘落道：“君上，红裳已经死了，您节哀顺变吧，不要让爱您的人伤心。”

　　“什么是爱？我的爱随她而来，理应跟她一道入土，从此以后，我照旧是那个不懂情爱的阡尘落。”

　　“君上——”

　　“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她听到无谓的争辩。谁说她死了，她好好的，活在我的心坎上。”

　　时间如白驹过际，花开花落，雨过雪化，转眼又过去了一百年。

　　坟上那小树苗经过不断成长，在百年之后竟然开出了第一朵花。那花殷红殷红，如同红裳那一袭裙裳的颜色。

　　在这棵树旁，总能看到阡尘落孤单却执着的身影，来来回回，徘徊思踌。

　　三百年后，小树长成了大树，开出了满树繁花。阡尘落照例同往常一样，对着那树说话：“红裳，这树是你此生的转世吗？如今你开出这满树明艳的花朵，只能令我更加思念你入骨，却无法消除我一丝一毫的愁容呀。”

　　“尘落，尘落……”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在耳畔飘飘渺渺地响起，阡尘落却以为那只是幻觉。

　　“尘落，我回来了。”那个声音又道。

　　“我就知道，你是为我开的这满树繁花，只可惜，我还是希望你能活生生地在我面前，但不是以眼下这种形式地活。”阡尘落道。

　　“你转过身，我就在你身后。”那声音愈发地近，愈发地真实了。

　　阡尘落半信半疑地转身，便看到了一个真真切切的红裳，就那么千娇百媚地站在他面前。他甚至都不敢相信，以为只是幻梦一场，一旦拥入怀抱就立时化作轻烟消散无踪。

　　阡尘落张开双臂，等待那似真似幻的倩影扑入他怀抱，不想惊扰了她梦便醒来。

　　直到那温暖而真实的一抹红色融进自己宽阔的怀中，阡尘落才相信红裳是真的回到了他身边：“别动，让我好好看看你。”他双手轻柔地捧起她下颌。

　　那面颊只因在地里许久未见阳光而变得白皙到毫无血色，双眸依然清澄，裳子上将将从墓中爬出时不小心沾染了些尘土，一头如瀑秀发已从最初的齐腰长到了脚跟处。

　　“红裳，在地下躺了这么多年，你是怎么活过来的？”阡尘落甚心疼问。

　　“父亲离世时将长吟剑交与我，并告知诛魔斩爆裂时会有危险，而长吟剑的剑柄中却藏有克制诛魔斩所带来侵害的法宝，那便是一粒神奇树种，当初我将它握在手上，如今也就是我们面前长成的这棵树，它的根可以很好地治疗诛魔斩造成的伤痕，无论身体抑或元神上的。而作为蛇类，我们本习惯于在洞穴中生活。”顿了一下，红裳灿然一笑，“更重要的是，天帝以为我早已离世，不会再来纠缠。”

　　阡尘落有些歉意：“只是，像我这样一个人神共诛的魔君，是无法像天帝一样给你带来成就与光明的。”

　　红裳不无感概道：“爱本没有对错，爱一个人凭的是一种直觉，不论他是谁，是何种身份。”

　　“我们终于可以一起看日出日落流云星辰，真好！”阡尘落满怀感概地携着红裳的手，一步步登向小山丘顶上。

　　朝东望，朝阳冲破云层渐渐升起，红彤彤的霞光布满天际，身后是两个被拉得老长的身影，肩并着肩，手拉着手。

　　沧海桑田在这一刻凝定，时光忘记了流淌。六界纷扰，从此与这两人无关。

　　尘落红裳，瞬间便是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