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寒》绛尔

43、第四十三章

　　傍晚用完晚膳，越溪避开越平玉，不知从哪里找了两个红灯笼出来。他将其中之一交到叶飒飒手里，神秘兮兮地低声对她说道：“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走不走？”

　　叶飒飒被他弄得有些懵，她看了看手中的灯笼，又看看略显期待的越溪，不忍心驳回他，按捺着疑问点点头。

　　越溪领她出门的时候像做贼一样，小心翼翼环视院子一圈，见无人在场，才放心地同她出去了。二人出了门，提着已经亮起来的灯笼往村前走去。此时天还未全黑，几缕艳丽至极的霞光仍残存在西天，不远处，属于黑夜的阴翳已经吞没了大片的天空，不用多久，这些绚丽的颜色就会彻底消失。

　　走出小渔村，越溪不再向前，反而带着她往旁边的道上拐去。道路宽阔，并肩走上五人也不嫌挤，越溪故意拖慢脚步，等她一步步追上来。

　　“害怕吗？”他眯眼望着前方的路，路的尽头耸立起一道阴影，在阴影的另一边，是他要带她去的地方。

　　叶飒飒转了一下眸子，随即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当然不怕。”

　　声音不大，却很坚定，没有丝毫犹豫夹杂其中。越溪面上克制着，心中却忍不住乐起来，他低咳一声，说道：“那就好。”

　　她颇为好奇地睐他一眼，“不舒服吗？”

　　他摇摇头，没有说话，静静感受着这得来不易的舒心。

　　叶飒飒沉默着陪他走完脚下的这段路，当他们离开沙地，开始往山上爬时，她愈发弄不懂他要带她去哪里了。山顶上的观景位置很好，渔村星点的灯火、一望无际的海面都尽收眼底，只可惜现在是晚上，没有月亮在这里什么也看不到。

　　越溪的目的地并不在这里，所以不曾在山顶上过多停留，见她收回视线时，又继续往下走。

　　她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山上的路较为狭窄，如墨染般的冬夜里，只有两盏红彤彤的灯笼一前一后移动着。它们划破了夜的厚重，像是忽然闯入的两个顽皮的孩子。

　　“快到了吗？”许是因为越溪陪在身边，她倒没什么害怕的感觉。

　　“快了。”越溪的声音端的四平八稳，一点也没有碍于路长而表现烦躁。待下了山，看见前方的渡头后，他才轻出一口气，心底暗道这条路总算是走完了。

　　“先上船，我们要去的地方就在前面。”他弯腰拎起搁在岸上的粗绳，把小船给拉近一点，好让她进去。

　　叶飒飒提着灯笼跨进小船坐稳，他也紧跟其后踩了上来，将绳子丢入水中，抄起一旁的船桨划起来。这边的海水有山体阻隔，显得平静多了，静谧的夜里，除了船桨发出一下又一下地拍水声，便再也听不到其他了。

　　她提着灯笼往幽暗的水面照了照，突然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脸色渐渐变白，“听人说，深水里藏着水鬼，专门引诱活人下水，等那个人淹死了，水鬼就能逃脱了。”

　　越溪闻言忍俊不禁，“水鬼我没见过，水猴子倒是知道。”

　　她脸上布满疑问，“水猴子是什么？”

　　“呃，大概也同你说的水鬼一样，专拉活人下水，我们还是不要遇见的好。”越溪用力划了几下水，不多久，他忽然展颜一笑，“看，我们到了。”

　　叶飒飒抛下困在脑海中的水鬼之谜，转身去看小船前方，瞬间惊得说不出话来。只见目光所及之处均被闪着荧光一般的蓝色给包围，它们或点或片，并不单纯停止着，随着小船逐渐靠近，它们开始剧烈跃动起来。一如受惊的萤火虫群，绕着他们飞来飞去，却不远离。

　　她第一次见到如此奇异的景象，将灯笼放好，忍不住用手去掬下面的水，“真神奇，你是怎么发现的？“冷盈盈的海水有些冻手，她专注瞧着手心里的萤蓝，看着它们一点点从指缝间漏掉。

　　“和娘刚搬过来不久后，我嫌无聊便到处转了转，无意中才发现了这个地方。”他见她喜欢，心中的满足感更甚，拿船桨去轻轻拍水，那些奇特的颜色形成一个个小光圈，极快地推了出去。又因为时间过短，它们很快就消失在幽暗的海面上了。

　　叶飒飒对这片独有的景象稀罕得很，这会儿眼睛刚恢复，她看什么都是不够的。用指尖沾水，然后再洒入海中，看着它们溅起星星点点的光亮。重复好几次，像上瘾了一样。

　　“越溪，谢谢你。”这一次的道谢，她带上了她所有的真挚，只是为了让对面的男人可以感受到。

　　“你说过很多次了，听得有些烦。”越溪放下手中的船桨，干脆让小船停在原地不动。他望向她，同她藏着心事的眸子对上，胸腔处的那股热忽然跳得快起来，他鬼使神差般说道，“不如来点实际的，补偿我一下？”

　　叶飒飒没有能力补偿他什么，现在唯一值钱的只有这条命罢了，如果他想要，那就拿去吧，反正都是他救的。她正欲张口说话，他忽地凑过来将手虚掩在她嘴前，清亮澄澈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

　　明明有些人乍一看去并不惹眼，后面却逐渐移不开视线，被他盯上的不止是她的人，还有她的灵魂。叶飒飒的脸慢慢红了起来，不知所措地往后退了退，这样太过危险，她还是摆脱不了内心与人接触的阴影。

　　“你……”越溪轻轻地咽了一声，将心里那阵莫名的蠢动给压了下去。勾起嘴角远离她，又恢复成随性而为的模样，“祝贺你，交到了我这样一个爽快又有本事的朋友。”

　　“就算你不承认，我也会当你是朋友。”叶飒飒平复着心跳的同时，暗自庆幸海风吹得好，将她的不安都吹跑了，“越溪，你是好人。”

　　他撇撇嘴不置可否，那也要看对谁。

　　“越溪，我打算离开了。”她看着越溪，他却将脸转过去，故意不看她似的，“你放心，我不会再去寻死了，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她希望日后有缘再见时，能叫他看见一个全新的她。

　　不知怎么地，叶飒飒后面说的这些话，他一点也不想听见。压制住糟糕的心情，他此刻就盼着今天的夜能够更长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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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嘀，男主好人卡成就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