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寒》绛尔

27、第二十七章

　　叶飒飒跳下高墙，坠在一片阴影之中。她进来的时机很凑巧，刚藏好身形，便看见一队带刀护卫举着明亮的火把往她这边走来。她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等到他们走远才抓紧时间溜了出去。

　　凤家偌大异常，四方通明，她之前便已经感受过了。因此，她走的很是小心翼翼，范围不敢过大，只挑没人的地方走，纵使如此，她也差点因为来不及躲避而被护卫发现。

　　叶飒飒到底是太过于高看自己了，也太心急，以为凭自己一人之力就能找到鸣雀，其实进来半天，她兜兜转转还是在那一小片圈子里。正当她内心焦躁之时，前方视线忽然有朦朦火光闯入，她脑中瞬间警铃大作，惊慌四顾，却发现这条道上没有什么能够遮掩她的地方，唯有一棵还算粗壮的桂花树。她不及多想，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飞身上树，堪堪站稳，那边的护卫便过来了。

　　现在已入初冬，桂花树早已不复夏日的茂盛，叶子落了近半，光裸的树枝在黑夜里看起来像是女妖细长挥舞的手臂。她贴紧树干，一动不动，心中暗自庆幸还好是晚上，若是换作白昼，她怕是插翅难逃。

　　待护卫离开，她才略松口气，并不着急下去，正想着待会儿该从哪里走。在夜幕笼罩下的三叶城，就只有凤家财大气粗，一点儿也不吝啬消耗的蜡烛，上下一派明亮。即便如此，夜里最活跃的还是那些不停巡视的护卫，其他人已经陷入安睡。

　　所以，当叶飒飒看到凤谷烟出现在她视线之中时，她不禁十分讶异。凤谷烟这三更半夜不知要往何处去，她走的不快不慢，罗衣外系着一件红披风，亮艳的颜色将她衬得格外娇美，她身后只跟着一名小丫鬟，亦步亦趋的紧随她。

　　叶飒飒盯着她走远，蓦地心神一动，灵活地跃下桂花树，悄悄跟了上去。万幸，她这一路跟去都没有遇上护卫，凤谷烟走的这段路护卫越来越少，偶尔有几名守门的，都被她一一避了过去。她看着凤谷烟走进了一间大院子，里面空荡荡的，一个护卫也没有，屈指可数的灯笼悬挂在房檐下，房间里面黢黑一片，分不清住在这里的人睡了还是不在。

　　叶飒飒躲在暗处偷偷观察着，她看见凤谷烟将丫鬟留在外面，她则上前敲了敲门，见无人应答便擅自做主推门进去。半响后，她从里面走了出来，天色黑暗，叶飒飒看不见她的神情，只觉她不太开心，拿外边的小丫鬟撒了一通气，她依稀听到先生两个字眼。

　　先生指的是苍竹吧，苍竹便是鸣雀。

　　她往更暗处退了退，后背紧靠着墙壁，一直等到凤谷烟离开她才出来。陌生危险的环境令她不敢多想，抓紧机会闪进了刚刚凤谷烟推开的那间房。一踏进房间，周围变得更安静了，她拔出佩剑，朝四处看了看，淡青色帷幕散开垂在地上，她用剑尖小心挑开它，静悄悄地走了进去。

　　帷幕后面是一张雕花大床，没有悬挂床幔，被子枕头叠放的十分整齐，看样子住在这里的人已经出去了。叶飒飒颇为颓丧，好不容易寻到这里来，却撞了个空。她走到门口去，透过浅薄的窗户纸往外看，外头仍是一派寂静，夜出的人尚未归来。她正思忖着要不要在这里等待鸣雀回来时，院外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她忙钻进帷幕靠边躲好，侧耳聆听，只觉那人逐渐走近，越过台阶，最后推门而进。那人进来后也不点灯，叶飒飒早前就觉出一丝不对劲来，不管那人是谁，当他掀开帷幕，她便以对方来不及反应的速度上前制住了他。

　　来人的个头只能算娇小，她单手绕过他紧锢着他的双肩，令其无法动弹。另一边，锋利的剑刃则架在他的脖子上，稍微一横，便能及时结束他的性命。

　　房间里光线昏暗，她看不太清来人的模样，她用还未完全恢复的鼻子细细嗅了嗅，却发现了一股清淡的脂粉香，来人是名女子。她暗道不好，怕是凤谷烟去而复返了。

　　被她架住后，凤谷烟也算是聪明，竟然一语不发，像是在等她先开口。

　　叶飒飒冷了眉眼，握剑的手稍一用力，她细嫩的脖子便渗出丝丝血迹来。

　　她的威胁如此明显，凤谷烟立刻察觉到了，她按下内心的慌乱，想到这里是她家时，她的底气不由足了几分。她咯咯轻笑了两声，不慌不忙地开口问道：“你可知道这里是哪儿吗？竟敢就这么闯进来？”

　　叶飒飒当然知道，不过她不能说话，她一旦发了声便会被凤谷烟听出来，她在想要不要直接打晕她算了。

　　似是猜到了她的想法，凤谷烟接着说道：“你打晕我也没有用，凤家戒备森严，只要我喊一声，你就会死无葬身之地。劝你一句，及时放了我，说不定还能捡回一条小命。”

　　通过前面两次的接触，她已经知道凤谷烟是怎样善变的人了，她若是乖乖听话放了她才会死得早。她又将剑往她柔软的脖子上压了压，冰凉的触感令凤谷烟不禁一哆嗦。

　　“你到底想要什么？你可以去找我爹，我什么都不知道……“她的语气里逐渐透出惊慌来，两只手松松地攀着她的手臂。

　　毕竟是个小姑娘，叶飒飒这样想道。可惜的是，她想要的凤兴言并不能给她。

　　凤谷烟突然在她的禁锢下低声哭了起来，她见状不禁愣了一愣，压在她脖子上的剑刃下意识松开一些。她害怕时间拖得越久，越容易被人发现，正要抬手打晕她时，左边手臂传来一阵剧痛，却是凤谷烟的两排贝齿狠狠咬在了她的肉上。她一下子吃了痛，又惊又怒，一不留神被凤谷烟逃开了禁锢。

　　没了限制，叶飒飒反而好施展手脚，眼见她穿过帷幕往门口跑去，她提剑便刺了过去。可是心中顾念着凤兴言与她爹的故情，剑尖到底还是偏了不少，最后只刺伤了她的手臂。因为她的一时心软，凤谷烟终究还是逃了出去，离开昏暗的房间，外面便不再是她能控制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