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妇》一地梨花夜微凉

91、为人佳

　　大夫人与荣娘的确是有好些话要说，换言之，母女间的话竟是有几分说不完的。

　　但她们两个也还懂分寸，既知道没那样多的时间给她们两个长述，也知晓哪怕蕊娘蔻娘懂事呢，那也实在没有把她两个长时的晾在外头的道理。

　　因此也只好捡着紧要的来说，三言两语的带过些琐事，大夫人问的最多的左不过是荣娘在婆家的处境如何，荣娘孝顺，自然不欲叫大夫人担心，更何况她如今有护身符在身，过的确实不错，因此只说都好。

　　过后却又笑着抚了抚已然隆起的小腹，慈爱道：“只是这孩子安静了几月却又开始闹腾了，有时倒惹得我不甚安生。”

　　荣娘说着，便微微合了眼，的确显出好些疲惫来。先时并不显是她因娘家来人又不欲叫母亲妹妹们担心，因此特意上了妆给盖了去。

　　可她有孕在身本就不该上妆的，如今上了也并不敢上浓，不过浅浅盖了一层也就罢了。大夫人先前并未注意，如今荣娘这一番动作倒是叫她眼底微青越发惹眼起来，自然便教大夫人瞥见了。

　　既然瞧见了，那便势必要问的，大夫人皱眉，很细看了几分，只问为何。

　　荣娘略微低了声音：“大抵是这孩子顽皮了些罢，总喜欢闹着我陪他玩儿。”一个总字便教大夫人的面色不善起来了。

　　但这实是个人身子骨不同的缘故，孕期里有困觉嗜睡的，自然就有腹中孩子闹腾倒令母亲睡不稳妥的，这都是有的，也本不是人力轻易能改的事儿。

　　大夫人即使有心也是无力，一时也是想不出甚么法子来的，这些个终归只能熬，熬到月份大了也就好了。

　　道理是这样，但心疼还是心疼的，这是没有道理可言的。

　　荣娘也知晓母亲关怀，她自己又是爱子心切，听过千万不能在孩子前头说不好的话的传言，因此想了想便又莞尔道：“不过细想一下，这样顽皮活泼也是很好的。”也算是宽慰大夫人的话儿了。

　　此时幼子易折，就是能平平安安的生下来，因身子不好而活不满一岁的也并不在少数。

　　这样说来，安静乖巧虽是惹人疼爱，但到底不如活泼好动的身子健壮。

　　这年头，说些别的甚么都是白费，还是要先养下来了才是正理儿，别的诸如性子之类的皆可以等后头再慢慢教。

　　荣娘的话很是在理，就是大夫人也没有甚么好说的，只是不免担忧道：“那你就要很吃些苦头了。”孩子健壮了那便更容易闹腾，到头来还是要叫母亲遭些罪的。

　　荣娘隐隐约约想说些别的，但细想了想又转眸看了房中人一眼，美眸一敛，只是浅笑道：“哪有吃苦头这一说的。”

　　她一时竟也不知是说这本是她应当应分的事，还是更直接些说养儿防老，此事与她本也很有些益处。

　　只前者说出来叫她不甚服气，后者却又显她计算太过了。因此两厢揣测一番，她到底是哪一个也不愿说出口来。

　　大夫人并未想到女儿的这一番心思，但她确实记着女儿前头的话又想起自己的百般担忧：“你们姐妹情深，蕊娘蔻娘能来陪你我也是放心不少，但我这个做母亲的到底是不能将这份心全然放下。”

　　因此只将自己为女儿留的后手缓缓说与她听：“我这次倒也借她两个的名头送了个人过来。”

　　她不等荣娘张口便已将女儿的手给握住，慎重道：“这位嬷嬷精通此道，你定要将她留着才是。”哪怕是为了叫她安心也好。

　　荣娘会意，缓缓点头，只道：“母亲放心就是。”

　　贴心人谁都不嫌多的，尤其她如今正是紧要关头，许多贴身的事情都不敢叫别人去做的，只敢吩咐自己的陪嫁，人手本就有些不够了，如今母亲送人来助她安胎实是一解她燃眉之急。

　　大夫人此行除了是想给女儿撑腰便是想来看一看女儿，也把这位嬷嬷给女儿送来好帮着搭一把手。如今这些事儿都达成了，她自然没有甚么好不放心的。

　　因此倒也有闲心同荣娘说一说两个侄女儿的事儿了，虽说她知道依女儿的性子并不会对她们撒手不管，但这到底是老夫人吩咐的事，她怎么也得代传一声才是。

　　“你祖母的意思是……”大夫人的声音有些弱，大抵也是顾及着房内众人以及在外头不远处的蕊娘蔻娘两姐妹。

　　荣娘听的很是认真，而后唔了一声：“既是这样，我便明白祖母的意思了。”

　　她笑靥如花，又微微向外看去，直将两个妹妹看在眼里，悠悠道：“我虽不敢打甚么包票，但该上心的也绝不会掉以轻心，母亲也是知道我的性子的，蕊娘蔻娘在我这儿，母亲尽可以让祖母和三婶母放心了。”

　　大夫人自然是不会担忧自家女儿行事的，罗氏同顾氏安不安心倒还未必，但蕊娘蔻娘两个却是十分放心的。

　　荣娘待她们两个也确实不错，一想自己或与母亲还要再耽搁一会儿倒也不愿叫妹妹们一直在外头晃悠了，便又招来琼卮道：“带娘子们去她们的院子看看罢，有甚么不如意的地方便抓紧了改，总之要教娘子们满意了才好。”

　　荣娘虽有心叫两位妹妹与她同住，但她的院子里到底还有容恪时常来去，妹妹们在这里待着是无妨，可若是在这里头住着那就委实有些不太妥了。

　　倒不是为别的，只是到底顾着妹妹们的闺誉，亦是不想叫容家上下将她们陈家的小娘子看低了去，因此只能另寻他处。

　　荣娘到底是当家的少夫人，容府家大势大的，府邸并不小，容恪又是下一辈的继承人，他同荣娘住的地方更可以说是容家的风水宝地。

　　虽说他们占的地方不多，只住了一个院子，但荣华院却是这一小片院子的中心，周围挤挤攘攘了好几个别的院子，且还都是空置的，就是怕他们这儿位置不够，将来哪怕扩建也是方便呢。

　　如今想来，却是便宜了蕊娘蔻娘她们两个。

　　依着荣娘在公婆夫君前的体面再加上陈家的面子，替来小住的两个妹妹要个独门独院的地方并不是甚么难事儿。

　　甚至于这一片都归在荣娘手下，天高皇帝远的，她只要能得了容老夫人与容夫人的首肯，这院子想布置成甚么样子那都是随了她的。容恪不会管她，其他人也管不着她。

　　既然要布置，又是给娘家人住的，荣娘多多少少都是有些偏心的，自然是往好里布置了。

　　她也是跟祖母学了些手段的，又占着名正言顺的名头，不知不觉的便从库房里寻出好些不俗的摆件儿添到妹妹们房里。

　　蕊娘蔻娘虽是挑剔，但也没有挑剔到别人家里去的毛病，心里便是觉着有些许不妥帖的地方那也是不会大大咧咧的往外说的。

　　这到底也不是她们家里，也只是大姐姐的婆家，并不能过分要求些甚么不是。更别说荣娘已是很为她们两个着想了，因此姐妹两个都没甚么好说的。

　　“姐姐布置的很好。”两姐妹看过回来便笑着同荣娘道。

　　“只是给我们布置两间房倒是有些浪费了，”蕊娘眉眼含笑道，“我是个黏人性子，我们两个住一间就行了的。”

　　蔻娘也是这个意思。

　　虽说容家有大姐姐在，但她们两姐妹到底是外来的，许多事情并不能放心，姐妹两个睡在一起好歹有个伴儿，晚间哪怕生了甚么事儿两个人一道儿倒也不那么慌神不是。

　　大夫人并不会在这等小事上说侄女儿甚么，荣娘先是一愣，继而也笑道：“布置也是布置了的，姑且先留着罢，你们两个想搭伴睡还是各睡各的都无妨，随你们就是了。”

　　这就是隐隐同意的意思了。真要说起来，荣娘其实并未想到蕊娘蔻娘的防范心会这样重，哪怕有她这个做姐姐的在这儿挡着呢，这两个小的心里依旧存了一分提防。

　　但这份提防却不是对她，只是对着陌生的，自己并无把握的环境罢了，因此荣娘想一想也不见恼怒，反而生出了些赞赏之意来。

　　这样很好，这样心思缜密很好。

　　荣娘一向偏袒惯了妹妹们，是没有理由的偏袒和心疼，就是觉得自家的妹妹极好。

　　如今受祖母所托此时便也理智些，用了审视的眼光去看，仍是不由觉得妹妹们所做很对。心里虽说存了些淡淡的失落，但却又觉得这样的所作所为十分称她的心意。

　　到底是长大了，荣娘不由叹道。

　　女儿这里没有甚么事儿了，两个侄女儿也还妥当，大夫人再没有甚么好挂心的了，索性便直说要预备着回府了。

　　荣娘自是万分不舍的，蕊娘蔻娘又是大伯母带过来的，如今见大伯母要走自个儿却要留下来，一时也觉得有几分不舍得。

　　但她们都不是小时候那样爱撒娇的性子了，在场人多，自然不会做出甚么不妥当的行为，心里哪怕不舍呢，面上也不会显得太多，都是站起身来笑盈盈的将大夫人送出门去。

　　“你们姐妹几个好好儿玩。”大夫人到底有些不安心，或者说是因着做长辈的性子少不得要多操些心，因此又嘱咐了一句。

　　蔻娘笑着，扬声应是：“您还不放心我们么，就是不放心我们也该放心大姐姐不是。”

　　但听大伯母这一言，她却又隐约觉着仿佛是从前在家一般的日子，长辈们将她们这几个小的丢给大姐姐照顾，临走前还不忘加上几句吩咐的场景了。

　　蔻娘的笑容一时有些恍惚，但依旧温和而又不失恭敬，只听大夫人亦笑言：“哪个我都是放心的，你和蕊娘我放心的很，如今说来倒是你们大姐姐不叫我放心了。”

　　她这话里意思有些隐约，蔻娘却笑道：“那我同四姐姐帮您看顾着大姐姐，您可不就能放心了。”

　　“那自然是放心了。”大夫人敛眸，有些意外的看了蔻娘一眼，又看了看站在一旁不住点头的蕊娘。

　　她与侄女们相处的不算太多，对她们的印象更多的并不是来源于她自身，而是听底下人还有婆母与女儿这几方是怎么说的，因此也不过就是觉着她们听话懂事，聪明伶俐罢了。

　　更多的或许还是会奉承婆母罢，才能惹得她老人家格外疼爱些。

　　可大夫人如今一听，不说看的多深远，但到底是见微知著，心里便想着婆母的宠爱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她是真不曾想到这两个侄女儿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因此面上的笑意又更盛了几分，只是点头：“那大伯母就谢谢你们了。”

　　又何必言谢呢？蔻娘听着，心却很静，她并不是为了大伯母这一句谢，不过是因荣娘自身的缘故罢了。

　　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蕊娘蔻娘也并不是只把这当作客气话儿来说的，既然说了那便还是要做到的。

　　因此姐妹两个也不假手于人，小心翼翼的便将荣娘给搀回房里，嘘寒问暖起来。

　　她们两个自认是尽心，可落在荣娘眼里却只觉两个妹妹故作老成，这一本正经的样子很是惹她发笑。

　　她只听着蕊娘蔻娘同大夫人一般将朱槿琼卮两个问的头昏脑胀，她也知道她这时候口才不如两个妹妹能耐，因此先也不说甚么，等她两个问完了，她才温婉笑道：“我叫你们来并不是叫你们来当管家婆的。”

　　“你们就是来玩儿的，别的并不需要你们操心，”荣娘这话并不是在说教，觉得两个妹妹是在多管闲事，而是真心实意的道，“过过不同的日子也是很好的。”

　　荣娘此话不虚。作为客人，蕊娘蔻娘在容家虽不如在自己家里便利但也的确少了不少事情，有长姐照顾着，又有容夫人时不时派人送东送西的来，就是大姐夫容恪呢，给荣娘带东西的时候也并不会忘了这两个妻妹，别的不说，从外面带些时兴糕点那是常有的事儿。

　　荣娘又不必晨昏定省，连带着蕊娘蔻娘也过得舒服，不必随着她日日前去请安。

　　只是她俩到底也周到，长姐虽不能去，但她俩却是能走动的。

　　因此过个一两日也会往容老夫人容夫人那里请安去，哪怕她们的想法未必能与长辈们相同，但陪着说说话，听一听却还是能做到的，也算是在长辈面前替荣娘做足了面子。

　　除了每几日要来来回回跑上一趟，其余的日子倒是十分清闲得趣。

　　两个妹妹所为荣娘也是看在眼里，心里更是高兴非常，欣慰之余又免不了生出几分骄傲来。

　　荣娘看着，容老夫人亦然，她虽然面上并未显出甚么另眼相看的神色来，但话语里确实是温和上了不少。

　　私下里更是悄悄同容夫人道：“原先不觉，如今细看看，你倒是真可以一试了。”

　　容夫人听罢，回以温柔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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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挣扎在满满的外教课里，上周末回去过生日啦，开开心心的陪了爸妈两天，本来以为这几天能更，后面发现。。。外教周不存在的，大家都超级拼，为了抢座位各出奇招，也去的越来越早
本来我们下午两点才上课，今天去了一看，才一点半已经坐了十来个人了。。。大家仿佛都是没有回宿舍休息啊，然后早上八点半上课，为了抢位子也得八点到，晚上睡不够，午觉没时间睡，满满七节课，外教还讲的特别快，内心是十分绝望的啊
外教周第三天，还有两天，十四节课，要go die 了，去预习功课了，这门真的难啊，总感觉有挂科危险，下线啦
提前说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