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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石溪篇二十三 ...

  •   石溪篇二十三

      “白灿兮,阴川剑冢人也,赋性愚直,刚果有气,不可犯。”——《众仙记·白灿兮列传》

      越国百姓心中皆有一桩遗憾,太子册封大典上,虽亲眼见到了述为传奇的公子沅有,他一袭翩翩白衣玉无瑕,孤立于残破堆叠石梯上,真如世人所言,“除却君身三重雪,天下谁人配白衣”······不过,他们心中可惜的是,未能见上与之相伴的玄衣风流一面,听说顾太傅身体抱恙,大典伊始,不曾出现,便叹息着天公不作美。百姓们却不知,顾太傅早就暗地离了故山,潜回云衡。一至顾府,他便烧了一身玄色羽衣,嫌那沾满阴谋血腥的衣裳,脏!

      此时,任凭男人安然卧榻,那场杀兄弑弟的血腥惨剧仍一幕幕浮现眼前,不曾停歇:公子沅有一箭射穿了太子的喉咙,太子斯蠡当场毙命!寂静之中的喉骨破裂声,真是金石之声,掷地可闻,看得他都想笑呼一声,“公子箭艺高超,举世无双······”

      可第二支箭便将男人这声笑堵在喉咙中,因为它对准的不是公子鸣蜩,而是他,顾太傅。

      只听一声风穿弦响,毒箭便撕裂了他一片羽衣玄袖,却听白衣胜雪的公子遥遥一声道,“顾太傅宽宏,原谅沅有箭艺不精,一时射偏。”

      顾太傅默默不言,只是援弓搭箭,朝白衣公子射去一箭,只听一声风穿弦响,中箭身亡的是沅有之弟,公子鸣蜩,他一声冷笑道,“公子宽宏,原谅顾某箭艺不精,一时射偏。”二箭射去,便听滔天杀声肆起,他和沅有便隔着百丈高墙,对望无言······

      从某种意义来说,顾之湫是喜欢公子沅有的,因为他们俩很相像,够聪明,够心狠,够贪婪,若不是这样,他也不会把小姑娘交到沅有手中,不过······男人把玩着手中玉扳指,那臭小子太心急,明明自己死后,什么都是他的,连小姑娘都是他的······片刻都忍不得,忍不住。故而,怀师表之心的顾太傅,打仗吃酒读书抚琴念书,时时在沅有身边晃悠,便是为了磨他的耐心,让他尝尽眼中钉、肉中刺之滋味······

      因为,那小子以后若是要成王,需忍耐的眼中钉、肉中刺会更多。而他顾之湫要做的,便是一一除尽!

      男人握着朱笔,端详着一纸案卷,上面密密麻麻皆是人名,圈圈划划甚多,他一划是死,他一圈是活。世间许多人于男人而言,无足轻重,不过是个纸上姓名,他真正在乎的不过······

      男人偏了案卷,冷眸落在久跪的小姑娘身上,一声冷冷道,

      “说说看,你何处做错了······”

      小姑娘不敢抬头看男人,她胆子本来极大,但今日的男人格外可怕,面色青白,颧骨高耸,薄唇愈暗,神色阴沉时便似一抹飘然幽魂,再加上半个时辰,只让她跪着不起身······小姑娘再笨,也知男人心情不好,不敢扮乖讨好他,便低头扭着玉葱般的手指,声音小小道,“我······我忘了带幂篱便出门了,多亏苟管事才戴上······”

      男人面容阴沉,一声冷哼道,“还用你说,半个月来,你干的那点破事便积满了本君案台,若是一年,怕是要积满一间屋子喽······”他手中朱笔一划,哼哼一声道,“不是此处,再用你瓜子仁大的脑子好好想想,究竟何处做错了······”

      小姑娘不由挠挠小脑袋,眼睛亮闪闪道,“不是吗?那······那便是杳杳在宅子里乱跑,差点冲撞了舅舅和客人······”

      男人面色青白,暗色薄唇死死一抿,冷笑一声道,“你平时不也是如此放肆吗?还好是在本君府上,若是在别处,早被拖出去乱棍打死了!”他手中朱笔一圈,哼哼一声道,“不是此处,再想······”

      杳杳便一圈圈揉弄太阳穴,心中暗道:唔······唔······唔······我到底是做错了哪里?是哪里是哪里呢······心头蓦地浮现答案,惊得她一捂嘴巴,难道是她偷吃青团被舅舅发现了!随即摇摇头,放心想道:不可能不可能!我可是在屋顶上偷吃青团的!除了天上飞过的小鸟,还有谁能知道?她黑眼睛滴流滴流地转着,心中暗想:那我是哪里做错了,惹得舅舅不开心呢?她想着想着,忽然一拍小手,差点惊叫出声,我知道了!舅舅是气我烧了他的宝贝藏书!她细思一番,又摇了摇头,不可能不可能!我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毁尸灭迹”的呢······

      她又绞尽脑汁,终于寻到一个错处,不由黑眸闪烁道,“是······是不是我偷偷跑出去被舅舅你发现了?”

      男人便射来一道冷冽眸光,她一哆嗦,低下头去;男人一声冷哼,惊得小姑娘心道:也是也是······舅舅肯定没发现我偷跑出去了!乔姐儿可说好要帮我打掩护的!她人虽小气,但是够义气!唉······唉······她叹着气,不是偷吃青团!不是烧毁藏书!亦不是偷跑出去!那是什么呢?她又叹了一回,“唉······杳杳到底是做错了哪里惹舅舅不开心呢?唉唉唉······舅舅你不说,我这么笨怎么猜得到啊!这次怕苟管事告状,我还收敛了许多呢!”她低头扭着玉葱般的手指,没想到,还是惹舅舅生气······

      男人看得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冷嘲道:“也不知道我顾之湫什么脾气,这般蠢的外甥女竟也留在身边,没给撵出府去······”

      小姑娘便低头,又悄悄抬眸,滴流滴流转的黑眼睛便不由转到男人眉目上去,沉郁心境一亮,心中暗道:舅舅莫不是真如说书先生说得一般,“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要不然,为何我闯的祸他一五一十都知道······思之此处,小姑娘不由乐得笑出了声,哈哈哈,若是真有,能不能告诉我冬青翠的青团是不是刚出炉,还热腾腾的?

      见她吃吃傻笑,男人猜了个七七八八,一个白眼翻到天上去,冷笑道,“你个蠢货也能安安生生长到十六岁,呵呵,过节多烧几把高香吧~好好感谢你叶家祖上积的阴德!不是此处,再说······”他垂眸仍见小姑娘眨巴眼睛看他,脑门就写着不明白三字,男人遂将书一卷,一声低吼道,“无知蠢货,不是偷吃青团!不是烧毁藏书!亦不是偷跑出去!”他白皙脖颈青筋暴跳,“是······是······是······”

      看着她伤痕累累的小手,他眸光一缓,是我看不惯,你受伤了还在我面前晃悠······

      男人轻声一咳,欲言又止,却见小姑娘仰头看他,黑眸澄澈如一泓清泉,“是什么是什么?”

      他是打死也说不出来了,青白面容阴沉道,“笨死了!真是笨死了!本君怎会有你这般蠢的外甥女!我顾府养的一条看门狗都比你聪明得多!”他一手枯瘦书卷不停敲着她的小脑袋,敲得咚咚咚响,青衣小姑娘便唉哟唉哟唉哟地叫出声来,黑眼睛汪汪出水,嗓音软软地喊,

      “舅舅我疼······舅舅我疼······舅舅疼······”

      男人便笑,“喊疼倒是喊得挺快啊······平时怎么没见你脑子动得快呢~每次都令本君怀疑你脑子是否遭群猪围攻过!”他将书一扔,无可奈何道,“手伸出来······”

      青衣小姑娘便可怜巴巴地张开小手,此时她才发现自己小手遍布渗血划痕,皆参差交错在一条旧伤疤上,便不由一愣,心道:舅舅是如何知道我受伤的?好像······好像每次都是他第一个知道的!明明连我自己都没察觉······小姑娘嘴唇嗫嚅,便想道一声谢,却见男人皱起眉头,冲着她手,冷哼一声道,

      “无知蠢货。”

      小姑娘便咽了咽口水,还是不说了吧,免得说错了话,惹舅舅生气······一垂眸瞧见,他垂下的纤长睫毛根根可数,便一二三四五六七地数了起来,却未见男人薄唇微微上扬的笑意,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小东西!这脸皮,啧啧啧,也不知像谁······

      便见男人小心翼翼地蘸着散发清香的乳膏,轻轻一点点敷上那渗着鲜血的伤痕,动作轻柔地不可思议,指尖划过一道旧伤疤时,忽的一停,眸光晦暗,如同死灰,满身皆是鬼戾之气。

      杳杳便知自己又闯祸了!绝对绝对绝对不能让舅舅看到这道疤痕的!忙开口道,“舅舅我不疼的······舅舅我不疼的······舅舅不疼的······”

      男人不应,凝眸良久,面色铁青,阴阴沉沉,似是一抹地狱游魂,他指尖亦微微颤抖,久久停在那条旧伤疤上,便吓得杳杳不敢作声,她知道舅舅是真怒了,不是平时带有关心的怒气,而是真的发怒了······看着他死盯自己长疤的可怕面色,小姑娘便心中一揪,怎么办怎么办······千不该万不该让舅舅看见这条疤痕的!

      自她四年前醒来后,便有这道长疤了。听舅舅说,她不小心从高处摔下来,可他神情却不似是她摔着了,而是自己摔着了一般,整日整日地将自己囚在药房中,整日整日地看书制药膏,熬尽了心血,人瘦得不成样子。可伤势还是太重了,似有锐物将她手掌生生切成了两半,就连暗地吸气都疼得她想掉眼泪。舅舅给她上药时,都不敢喊疼,怕他听着难过。几番折腾后,伤总算是大好,可她却再也没法弹琴了,一曲未完,手便抽筋不止。

      小姑娘永远忘不了,伤好弹琴那日,舅舅的脸色,喜悦从他苍白脸上一点点褪尽,似是亲眼看到什么东西死在他面前,心如死灰······

      不该让舅舅看见这条疤痕的!千不该万不该的!她心中懊悔万分,小拳头狠狠着脑袋,叶舒杳你真是笨死了笨死了笨死了!若是没从树上摔下来,舅舅便不会看到疤痕了······呜呜呜,这下······这下该怎么办啊?

      便见男人病态更甚,面色青白,颧骨高耸,薄唇愈暗,墨眸浸染尘世风霜,羽睫下亦有阴沉黑影,宛如一抹飘荡孤魂,一声冷嘲道:“呵呵,真是笑话!长琴叶氏的孤女连个琴都弹不好,还有甚么用······”

      见他面色晦暗,如同死灰,小姑娘便难过极了,一声哭音浓浓道,“呜呜呜,舅舅别生气······舅舅别生气······别生气······呜呜呜,杳杳听话·····杳杳听话·····听话·····”

      男人枯瘦的手便轻拍她小脸颊几下,一声沉沉道,“为何要生你的气······”

      他眸光晦暗,一声冷笑,我是在生顾之湫的气,他自负聪明,却连他的小姑娘都保护不好······

      “真的真的?你没骗我?”小姑娘一听,便破涕为笑,心中放晴,水汪汪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男人一笑,软了嗓音,“能骗得蠢货团团转可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功绩。”

      青衣小姑娘便开心地扑上去,两条软软胳膊搂着他脖颈不放,含含糊糊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虽然舅舅你嘴巴毒,脾气臭,心硬的很,毛病还多,但你最好了!我有一个全天下最好看最聪明最疼我的好舅舅!”

      温香软玉入怀,男人便身子一僵,心火难耐,一声笑道,呵呵,这小蠢货撩人倒是有一套本事,想想她日后要去撩别的男人,心口便堵得慌,恨不得全杀光!杀光!杀光!然后将她藏起来,谁也见不了!他眸色幽深,枯瘦手指抚过小姑娘,那一截脖颈白皙柔腻,若是咬上一口,吮出滋味,岂不是妙哉······

      男人忽的冷笑,嘲弄自己:呵呵,顾之湫你还真不是个好东西,连亲外甥女都想染指······他摩挲着手指,回忆着那份柔腻,流言蜚语,伦理纲常,与他而言不过个屁!这辈子,他顾之湫究竟是遗臭万年还是流芳百世,不在乎······但叶舒杳这个名字必须是白玉无瑕!他见不得有人戳着她脊梁骨,低声咒骂,“小浪蹄子!”

      男人便埋入小姑娘脖颈,贪恋着她温柔气息,罢了罢了,这辈子便是做她的好舅舅,为小姑娘寻一个安心的好去处,足矣······他一指戳开小姑娘,面色阴沉道,“你这蠢货也没让本君少省心······历数你闯的祸事,就差没将老天捅出个窟窿,哭着喊着求本君补了!”

      小姑娘便又软软腻腻地抱着男人脖子,甜甜一笑道,“捅破了便补嘛,我的舅舅最腻害最腻害最腻害了······”

      男人又一指戳开小姑娘,杳杳却不黏过来了,她忽然面色苍白,晕晕欲坠,他忙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喂她服下一枚丸药,待她精神稍济,他才惊声道,“说实话,晚上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小姑娘一听,便咬了咬唇,心中暗想:舅舅一点也不喜欢她说谎的,可说实话······便会担心她吧?便强撑坐起,傻傻一笑道,“偶尔偶尔会做噩梦的,但是不可怕的,只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可怕!”她两个手指头一捏,和他比了比什么是“一点点”,又傻傻笑道,“不过没关系······这样我就能比乔姐姐她们多睡上一会儿懒觉,还不用念书,挺好挺好~~~”她眼睛亮闪闪道,“真的真的一点儿也不难受的······”

      男人枯瘦的手便轻拍她小脸颊几下,沉声道,“说实话······”

      杳杳便咬了咬唇,良久才嗓音颤抖道,“还······还是每晚从噩梦中惊醒,在梦中没有舅舅,没有乔姐姐,没有苟管事,只有······只有我一个人······那个梦很冷很黑,我穿得破破烂烂,像是一个小乞丐,没有人要我,没有人喜欢我,是一个被人弃之门外的小废物······”

      她却未察觉,顾之湫听到此句时,手猛地一颤。

      杳杳黑眸中浸满沉痛,继而颤声道,“我还梦见······自己在一条长长又长长的路上走啊走,走啊走,走得手脚生满脓疮,又痒又肿又疼又痛······后来······后来,我迷路了······我落入陷阱里······我被风吹雨打着······我被日晒雨淋着······然后有一天,我再也走不动了,就好像······快要······”

      她不说,男人却亦明白,想着那几个字,他枯瘦的手便微微颤抖,继而紧攥成团。她手上那道丑陋可怖的长疤刺痛了他的眼,便偏过头去,不忍再看。可未至片刻,又强逼自己,睁大眼睛死盯那道伤疤,冷声笑道,

      “说下去······”

      小姑娘便继续颤声道,“杳杳便这样一直走一直走,终于遇到了一个好地方······”她面庞忽然生光,“在那里,我可以安然休憩,可以御寒保暖,那里有一个人,和我一样寂寞的人,他愿意听我讲话,愿意听我弹琴,愿意和我玩儿,但······但是······”一滴泪从清澈黑眸中落下,她颤抖小手无声攥紧,似是要挽回那份逝去的温暖,“但是他忽然消失了······就这样,永远消失在我的面前······”

      一滴清澈泪水落在一枯瘦苍白的手背上,冰凉冷透了男人的心,冷得他攥紧掌心,却见小姑娘伏在他膝下,含笑仰望着他,恍若是闪闪星辰坠入了清澈黑眸,她甜甜一声道,“舅舅你最聪明了,你说世间到底有没有这样一个地方呢?若是杳杳能寻到的话,舅舅你愿意和我搬到那里去住吗?杳杳在那里盖一间很大很大的屋子给你住,我们一辈子一辈子都住在那里······”

      男人眸光一缓,我已为你寻到那个地方,只剩倾尽毕生之力,送你去往这人间最高处······他把玩着白玉扳指,一声冷哼,谅他也不敢薄待我顾之湫的掌珠!

      男人上药便愈发温柔,愈发小心,如待珍宝般呵护着小姑娘软软的双手,待膏脂上完,他便低头轻轻地吹,温柔气息喷洒在她伤口上,是痒痒又痒痒的,小姑娘便黑眸泛光,恍若天上星辰,笑声郎朗道,“哈哈哈,舅舅好痒啊······舅舅好痒啊······舅舅好痒啊······”

      他清冷眸光好似软化,一声轻哼道,“下次你再受伤别在本君面前乱晃,滚得远远的!省得看本君心烦······”

      杳杳不由挠挠小脑袋,眼睛亮闪闪道,“不是舅舅你把我叫进来的吗?我本来想偷偷溜走的啊!”

      男人便神色一变,咬牙切齿道,“叶舒杳,你说什么?!”

      青衣小姑娘登时缩成皱巴巴一团,娇娇地抱好他腰,黑眼睛汪汪出水,嗓音软软地喊,“舅舅我疼······舅舅我疼······舅舅疼······”

      她知道,自己每次喊疼,他都会消气的······

      男人满脸阴沉,冷哼一声,小姑娘便更乐得往他温暖怀中缩,安然闭眸,默默地想,舅舅身上有哥哥的味道,有娘亲的味道,还有父亲的味道······我想一辈子一辈子都和舅舅在一起,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

      叶舒杳却不知,她的舅舅顾之湫已将她许给了太子沅有,百日后便成婚。

      注:

      ①“刚果有气,不可犯”引自《欧阳修文集》

      ②“除却君身三重雪,天下谁人配白衣”出自烟罗的《星星上的花》

      ②“斯蠡”为虫名,引自《诗经·七月》

      ③“杀兄弑弟”改自玄武门之变

      ④“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之称缘自刘伯温,明太/祖朱元璋的开国谋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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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石溪篇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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