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石溪篇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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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溪篇六
“十二骨玉缣扇，白雪奴之器也，一折水墨苍山，一扇流风吹雪。”——《仙门兵器谱·卷一》
似那来自徒逍逍唇间的温软湿热，仍在脸颊上滚烫生热，白雪奴仿佛在梦中徘徊，不敢轻信少年亲了自己，自“那次”后，他已等了太久，太久······
白美人心中交织着苦涩与甜蜜，只怕眼前之事不过是个梦，梦醒了，他又不在身侧，自禁将徒逍逍搂得更紧，似要将他揉进血肉骨髓中，永不分离，
怀中少年不由痛呼一声，咬了咬唇道，“唔······拉勾······再也不许丢下我······”
白美人一皱远山黛眉，苦笑道，“见谅······”
他缓缓与少年小指相勾，肌肤相触间便是令人心安的温暖，令人眷恋的温柔，此次相许，绝不分离······
他与徒逍逍眸光相遇，一眼便望入彼此心底，齐声道，“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二人相视而笑，莫逆于心，只见眉间坠颤，白美人盈涌真情，笑意便荡漾在他似扇长睫，荡漾在他弯弯浅眸，荡漾在他暖暖梨涡，
一笑便令满天繁星黯然失色······
众人痴痴驻足，不忍打扰，喃喃自语道，
“仙······仙人呐······”
这便是天下第一君，天下第一绝色，哪怕是艳倾天下的神君相里若亦及不上他吧······
不仅是仙门六道众仙士，就连“小霸王”徒逍逍亦醉倒在他浅浅梨涡中，还醉得五迷三道，难得乖乖听话爬上仙鹤，与白美人共乘仙鹤去。
二人却忽视了一道灼热如火的视线，少年一袭大圆领红袍，浴火凤凰翱翔于胸前，似一经红日照耀，便欲直冲云霄，凤于九天而去。
他黑亮如缎的墨发皆裹在直至眉际的乌纱网巾下，剑眉星目明明是俊朗非凡，却染上了阴鸷狠毒之色，正是二人旧相识——怀安王翱。
只见小王爷凤眸浸满浓浓血色，贝齿亦咬上指甲盖，他亦是没想到，徒逍逍竟然怕鸟！
怕鸟······怕鸟······小王爷咬着的拇指已血色全失，微微泛白，听说埋骨之争时，那魔头曾被火凤啄瞎了双眼，若徒逍逍怕鸟是这层原因，难道他真是不世魔王？！
王翱不免暗笑，拊掌赞道，真是天助本王！若是能在空中重创徒逍逍，将他擒回天谳局，哪有让这贱人活着出去的道理！哪怕此事不成，亦有缘由让天谳官亲至石溪，一探徒逍逍真伪，真是一举数得！
心下想着，红衣浓烈之年少便脚踏浴火凤凰，双臂挽起举世破魔弓，朝徒逍逍和白雪奴射去一箭，锋芒恍似流星坠地，万千火芒肆起······
空中响起他铿锵激愤之音，“怀安王氏有古训，睚眦必报，滴恩必还！”
“徒逍逍，白雪奴，你们令本王所受的屈辱，本王便百倍千倍地奉还！”
只见血光箭龙飞来，徒逍逍不由惊呼一声，“小心——”白雪奴便下意识将他护在怀中，以血肉之躯为屏障。
可怀安王氏的举世破魔箭，无疑能将人生生射穿······
千钧一发之际，幸有白衣小童挺身而出，单薄身躯于气流中漂泊零落，双眸却似不熄烛火，亮起执着坚毅之光，
“小师叔小师叔，白凡来救你啦——”
白凡死死抱住仙鹤脖子，借着滚涌气流奋力一撞，这才破开王翱一箭，三人转危为安。
这便更激得小王爷剑眉一怒，眸光阴狠道，“没想到青菏白氏竟然有来送死的蠢货！”
“真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他迈开双脚，右手拉弓，左手持箭，双臂肌肉匀称流畅，默念心决道，
“千人敌，万人敌，震古耀今全无敌！”
一箭声击长空，惊破寰宇！
仙门六道，剑修居多，唯独怀安王氏是箭修。只因其始祖为太平长安侯，他一弓绝世，来统万疆，在战场闯将过去，如入无人之境，便有诗盛赞王留行，“一身能擘两雕弧，虏骑千重只似无”。
有如此英武始祖，更不用说怀安王氏的翘楚了，只见小王爷于天际狞笑，凤眸间血色浓烈，瞄准了“靶子”的胸口。
白美人不由颦眉，将怀中昏沉的徒逍逍搂得更紧，护得更周全，却不料，似血箭镞竟从他们胸口一偏，瞄准了——
白凡！
万千红芒血箭一触即发，似数条卷火巨龙张开大口，齐齐扑咬而上——
白凡一见，便湿透水眸，轻咬下唇，忍着不哭，心间蓦地回荡起温柔男声，
“别怕，放心······”
“放心，有我在······”
低沉温柔的嗓音瞬间安抚了他脆弱的心灵，消弭了一切不安心绪，正是白美人回眸一顾，温柔似水，他软手抹去白凡的泪珠，轻嘲道，
“堂堂男子汉也这般爱哭，你师父见了，怕又要生气······”
见白凡吸吸鼻子，不好意思地挠头，白雪奴不禁忆起，多年前亦曾有人为他拭泪，傻傻哄他入眠，便心头一软，暖暖一笑道，
“放心，凡事都有小师叔在。”
他断却一丝流光银发，捻为一段吹雪冰弦，将小童一缠，便弹指一挥，送去了生死木下。
此时，白雪奴终于心无牵挂，纤手一挥十二骨玉缣扇，便流泻成山风四作，清香逸散······
只见风箭交织，势头不减，此时的空中一战已成了二人仙器之间的较量，但见小王爷的举世破魔弓尽染晓色，红光翻涌——
及冠之时，怀安王氏子弟必去猎蛟。红衣少年三日三夜大战赤蛟，便是一段世人称颂的传奇。可唯有以己身品魄折服赤蛟，方能得一把蕴有蛟魄的举世破魔弓，实在是难！难！难！
其箭更是难上加难！须得用不老血凤髓浸泡上七七四十九天，方得一箭，血凤髓是何物？小小一滴便能令妖邪魂飞魄散去！
再看白雪奴手中那一折玉缣扇，它原为青菏散人的爱物，爱便爱其蕴藉着石溪的千古灵气，一纸水墨苍山时时流淌变幻，挥舞之时，便卷袭起雪白流苏，流泻成清凉山风，扇就如诗如画之景。
但见风箭交织，势头愈减，终湮灭成漫天红雾，浓浓血烟中，白美人执扇，谪仙之容隐约浮现，翩然若坠落世间的天神。
二人第一战，却是势均力敌，不分上下！
经过此番动静，怀中晕乎乎的徒逍逍终于醒神了，放声痛骂道，
“王翱你无耻无耻无耻！对个羸弱大夫射箭，真他妈不是东西！”
“徒爷爷诅咒你祖宗十八代！喝口凉水都被呛死，出门·······”
他刚嚷几句，便觉晕晕乎乎，只管往白美人怀中缩，禽鸟当真是他死穴，坐不得坐不得······
但徒逍逍此番话确实在理，玄者遣心，白雪奴修得是救人之道，怎敌神弓之威？怎比箭修气魄？
明明是乘人之危，王翱却不以此为耻，冷冷一笑道，“哼，古今之事，向来是成王败寇！又有何人敢指责胜者所为？”
只见他掌中神弓如当空满月，血光一溅，数箭离弦，便将白雪奴二人逼入了绝境！
生死木下，白凡见王翱激战，便水眸湿透，只怕二人会被小王爷射杀，暗自抹泪，却见生死木外，狼藉一片，皆是王翱所作之孽障······
殃及的无辜生灵悲鸣着，被箭龙吮咬的血洞触目惊心，却残存着一线生机，若是无人救治，任其被飞箭肆意伤害，就连这最后一线生机也会失去。
白凡的心便一揪，小脸皱成一团，他是遣心医修，唯有他能救！
可······可他不修道情，如何穿得过这般箭雨？若······若是受了重伤惹得小师叔分心，又该如何？
白衣小童费心思索着，却听一声惊天落雷乍响，可怜白鹿便被箭龙撕咬着，哀鸣不断，霎时，他便如同是那朱心白鹿，被箭龙撕裂，只能苦苦挣扎，不得解脱。
白凡不由看得眼眶发红，咬得下唇出血，留下个深印，他······他要救！
“遣心遣身遣苍生。”
这是他青菏白氏医修的心决，亦是遣心弟子在白烨祖师坟前发下的誓言。若是只晓得己身安危，却见死不救，那才是有负小师叔，有负祖师爷爷呢！
只见白衣小童冲出安乐窝，弱小的身躯便在漫天箭雨中颤抖，似昏暗中摇晃的微弱烛光，哪怕一声轻叹都能将其吹灭。
他却未退缩，未放弃，一次次跌倒，一次次爬起，一次次担惊受怕，一次次伤痕累累，只为奉行他心中之道。
白衣小童咬了咬唇，摇了摇头道，“不······不怕······不怕······”
哪怕嘴唇被咬得流尽了血色，哪怕小脸血色全无，苍白如纸，他却仍叨叨着，
“白······白凡······不······不怕······不怕······”
他双眸恍若两团小小火焰，执着坚毅地为心中之道而亮，可就当小手刚遇上白鹿时，却惹得那天际浓烈红衣的注意，少年冷笑道，
“小小蝼蚁，焉能与王作对！真是不自量力的蠢东西！”
王翱掌中，万千红芒血箭一触即发，似数条卷火巨龙张开大口，齐齐扑咬而上。
白美人不由惊呼一声，“小心！”
他十二骨玉缣扇挥出几场风波，却逆转不了已定局势，只见巨龙血箭猛然冲破他数重风壁，将那个弱小的孩子彻底吞噬，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悲鸣响彻深洞，久久回荡，听者动容，只见数条卷火巨龙扑咬在白凡身上，它们扭动着艳丽长尾，在柔弱瘦小的孩童身上咬肉凿洞，千疮百孔，直至湮灭成浓浓血烟······
良久，白衣童子都匍匐身子，弯成一座堡垒，定格不动。忽然，一个毛绒绒的小脑袋从他双臂空隙间探了出来，幼小白鹿轻轻舔舐着孩子，似是想唤醒他，同他一起快乐玩耍······
注：
①“相视而笑，莫逆于心”引自庄子《大宗师》
“一身能擘两雕弧，虏骑千重只似无”缘自王维《少年行》
②“千人敌，万人敌，震古耀今全无敌”引自太一生水的《万古至尊》
作者有话说第13章 石溪篇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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