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攻略我的人都被我攻略了》长松

18、（八）

　　这声音年轻许多，周正辛却再熟悉不过。他的视线从未离开小萌的脸，那张小小少女，本该无忧无虑的脸，却有着成年人都少见的沧桑。

　　哀莫大于心死，也就是这样了。

　　不知行进了多久，装甲车开始颠簸，随后，响起枪声和呼喊。周正辛知道他们这是遇到危险了，但左右这些孩子都过着酷刑般的生活，危险又有什么关系。

　　然后，他们翻车了。

　　周正辛护着小萌，在装甲车里被来回撞击，伴随着剧烈的头痛和耳鸣，车终于不动了。

　　他们勉强爬起来，车厢已经摔得变型，几个人合力，居然真被打开了。

　　“我们分头跑。”柳暗花明并没有让大家安心，小萌对其他几个人说完，跟周正辛互相搀扶着，往密林深处跑去，这也许是他们唯一的一次逃生机会，如果活不成，不如去死。

　　逃亡之路并没有那么热血澎湃，他们饥饿，寒冷，伤痛，还要提防野兽，到后来甚至意识开始模糊，只是靠着求生欲前进着。

　　终于，他们命不该绝，上帝对他们的孩子伸出援手。

　　那是个安静的小村庄，周正辛和小萌倒在一座院落的门口。

　　院门被人打开，一个胖胖的大妈正准备出门。

　　“哎呀！这谁家孩子啊？！”大妈蹲下，把小萌抱在怀里，周正辛闻到一股柴火和书皮的味道。

　　“咋的啦？”一个老大爷随后出了门，被周正辛他们吓了一跳，赶紧扶起男孩子：“先让他们进屋，这么冷的天，冻死人呐！”

　　大爷大妈关了院门，把他们扶到屋里。室内光线很暗，却出奇的温暖。大妈端过来两碗米粥，跟大爷一人一碗，喂给周正辛和小萌。

　　大妈帮呛到的小萌拍后背，后怕地说：“你们是哪来的？要去哪啊？”

　　小萌和周正辛都不说话，很警惕地端着碗。

　　大妈看向大爷：“老头子，不如我们报警吧。”

　　“报警？”大爷摇摇头：“那边都乱成啥样啦？报警有啥用啊？”大爷又指了指天空：“都说上面已经抛弃咱们啦，警察来把他们带哪去都不一定。”

　　大妈也怕：“那咋办？孩子，你们家在哪啊？”

　　周正辛和小萌都不知道自己家在哪，更是缄默其口，不吭声了。

　　大爷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这俩孩子身上还有伤，既然让咱们遇上也是缘分，在这养伤吧，伤好了再走。”

　　大妈又给他们盛了粥，同情地看着他们喝：“慢点喝，还有。真是可怜，多长时间没吃饭了？你们不知道自己家在哪，那知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呀？”

　　“小萌。”小萌吸了吸鼻子，轻声说道：“这是我哥哥，小瑞。”

　　小瑞不想让她说，却已经来不及阻止，他警惕地瞪着大妈和大爷，就怕有陷阱。

　　“没有姓吗？”大爷问了一句。小萌摇摇头，大爷若有所思地颔首，说：“那你们先住下吧，别多想。”

　　大爷和大妈还真的是好人。周正辛看到两个孩子被安排住下，居然松了一口气。

　　那个星球的气候比母星寒冷许多，冬季也漫长许多。等他们伤好，白天，大爷带着小瑞去打猎，大妈就带着小萌在家干家务，把吃不完的肉腌渍起来。晚上，他们四个就围坐在一起，大爷会跟小瑞分享几口酿造粗糙的粮食酒，大妈就教小萌做菜。

　　直到有一天。

　　小瑞和大爷打猎归来，背着沉甸甸的几条野兔子和柴火，有说有笑地往回走，却只看到破败的院门，一地干涸的血液。

　　“小萌！”小瑞急忙进屋，小家不大，几步就跑到了后院，柴火堆旁，小萌衣衫不整，棉袄都遮不住肩膀，她满脸泪水，手里还握着一把斧头，看到小瑞，哇地一声大哭道：“哥！我杀人了！”

　　小瑞已经看到小萌脚边少了半边脑袋的人，但他根本不在乎生死，搂着小萌安慰道：“别哭，哥保护你。”

　　“老伴诶！”大爷的哭嚎从另一侧响起，小瑞这才从惊慌中发现，大妈整个人被血浸湿，也已经死透了。

　　小萌还没说话，外面人声嘈杂着，平静的小院就被踏破了门口，一群人拿着棍棒斧头，进屋就高呼：“刘老汉！你们还我儿子的命！”说着，举着斧子砍过来。

　　周正辛感到后背钝痛，他陡然从梦中清醒，原来不是自己被砍了，而是有人紧紧抓着他的睡衣，衣料绞痛了他的皮肉。

　　“8527？”周正辛转过身，从宋浔手里抽出自己的睡衣，低声呼唤宋浔。但宋浔似乎仍在梦中，脸下的枕头被泪水打湿，他浑身颤抖，在噩梦中不断挣扎，口中不断低呼着“爷爷，爷爷”。

　　周正辛在有限的光线中盯着这张脸，这张跟小萌相似的脸。连日来的噩梦，难道是发生在旁边这个人身上的事？那也太……不可思议了。

　　宋浔这才慢慢醒了过来。他泪痕未干，恍惚地转了转眼珠，看到眼前的人是周正辛，蓦地哭出来，用双手遮住自己的脸庞。

　　周正辛心口一痛，握住宋浔的手背，他身上温暖，宋浔单薄的身躯马上依偎过来，抱着他不放。

　　“做噩梦了么？”周正辛缓缓轻抚宋浔的软发，柔声说：“别怕，有我在。”

　　周正辛心乱如麻，如果怀里的人就是梦里的小瑞，那他跟这起凶杀案有关系吗？他在里面扮演什么角色？还是说……他就是凶手？

　　许是他的温度安抚了宋浔，宋浔渐渐地平静下来，哭声也逐渐平息。周正辛几次想开口询问，可终究什么都没提。

　　“我做了个很可怕的梦。”宋浔抬起脸，第一次没有任何笑容地看着周正辛：“我梦见小时候，家人去世的画面。”

　　周正辛：“别想了，继续睡吧。”
　　是了，8527真的是小瑞。
　　如果是以前，他会毫不犹豫地捉拿凶手，错就是错，触犯了法律，就要受到惩罚。
　　可是现在，知道种种前因，他不那么确定了。
　　如果小瑞真的是凶手，他该怎么办？

　　宋浔重新把脸埋在周正辛怀里，闷闷地说：“嗯，不想了。”他更紧地拥抱着周正辛，贪婪地说道：“周警官，抱抱我好吗？我害怕。”

　　周正辛犹豫了几秒，缓缓抱住宋浔。
　　一个孩子，是怎样在侵害和折磨中煎熬的？他又是怎样在挣扎和绝望中成长的？因此他看到视频才无动于衷吗？这是他潜入警局的目的吗？

　　周正辛越想越心疼，对他个人而言，这孩子背负的仇恨和苦难，杀死对方十次都不够还。可他是警察，他必须秉公执法，如果这孩子是凶手，他就必须送他进监狱。周正辛从业多年，第一次对正义产生了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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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攻：我知道你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你知道的事了。
受：你不知道我知道你已经知道我让你知道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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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谢谢“三皮酱”,“鹿鹿”灌溉的营养液！(づ￣ 3￣)づ我刚刚学会查看记录，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