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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前夫他有佳丽三千(14) ...

  •   凌祁和李晋年相对坐着,黑白棋子之间的对弈已经展开了许久。

      往日里凌祁总是能胜了李晋年一子半子,偶尔见得李晋年得了胜,也总归是一子半子的差距。但今日,棋局已经厮杀许久,仍旧没有从中看出二者谁人能够得胜。

      御花园亭榭围着一层不算很厚的帘幕,遮挡寒风,也遮住了外界对亭子里头的打量。凌祁手边温着一壶茶,红泥火炉飘散出淡淡的茶香。棋局已经僵持了这么久,却还是没有谁愿意认输的迹象,李晋年抬眼看了凌祁一眼,低头再看棋局,莞尔。

      看来冷心冷情的皇上,也有这般不顾一切想要赢一次的时候。

      他落下一子,直将那条唯一的生路封死。凌祁的白子,终究是落于下乘。

      “皇上,承让了。”

      玉石棋子一收,握紧,于掌心中传来一阵温润又微透的凉意,待体温将其捂暖,这才让凌祁稍稍的稳定了心境。

      他抬起头,一双凌厉的眸子看向对面的李晋年,随即唇角牵扯出一抹笑意。

      “晋年幼时便是善博弈之人,直到现在依旧如此。许久未和你对弈,是朕轻敌了。”他面上温温的笑,李晋年也陪着一道笑。

      可他却不能骄傲,君是君,臣是臣,从来都不会因为口头上说过什么而改变事实。李晋年双手作揖:“皇上谬赞了。”

      凌祁伸手探了探火炉上茶壶的温度,倒是有些热热的烫手了,他给李晋年倒了第一杯,又给自己倒了第二杯。

      氤氲在两人之间的雾气,遮住了两人对视的双目,他们默契的低下头各自饮茶,也默契的不再说话,一杯茶的余裕总算是将方才棋局之上的杀伐血腥冲淡了些。

      怀疑的种子一旦在一个敏感的帝王心里种下,是轻易不可消失的。李晋年心里明白,凌祁或许在朝堂上遇到了宋大人那样的情况,就已经开始产生怀疑,那么就算他不冲上去制止宋大人,他也依旧会怀疑李家。

      那么说与不说,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凌祁,早就不是几年前还会囚困于情感之上的那个懦弱的皇帝了。

      李晋年一杯茶饮尽,道:“真是好茶!”

      凌祁又是一笑,拿了茶壶又给他倒了一杯,只是这第二杯终究不如第一杯那般清亮,杯底已经出现了点点灰黄的茶沫,在瓷白的杯子里浮浮沉沉。

      凌祁挑了挑眉,他一杯也已饮尽,却没给自己也倒上,将茶壶搁置一旁。

      北方的冬日灰蒙蒙的居多,但今日却难得的出了太阳,他二人在亭中坐了许久,也无寒冷之感。而此时两人不说话,亭榭周边的帘幕已然飘动。猎猎寒风绕在二人周身,凌祁蓦然抬眸看向李晋年。

      李晋年与之对视,两人视线危险,如方才棋盘之上的黑白两子对弈,你来我往,分毫不让。只恨不能是亲临战场,与之厮杀。

      “沈氏留不得。”

      “若是朕非要留呢?”

      或许是相处久了,连说话也都是掐着对方准备说话的时机。李晋年说其墨不能留,可凌祁怎么会遂了他的意,李家已经在他怀疑的名单之上,其墨又是吊着命活着的爱人。凌祁没有再等李晋年说话,站起身来,宽大的袖摆彷似不小心一般扫过了棋局。

      黑子白子在瞬间被移了位置,甚至有些散落在地上,还有些跑到了坐着的李晋年的衣袍之上。

      “变天了,朕该回宫批奏折了。晋年若是无事,便也先告退吧。”

      凌祁摆袖而去,棋局移位,方才的胜负便全不做数,可他一字未提,权当这个局不存在似的。只顺着德子给他披的大麾渐渐离开了这个水中亭榭。

      李晋年看着凌祁离去,又低头看向自己衣袍之上的数量相当、混在一起的黑白棋子,闭眼轻叹,嗤笑一声。

      谁道这凌祁无情?

      若是无情,早将那沈家一网打尽,而不是他李家进言之后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一天一夜才做出了这个决定。

      若是无情,在其墨清醒的那一瞬间,就该一杯鸩酒毒死她。

      若是无情,他李晋年在说出那句“大逆不道”的话之时,凌祁就该大发雷霆,将他贬了。

      可恰是有情,却总是无情。思虑许多,也总是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有无之间,从来是没有清晰界限。

      李晋年将凌祁临走前给他倒的那杯茶一饮而尽,温度渐凉,入喉的那一瞬间,不复第一杯的甘甜后味,淡淡苦涩,淡淡凉意,总是不适。

      *

      身体渐渐好转,这天气似乎也是在顺着其墨的心情在慢慢变好。

      再过两月,这花园里的梅花也会渐渐凋零,待到明年冬天再次盛放,其墨进入原主的身体里已经好几个月了,她知道原主最是喜欢这样的红梅,自然是想尽可能的多出来走走的。

      于是在这一天,她通过系统的提示,避开了凌祁,只在见不到他的时候出来活动,身边只携了小丫头一个。

      她做事随性,却又出来得急,出门时又忘了带上暖手的汤婆子。小丫头见她不住的轻声咳嗽,自告奋勇的回去拿,其墨连阻止都没来得及。

      不过就是咳嗽两声,哪里就这么娇弱了呢?反正也左不过这两个月的活头。

      梅花开放的节气在这年似乎格外的长,已从年前的十一月到了现在的二月,过年时那几场雪也不曾阻止了花的开放。

      倒也是通人性的花。

      她慢慢的走了几步,低头看卵石小径上头纷纷扬扬落下的梅花,大抵是那些宫人还未曾来得及去扫洒,梅花落下之后,也不曾被踩踏过,还是柔嫩的、瘫软在这小径之上。

      在清醒后的悲喜不存,看透世事长存,面对零落成泥的梅花,大抵总是爱护些的。

      她特意挑了小径边上走,宁可自己脚上素白的棉靴沾染到了润湿泥地里的泥。

      李晋年搓了搓脸,正巧从亭榭里出来,便是看见了这一幕。

      身着白狐皮大麾的女子,面上浅淡的妆容,挽着堕马髻,只随手簪了一支梅花钗,不算多好的成色。她此刻正小心翼翼的,让自己尽量不要踩到那些梅花,踩在小径边上,总有些如履薄冰的意味。

      但走得再稳妥也总有踩空的时候,她摇摇晃晃的正欲往前再走一步,却没有掌握好平衡,棉靴立时踩到了黑漆漆的泥地里。

      软软湿湿的,总归叫爱干净的其墨不大舒适,但没有办法,提了裙摆,伸脚往路坎上蹭了蹭,将鞋底部分的泥土揩得干净。

      直到路过那片梅花林,其墨这才回到了小径上。这么一抬头,就看着了不远处含笑看着自己的李晋年。看他这副悠闲模样,恐怕是已经在这很久了,估摸着将自己的表现全看了个干净。

      “李大人好兴致。”其墨开口。

      她先开口,总好过让他拿捏到自己错处。原本以为凌祁还会顾虑着李家的感受,在处置自己的方式上,必然还是要磨一磨的,却没想到这位李大人竟然也没有出言讽刺。

      李晋年点点头,三年前的皇后肯定要比现在的废后沈氏要活泼一些的,面容身段上也更加侬调纤丽,不似这般的清瘦。连衣着也都是选一些鲜亮之色的,但现在这样的素净,反倒是将她衬得羽化独立。

      “沈娘娘身体可好些了?”他问她,两人之间隔着一段距离。

      其墨闻言,向前走了两步,一双沉静的眼里漫出点点笑意,“亏着大人惦念,其墨已经好了许多。”

      他们相处不多,甚至应该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局面,却因着其墨的主动问好,气氛变得些微和谐。李晋年也走至其墨身边,和她并行走着,两人之间依旧隔着一段距离。

      “臣陪娘娘走一段吧,想来娘娘的婢女很快就会回来,到时微臣便能功成身退,完璧归赵了。”李晋年说话总是有趣的紧,其墨来到这才见过他一面,这是第二次见面,却觉得这位李大人总不似外头人传的那般阴气森森。

      短短的一段路,却走过了梅花林,也走过了凌祁与李晋年下棋饮茶的亭榭。其墨和李晋年反倒是相顾无言,心中却皆是舒畅。

      “再往前走,便要被人瞧着了。孤男寡女的,总归不美。”其墨停步,侧身看向李晋年。

      李晋年作揖,向着其墨弯腰鞠了个躬。既然主子都这么说了,那么他这个做大臣的,自然也只能从命。可他刚想说些告辞的话,却听得其墨再次出声。

      “沈家被抄,是因着沈家原就动机不纯,该杀。这我知道。”她看着向她鞠躬着的李晋年,“而你觉得李家对皇上忠心耿耿,便不会有事了吗?”

      她眉目清和,有些寡淡的唇轻启:“忠心也需有度,一把刀磨得快却容易伤着手,皇上是个聪明的手艺人,自不会将那些锋利刀子揣在自己身上。”

      语毕,稍顿。

      “李大人事多,我自己回去便可。”

      其墨转身的一瞬间,没再往后瞧着。也自然没有看见李晋年诧异的眼神,和更加往下的腰杆。

      这个鞠躬,倒是真诚了些。

      飞檐翘角,亭台楼宇,飞花暗红,这一池渐渐化冻的清潭也即将焕发新的生机。绿树抽芽,梅花凋零。

      其墨站在原地,等着小丫头过来。她突然抬头望向颇有些湛蓝的天空,感受着有些缠绵冷意的风,飞鸟掠过,留下一道白色的云迹。

      冬止,

      春来。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结局。后天新故事~么么叽
    感谢小天使一刻风流的营养液,给你比心(* ̄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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